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棟的眼淚已在眼中打着轉,前一天他們還在一起有說有笑,想不到只過一天便已天人永隔,悲傷、自責、心痛填充了周子棟的這具單薄的身軀。
白玉風顧不上安慰周子棟,他樓上樓下來回搜索了一圈,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沒發現謝十八的屍體。”
周子棟含着淚來回尋找一圈說道:“還有小朱也不在這裡,她是大風城的人,專程在這座分堂擔任記賬職務。”
白玉風說道:“看情形,他們有可能被抓走了,也有可能是他們自己躲在了什麼地方。”
周子棟忍不住淚流道:“只希望他們真的能機靈點,躲起來不要出來。”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種希望微乎其微,那些士兵假扮成的土匪勢力數量衆多身手敏捷,小朱今年才二十歲,根本沒什麼自保之力,再加上一個八歲的謝十八,他們哪裡逃得過那些獸性爆發的士兵抓捕。
白玉風說道:“他們既然有令不殺老弱,就算被抓到了,暫時應該也是安全的。”
周子棟說道:“但願如此吧。”
“嗯?這是……”
白玉風面色一凝,他陡然看向門口的地面。
藉着沖天火光,地上有一連串拋灑一地的藥粉。
白玉風蹲下身將其在指尖捻了捻旋即道:“這是止血丹,有人將止血丹捏碎撒在了地面上。”
止血丹是一品丹藥,和其它丹藥不同的是,這種丹藥的內部都是止血藥粉,捏碎後如果不及時使用很快就會失效。
順着藥粉朝左邊看去,在十來米的地方,白玉風又發現了第二處藥粉,這明顯就是有人故意拋灑下來的。
他陡然驚喜道:“一定是十八,他在逃走的路上給我們留下了記號,這些藥粉還有一定的藥效,他們應該剛離開這裡不久。”
周子棟忽然驚喜道:“他們還真聰明,知道我們會來救人,所以用止血丹做下了記號。”
於是他們順着藥粉做出的記號七拐八繞,最後終於在一座高達二十層的酒樓跟前停了下來。
整座大風城,大風樓是保存最完好的建築之一。
這裡燈火輝煌猶如白晝,男人猥瑣而殘酷的嬉笑聲、女人的驚耳慘叫聲似在譜寫一首淒厲的交響曲,每一個拜火聖朝的戰士都在此地釋放着最原始的獸性。
在這座最富麗堂皇光鮮亮麗的建築後面,隱藏的是人間最慘絕人寰的勾當。
當人拋去了人性之後,剩下的只有最本能的野性和獸性,他們就如關在籠子裡的野獸,正在將抓來的女人當成最底層的食物任由他們蹂躪。
周子棟目露驚恐和憤怒,她眼睜睜看着一具具白花花軀體從不同樓層扔下,而後又有人將一些年輕美貌的姑娘從四面八方抓來送到這棟樓中。
白玉風的神色微沉,半晌過後他才說道:“這棟樓裡應該是統領級別的人物,我聞到了真聖的氣息,也許楚南生就在這棟樓內。”
周子棟的眼神更加驚恐,她忽然看向前方:“那……那是小朱,是小朱……”
只見兩三個男子瘋狂摧殘着不斷反抗的小朱,就在她不斷抵抗之下,其中一人忽然被徹底激怒。
反手抽出身後那柄銀環大刀,刀身沒入小朱胸口,她終於慢慢停止了反抗,眼中甚至還有一絲解脫的笑容。
“這臭娘們兒,還真是虎的很,大風城裡女人多的是,以爲缺了你就沒了?”
透過大門,周子棟看到那名大漢抽出滴血的大刀,臉上閃過一抹殘酷的笑容,接着又看向樓裡其它放聲痛哭的女人。
“小朱,不……”
周子棟差點淒厲的叫了出來,但白玉風已閃電般捂住了她的嘴。
這時候他們一旦暴露位置,後果不堪設想,不但無法營救十八,連他們自己的命也要搭在這裡,這棟樓裡的真王強者不止一個,更何況白玉風還感受到了真聖的強者。
但好在裡面並沒有靈王的氣息傳來,也就是說那個真聖很可能並不是楚南生,畢竟貼身護衛一定會步步緊隨身旁,靈王絕不會放下楚南生一人在此。
周子棟的眼淚傾瀉而下,這一幕已讓她快要徹底失去理智,前些日子還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人,此刻親眼看到她慘死敵人刀下,周子棟怎能接受這種結果。
可她也知道現在不能暴露行蹤,否則不但自己活不成,還要連累白玉風,所以她唯有拼命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白玉風微微一嘆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們還有十八,至少還沒見到他的屍體。”
周子棟泣不成聲,只能拼命的點着頭。
白玉風反手一握,手中出現了三顆青色丹藥,他將其遞給周子棟後說道:“這是三顆尖牙滅魂丹,每一顆丹藥釋放的威力可替你阻擋真王強者片刻時間,七魄靈藏以下修爲遇此毒丹會直接身亡,拿好它,等我回來。”
周子棟顫抖着接過丹藥道:“你……你呢?”
