羅動帶着已經化作一方蒲團的“靜”字碑來到識界中碑陣所在地。
看着從碑陣之中突破重重猶如實質一般的白霧還能這般強烈的銀色光華,震驚疑惑之餘,羅動也是小心翼翼的進到碑陣之內。
那銀色的沖天光華,出自本屬於“靜”字碑的那處底座。
羅動雖然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但顯然這一切與“靜”字碑的歸化不無關係。
幾乎是在“靜”字碑化作那一方蒲團之後的一瞬間,這銀色的光華就出現了。
銀色的光華對於羅動的識界並無任何影響,既沒有給羅動本人帶來實際的好處,也沒有給羅動的識界帶來任何衝擊,似乎這銀色的光華只是一個見證一般。
至於見證着什麼,自然是“靜”字碑的歸化了。
隨後那沖天而起的銀色光柱,漸漸以可見的速度降低高度,而似乎因爲這光華的凝聚,銀色的光芒變得越發凝實,緊接着一個由銀色光華組成的“靜”字碑虛影矗立在“靜”字碑原本的位置。
這算什麼?
羅動愣愣的看着銀色光華組成的“靜”字碑,心念一動,手中已然歸化成爲一方蒲團的“靜”字碑,再次化爲碑形,沒有阻礙的迴歸到原本的碑陣底座上,繼而與銀色光華形成的虛影融合,而周遭的銀色光華,更像是傾灑的天露一般,使得“靜”字碑沐浴其中。
羅動看着這般閃亮的“靜”字碑,再看看不遠處只有點點銀光亮於碑文的“劍”字碑,搖了搖頭。
同樣是造化碑,碑與碑的區別怎麼這麼大。
明明是“劍”字碑先來的,也是“劍”字碑和羅動先建立的聯繫,但最先歸化的卻是“靜”字碑。
與沐浴在銀色光華之中的“靜”字碑相比,“劍”字碑的格調明顯就被削弱了很多。
當然那個“一”字碑就更不用提了,雖然“一”字碑的比劃最爲簡短,但別說銀色光華了,“一”字碑對於羅動來說,實在是比“靜”字碑還要安靜。
羅動不知道自己在識界之中浪費了多久,如果是往常的話,羅動至少還能估計出來,但在使得“靜”字碑歸化的過程之中,羅動見到了太多的人生,時間的概念彷彿也是被這些人生分割切碎。
直到現在識界中變得再次平靜下來之後,羅動纔想起來,自己還被困在山階的道路之中,等待着有人能夠發現他沒有回去和東環院的人會合,繼而將他救出去。
退出了識界之後的羅動,入眼還是滿是繁星的天空,明月的位置也是與自己進入識界之前相差不大。周遭安靜如舊,如若不是羅動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羅動甚至都以爲自己處於“靜”字碑所影響的區域之內。
看來時間應該沒有過去太久。
羅動本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在識界中浪費太多時間,但同樣羅動也想起,如果時間沒有經過太久的話,那是不是說明很有可能還沒人發現自己被困,或許自己要等更久,才能等到前來尋找自己的人。
不過如果這裡沒有危險的話,等等倒也無妨,就怕這山階的印紋陣法之中有什麼隱藏的殺招。
一想到這裡,羅動頓時覺得自己還是在這等着不要亂跑亂動爲妙。
不過隨即,羅動又是想到,自己的“靜”字碑既然歸化了,是不是能像孫同舟那樣直接從識界之中招出來。
就在這樣的想法剛剛出現,“靜”字碑就已經呼應了羅動。
一方蒲團就這麼靜靜的浮在羅動手邊,在羅動觸手可及的位置,卻又不去影響到羅動手臂接下來的動作。
羅動手臂微動間將蒲團納入手中,順勢便往因爲棱角而顯得有些硌人的山階上一放。
靠坐在鬆軟的蒲團上,一種凝神靜心的感覺直接繞於羅動周身,不僅如此,羅動更是可以輕易的驅使“靜”字碑,那是比較原先驅使“靜”字碑時,更爲隨心所欲的一種感覺,幾乎只要羅動的心思一起,歸化爲蒲團的“靜”字碑便立刻能做出反應。
歸化之後的“靜”字碑已然如此,那麼當“劍”字碑歸化之後,豈不是一樣可以做到這般隨心所欲?
