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盤弧還尚未來得及開口,站在遠處那位臉上塗滿紅色油彩,自稱是左元昊親妹的婦人卻接口道:“如果是我們弄錯了,到時候你們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沒什麼可說的。”
“好!不愧是左宗主的親妹,和令兄一樣的豪氣干雲。”
讚了一聲後,司徒元再度將目光投到了面前十步外的盤弧身上。
“不知盤副宗主,對於這個處理結果——可否滿意?”
“呵呵!”
沉默半晌,臉色漸漸由陰沉化爲坦然,盤弧卻是忽然笑道:“司徒副宗主這個面子,總歸還是要給的。御獸、青山兩宗向來交好,既然司徒副宗主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盤弧又怎麼能不成全?”
嗯?
這位御獸宗副宗主態度的突然轉變,頓時令主殿之內的青山宗所有高層都微微皺眉。
因爲,自從這位盤弧帶着御獸宗一干人等衝到青山宗主殿的那一刻起,此人給所有人留下的印象,都只是野蠻、粗魯、蠻橫、無禮。
但是,在見到事不可爲之後,此人態度這麼突然一變,卻彷彿是從一個山裡野人,一下就變成了俗世那種市儈的商販般滑不溜手,完全不給人留下半點話柄。
御獸宗的副宗主,還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也就在其他人心中或是想着,該派人去什麼地方尋找曾宗主和被他帶出去的那四位門宗長老,或是感嘆着能混到副宗主這個位置,盤弧果然有兩把刷子的時候,林易的眉頭,卻是悄然皺了起來。
因爲,他近乎本能般的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雖然手裡並沒有任何證據,司徒元和盤弧這兩位副宗主的言行舉止,也並沒有什麼不當之處,但是……他卻猛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微微有些涼意。
自幼隨李青松周遊天下,各種或大或小的場面,林易不知見過幾何。就連國與國之間的戰場,那種千軍萬馬的場面,也不止見過一次兩次。
甚至,曾經還有數次,李青松都把林易置於了極度危險的境地中,直到他快要丟掉小命的時候,才突然出手,於千鈞一髮之際,又再次把他給撈回去。
之所以會這樣,自然不可能是李青松想弄死林易,否則憑他的本事,那時才只不過十歲的林易,根本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擋不住。
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其目的倒也簡單,只不過是想借各種各樣危險環境,來磨鍊這位少年的心智和膽魄。
而自從林易修習《北斗星辰訣》,並突破到了第三境——廉貞境之後,隨這
段時間以來,通過星府不斷汲取星辰之力,他完全能夠感覺到,自己整個人的精神、意志,都再一次得到了洗禮。
世間每每有天災降臨之際,最先察覺到這等天地大災將至的,往往都不是人類,而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動物或昆蟲。
據李青松所說,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爲人類對於危險的感覺,已經隨着人類文明的建立,在失去了各種源自於大自然的威脅後,漸漸開始了退化。
但是,那些昆蟲、動物卻不同。
從它們出生的那一刻起,這些生靈就無時無刻都處於危險的境地中,所以它們對於危險的感應,也是最爲敏銳的。
有些時候,哪怕就算不知道危險將來自於何處,它們也會遵循本能進行閃避。
這種本能,在遙遠的蠻荒時代,人類也同樣擁有。
但現在,卻只有武道修行到極高層次的人,才能將這種人類本身已經遺忘掉的特質給找回來。
用武道的語言來講,這叫做——不見不聞,覺險而避。
看不到,聽不到,偏偏就能在危險降臨之前,先一步避開敵人的算計。
武道修行之路漫長而悠遠,儘管林易在這條路上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但那卻只是極小的一段。
然而,就算是那些走在他前面的‘前輩’們,也沒有幾人能將這種‘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特質給找回來。
隨着這段時間以來,不斷催動星府汲取武曲、破軍、廉貞三顆星辰的星輝洗滌精神、意志,林易覺得,那種早已在漫漫歷史長河中,被一代又一代人類所遺忘的本能,似乎已經被他找回了一些。
現在他就有一種感覺——彷彿在暗地裡,已經有一隻兇狠的猛獸盯上了自己,似乎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自暗處向他撲來。
而這種危險的源頭,來自於……前方!
前方有什麼?
擡眼朝正前方看去,林易卻是恰好看到了兩個身影——司徒元和盤弧這御獸、青山的兩位副宗主,此時交談正歡,全然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針鋒相對的氛圍。
“難道說……這老小子剛被放出來,這麼快就琢磨着想對我下黑手?”
將目光停留在司徒元的背影上,林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
司徒元是玩弄陰謀詭計的一把好手,但林易對於權勢,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追求。他的整顆心都在於追求武道,講的是直來直去,念頭通達,無愧本心。
道不同,不相爲謀。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林易是真的猜不透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位司徒副宗主,還能對他做些什麼。
而此時,經過一番商議,在盤弧接受了司徒元提議之後,事態已經完全趨於平和。
首先,御獸宗所有來此的門人,將會盡數退出青山宗休整,直到青山宗一方,將至今在外未歸的曾羣和那四位長老尋回,再雙方當場對質。
其次,若當真是曾羣害死了左元昊,青山宗絕不徇私。而如果是御獸宗一方弄錯,則要對青山宗做出相應賠償等等。
把這兩件大事解決之後,看着站在身前不遠處的盤弧,司徒元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深邃,於有意無意間,卻是對盤弧笑問道:“盤副宗主,既然現在正事已經處理完,那你看……我們之間,是不是也應該談一談其他的雜事?”
“雜事?”
聽到這句話,盤弧不由微微一愣:“還有什麼雜事?”
“呵呵,盤副宗主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你看——”
說着話的功夫,司徒元卻是擡手指向瞭如今衆人所處的這棟青山宗主殿頂部,而順着他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所有人都看到了主殿頂部建築,那一條條宛若蛛網般縱橫交錯的裂痕。
“貴宗左宗主和敝宗曾宗主的事,之前已經討論過,暫時可以先放一放。但是,我青山宗的主殿屹立三百餘年,卻還是第一次被折騰成這樣,盤副宗主是不是應該現在就給我一個交代?”
“這個……”
看着盤弧臉上顯露出的爲難之色,在場所有的青山宗高層,心中都是一陣暗爽。
剛纔那麼橫,現在還不是要吃癟?
此情此景之下,哪怕就算近來對司徒元極爲不滿的鳩老,也同樣大感心中暢快。
但是,林易的心跳,卻是悄然加快了很多。
因爲,他能夠感覺到,司徒元……似乎要對自己下手了。
事實上,林易的感覺並沒有錯。
恰恰也就在盤弧有些爲難之際,司徒元又悄然補了一句:“賠償元石什麼的,也就免了。我青山宗不缺財貨,你欠我的,是青山宗的臉面。”
帶人在青山宗一衆弟子沒反應過來,就這麼直接打到了這棟青山宗主殿之內,這種舉動……確實折了青山宗的面子。
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盤弧不由問道:“既然不要元石,那你還想怎樣?”
“倒也簡單,御獸、青山二宗,都是武道門宗。還是讓門下弟子切磋一場吧,不論哪方勝負,這件事就此過去、了斷恩怨,你看如何?”
“好,切磋就切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