“救十八。”他按住周子棟的肩膀接着道:“振作點,如果十八活着,你就必須要帶他安全離開大風城。”
話音落下,白玉風化爲了一道黑色幽靈如箭一般疾射而去。
尖牙滅魂丹是他近些天尋找各種材料煉製的劇毒藥物,此丹提取了尖牙黑紋蛇的毒素和其它毒藥融煉而成,釋放的毒素連真王也難以抵擋。
隨着玉風堂的擴大再加上遭遇的敵人可能越來越強大,白玉風不得不全副武裝自己。
只是這尖牙滅魂丹雖然才三品丹藥,但它的一些材料極爲稀有,到目前爲止,白玉風也才煉製出五顆而已,爲確保周子棟的安全,直接給了她三顆。
周子棟緊握這三顆丹藥看着白玉風沒入大樓,心痛交加的她唯有暗自祈禱。
建築四周同樣有戰士假扮成的土匪在巡邏,不過相比於大風城外,他們明顯鬆散了許多,有些人甚至還在和拴在不遠處的戰馬嬉笑交流。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人來這裡找事,所以他們也就做做樣子,時不時羨慕的擡頭看向頭頂那些銷魂的聲音,等到換班的時候,就該輪到他們去享受了。
“什麼人?”
一道驚呼自樓下戰士口中炸響,但白玉風已如幽靈身至。
陰森的聲音自他口中傳出,“殺你的人。”
右拳如電爆衝,通的一聲,此人胸口炸裂,他的表情永遠定格成了滿面驚恐。
白玉風第一個殺的就是剛剛擊殺小朱的兇手,雖未能及時救下小朱,但他已做了最後力所能及之事。
四周其它戰士反應過來,紛紛將白玉風圍在了中央,他的表情依舊平靜,但目光之內已有火焰在燃燒,他的靈魂都似已這一刻燃起了滔天火焰。
只聽他接着喃喃道:“我白玉風保證,今日所殺之人,都是必殺之人,如果鮮血能夠洗清你們身上的罪惡,那你們就用自己的鮮血去贖罪吧。”
右手被火焰點燃,白玉風身如鬼魅,那衝到身前的第一個戰士直接被他捏住了脖子。
粗壯有力的手臂瞬間用力,此人的身體竟在他身前如***一樣爆開,但卻沒有鮮血流出,因爲爆開的身體還在被火焰燃燒着。
見此一幕,所有人都是駭的紛紛倒退,但白玉風豈容他們退縮。
所到之處殘影飛流,每個人的身體瞬間被火焰包圍,接着轟然爆炸,他們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已魂歸故里。
饒是如此,白玉風依舊只釋放炎神火很小一部分的威力,對付這些人根本不需要他全力以赴。
最外圍的戰士明顯感覺到雙方的實力不在一個量級上,在極度驚恐下,他連滾帶爬直奔樓上而去。
此刻頂樓之上一座巨大的豪華包廂內,一名中年男子正舒服躺在柔軟的大牀上接受幾名女子的伺候。
除此之外,還有四五個中年人在這屋內享受着旖旎的春光。
這些伺候的女子都在笑,只是她們笑的很勉強。
在看到這個中年人將好幾個哭泣的少女扔出窗外的時候,她們再也不敢哭了。
在不遠處的牆角,有十幾個年齡不超過十歲的孩童在那裡瑟瑟發抖,謝十八赫然就在他們中間。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謝十八非但沒有驚恐,他臉上反而充滿了異樣的冷靜。
“張統領,這些小娃娃的天賦看起來都還不錯,留着以後定有大用。”
一名身穿睡袍的男子雙目盯着這些孩童閃爍光芒。
張統領就是張槐,他是這件事的主要負責人,也是現在正在大風城內諸多拜火聖朝戰士的統領。
張槐起身半坐在牀上淡淡道:“除了那個小娃娃,其他都是垃圾。”
他目光始終未曾移開過謝十八,雖然他看不出謝十八的萬藥之體,但他從這個孩子毫無畏懼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與衆不同。
睡袍男子頓時道:“張統領,他的血脈力量在這些娃娃中是最差的,你說其他人是垃圾?”
實際上謝十八的天賦並不弱,甚至稍微有點修爲的人都可以察覺到他體內磅礴的生機力量。
所以爲以防萬一,白玉風在謝十八的身上做了一些手腳,這些手腳可以抑制他體內狂暴的藥力噴發,以至於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普通孩子。
張槐說道:“天賦頂屁用,一個個畏首畏尾貪生怕死,放在戰場上也就是當炮灰的命。”
此話說出,好幾個孩子的哭聲更大了,但他們的哭泣不會迎來這些人的絲毫憐憫。
謝十八忽然開口道:“哭什麼,他們是大人,不會對我們孩子出手的。”
“可……可是,我害怕……”
“我也害怕,我好想爹,還有娘……”
謝十八的勇氣當然不僅僅是天賦獲得,這其中更離不開周子棟耐心的教導。
儘管周圍人都在哭爹喊娘,可他總是會想起周子棟那單薄的身影,曾爲他們乞討,爲他們求人,爲他們傾盡一切,所以他在想盡一切辦法要活下去,活下去報答周子棟,這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願望。
謝十八接着道:“如果他們要殺早就殺了,爲什麼還要把我們帶來這裡。”
“這……這是因爲……”
一羣孩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們的害怕卻完全控制不住。
他們畢竟還是一羣不到十歲的孩童,四周這些凶神惡煞的大漢就是他們恐懼的源頭。
張槐卻在此刻一拍手道:“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這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夠說出口的話嗎,這是一個七八歲孩子的智慧嗎,換做你們落到這步田地,你們又有這種勇氣嗎?”
張槐讚不絕口,眼神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他內心已有一個決定,他決定要要收謝十八爲徒。
大廳內陷入了一片沉默,不少人看着謝十八的目光也露出了奇異之色。
但在這時,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只見一人從樓道驚慌失措爬上來道:“統領,樓下有人……有人殺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