不過羅動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先不說“靜”字碑和“劍”字碑的碑文效用不同,就連其歸化後的形態也是各異。
如今想來“劍”字碑歸化的難度恐怕會比“靜”字碑難上數倍乃至數十倍,如果按照更壞的預想,千百倍也不是不可能。
羅動很快的收回自己的思緒,自己這“靜”字碑剛剛歸化,甚至還沒弄清這蒲團還有哪些妙用,就去想其它那些有的沒的,未免太過於心急了。
操之過急向來是造成事與願違的罪魁禍首,羅動當然不想出現那種狀況,所以有關“劍”字碑或者“一”字碑的歸化,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至少在自己沒有明確歸化條件,或者造化碑的本質時,還是不要過多的冒險。
畢竟這次能夠通過對“靜”字碑所歸化出的蒲團生出一絲明悟,做出那番動作迴應“靜”字碑,並不代表之後的“劍”字碑和“一”字碑同樣如此。
不過一想到造化碑的本質,羅動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金靈。
金靈當初說從孫同舟身上看到一片森林,以及森林中無數的眼睛,依照當初孫同舟的說法來看,金靈是看出了孫同舟造化碑的本質,對於已經掌握“木”字碑歸化的孫同舟來說,無疑“木”字碑的本質究竟是什麼,只有身爲持碑者並且完成了“木”字碑歸化的孫同舟知道。
孫同舟既然當初那麼肯定,自然是因爲金靈沒有信口開河。
如今經歷過造化碑的歸化,羅動自然而然明白這看透造化碑的本質是一種多麼不凡的能力,說是天賦異稟都不爲過。
要知道造化碑的本質究竟是什麼,雖然前任的持碑人或多或少可以傳達給繼任持碑人,但遇到那種前任持碑人死去多年的造化碑,亦或者根本就一直無主的造化碑,想要究其本質去完成這個歸化,那種難度和所要耗費的心神,恐怕絕對不是一個猜想一個動作那麼簡單的。
更何況造化碑的歸化也是有着時間限制的,無疑這更是加劇了探究造化碑本質的難度。
想到這裡,金靈對於持碑人的意義,突然變得越發的重要起來。
不過羅動也沒忘記金靈身上與看透造化碑本質這般天賦共生的,是那隨時危及到性命的識界閉塞絕症。
雖然孫同舟曾經說過,就算是內環界那種識界閉塞的人,也不可能出現能夠看透他人造化碑本質的特殊能力,但不可否認這種能力就確確實實的出現在金靈身上了,至於金靈識界閉塞究竟是什麼原因,恐怕還真就要等到有機會帶金靈到內環界,讓內環界醫術和實力更爲高強的人見見,或許能夠幫助金靈解決這個危及到生命的難題。
只不過這一切都要從長計議,先不提金靈這般能力真的到了內環界被一些有心人發現,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就連帶着金靈去內環界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計劃好的。
金達那邊肯定要安排妥善,甚至有必要的話這兩兄妹恐怕也不好分開,而去往內環界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如果真的有必要,或許還得藉助一些額外的力量。
比如天釀杜家……
這麼算來的話,自己倒也不算是完全被杜康月拉進坑裡,至少在杜家沒有真正準備進行家主交接之前,杜康月的那個同樣獲得家主姓氏的叔叔應該還不會出面,準備時間還是有的。
突然一整清脆的聲音在山階下方傳來。
隱隱約約之間,羅動看到一衆正在上行的人,雖然看不真切,但羅動可以肯定是有人來了。
心念一動之間,羅動倚靠着的那一方蒲團被收回識界的碑陣之中,甚至連半分的環力波動都沒有產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隨意自然。
羅動沒有動,只是從靠坐在山階上的狀態,緩緩站起身來。
在看清來人領頭的是孔院長和霍副院長之後,羅動終於是迎着來人的方向走下臺階,一邊對着孔院長等人揮手,一邊感嘆道。
“孔院長、霍副院長,你們可來了。蘇考官跟我說沿着這山階一直向上就能到東環院的住處,我走了好久,最後發現一直在這山階上繞圈,不管怎麼走都會回到原來的地方,所以索性就等你們來找我了,真不知道這裡是怎麼回事。”
羅動的話雖然聽上去是在向孔院長和霍副院長訴苦,但更進一步卻是在點出這一切是蘇考官的問題。
至於蘇考官這麼做的原因和本意,羅動就算不去想,也能知道絕對不是開個玩笑那麼簡單,畢竟哪兒有人會在這個時間和認都不認識的人開這麼大的玩笑。
孔院長聽到羅動的話之後,並沒有對身後蘇考官興師問罪的意思,而是對羅動招了招手,露出和藹的笑容:“那位蘇考官因爲今天太過操勞,所以在送你回東環院住處的時候,走岔了一個過道,所以你纔會誤闖這名爲無斷階的印紋陣法。好在這無斷階只是將人困於其中,如果是更爲兇險的印紋陣法的話,恐怕你就小命不保了。”
孔院長無疑話裡有話,安撫羅動之餘,更是將最壞的設想提了出來。
“蘇考官,還不道歉?真要是出了差錯,害了一位潛力十足的新生,你能擔當的起麼?”一直身披長衫走在孔院長等人後方的杜康月突然鑽了出來,滿臉寒意的盯着蘇考官。
杜康月這種憤怒,一部分是因爲四院鬥祭的原因,當然更大一部分是因爲自己和杜家的原因,要知道她剛找到羅動這般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就將酒壁破開的奇人,真要是死在這種沒腦子的考官犯的低級失誤中,這個蘇考官死個千百次都不足以補償這種損失。
“這位同學,對不住了,我實在是太忙,所以纔會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如果我能夠再細心一點,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以後我一定引以爲戒,不讓相同的錯誤再犯!”蘇考官言辭之中也是誠懇異常。
只不過蘇考官的這種僞裝出來誠懇,卻忽略了最爲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羅動的名字。
羅動看着低頭致歉蘇考官,臉上頓時露出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