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榮勳非常清楚以妖賊的人數優勢,他和他手下的將士陣型再完整,配合再默契也遲早會被妖賊淹沒。如果沒有後面大部隊的支援,那戚榮勳就只能等着妖賊士氣崩潰了。
但從後排源源不斷衝上前來的妖賊向大家宣誓了妖賊堅定的士氣。經過這一輪短暫但又兇猛的交火,官軍陣前已經堆滿了妖賊屍體,但妖賊們還是不要命的往前衝,恍惚間戚榮勳感覺自己回到了壽春陣前。
神機營的火器雖然強勢,但只能單發,哪怕靠着後排與前排配合,分工裝藥射擊的戰術也不可能保持火槍一直開火,而弗朗機的準備時間就更長了。妖賊們拼着命在火器停放的間隙衝到陣前,用自己手中的武器乃至自己的血肉之軀推搡前排官軍戰士手中的長槊,一有空隙便有妖賊鑽進槊牆內想要與官軍肉搏。
眼看着槊陣將亂,火器無法阻止妖賊靠近,戚榮勳在弗朗機進行了最後一輪炮擊之後下達了新的命令。在戚榮勳下令之後神機營的鳥槍手和弗朗機全部都從前排撤下來,而在他們身後,一直待命的,由戚榮勳親自率領的御林軍長刀兵則手持長刃替補到了槊手身後。
將士們站好位置後高喊這口號舉起長刀,這些御林軍長刀手們左手託刀,右手握刀,刀刃向上將刀舉過頭頂,在長刀手面前的握槊將士在妖賊的劇烈衝擊之下體力損耗極大,這個時候已經無法保持長槊陣型完整。
妖賊們頂着巨大的損失,血流成河就是爲了現在,好不容易發現空當妖賊們便如同嗅到甜味的螞蟻一樣從口子衝進來,蜂擁而入的妖賊又同時將長槊擠開,戰士們更難保持陣型完整。
若讓手持短兵的妖賊衝到長槊手們面前,那官軍的外圍防線就要崩潰了。但戚榮勳和他的御林軍長刀手們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他們就是爲了現在這一刻準備着的。
長刀手們舉刀過頂,一人高的長刀比起普通的長槍來毫不遜色。戚榮勳高舉長刀目光如炬,他屏氣凝神,全神貫注的注視這眼前跑動的賊寇。戚榮勳在這一刻又回到了少年時與父親和軍中師傅練習比武的前庭,他的眼中現在只有逐漸接近的妖賊,周圍的環境都已經化成了虛無,萬籟俱寂之下妖賊的多做被放慢成了一個接着一個不想連續的慢動作。戚榮勳看着妖賊奔到眼前,看着妖賊舉起腰刀,他看到妖賊臉上瘋狂又無奈的神情,接着戚榮勳動了起來。
出擊只需要一瞬間,完全是條件反射的短促刺擊像是扎破水泡的鐵針只一下便將包裹在戚榮勳周圍如真似環的虛境戳穿,戚榮勳眼也沒眨就回到了現實中,而在他面前,隔着一個官軍的妖賊已經被長刀刺穿前胸,這時正用手緊抓刀刃想要挽回自己已經丟掉的性命。
戚榮勳雙手用力,將長刀向上斬向空中,豁開了妖賊半個肩膀之後戚榮勳收回了長刀。
站在戚榮勳前面的長槊手微微撇了下臉,對這身後站着的戚榮勳喊道:
“侯爺,我還以爲你不出手了呢。”
戚榮勳聞言說道: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裡,有我守着定不會叫妖賊近你的身,我只是在等待攻擊時機。
端好傢伙注意前面,把槊陣給我立起來!“
與戚榮勳並排站着的長刀手們在戚榮勳發起攻擊的同時,也都先後將長刀從前排戰士肩頭伸出攻擊妖賊。大正的御林軍長刀是東鎮軍最先開始使用的,現在站在戚榮勳身邊的這些長刀手們大部分都是從東鎮挑選出來的高手,他們可是戚準的老部下,戚榮勳的袍澤,他們都刀法嫺熟更重要的是他們與戚榮勳一體同心。
這些軍士們凌厲的刀法是的衝進官軍長槊陣中的妖賊死傷慘重,沒有一個妖賊可以砍中面前的官軍。
妖賊好不容易攻入槊陣,卻被御林軍長刀手們砍得擡不起頭,長槊手們正好藉此時機重新調整自己手中的武器,槊陣眼看着又能重新組織起來。
戚榮勳在斬殺的間隙仔細觀察這周圍的情況。妖賊們的攻勢已經被長刀手砍沒了,戚榮勳可以看到周圍妖賊開始退卻。妖賊這一輪的攻勢總算被遏制住了。
戚榮勳剛覺得自己可以鬆一口氣時,妖賊陣中卻出現了新的變化。剛纔過來搏命的妖賊們雖然退下,但外圍的妖賊卻完全沒有要退的意思。在剛纔撤下去的妖賊先鋒部隊讓出了進攻路線時候,妖賊陣中出現了一根又一根削尖的長原木,這些原木被兩個乃至三個妖賊抱在懷中。妖賊們吶喊着抱着這些原木衝上陣前,而這些原木的長度已經趕上官軍將士手中的長槊了。
戚榮勳看着這羣抱着木頭衝上來的妖賊牙都快咬碎了,他想起了在當陽第一次與妖賊交手,擊敗妖賊之後他在地上發現了許多原木,後來蘭子義和東輯虎營的將士都曾經向他描述過妖賊抱着木頭髮動進攻的樣子。戚榮勳回頭命令鳥槍手上前射擊,但火器剛纔連妖賊短兵都沒能制止,現在又怎麼可能阻止這些抱着長兵衝鋒的妖賊呢?
又一輪的火槍響起,衝在最前面的妖賊被擊殺在地,但後面還有源源不斷的妖賊抱着原木衝擊而來。鳥槍暫歇,長刀手又砍不到妖賊,此時站在前排的長槊手們只能硬着頭皮硬挨妖賊這次衝擊了。
長槊手與攻擊的妖賊同時吶喊起來,長度相近的兵器在交鋒的一瞬間互相戳中了對方,但妖賊是兩三個人抱一根木頭,官軍確實一個人拿一杆槊。沉重的原木接着妖賊加速的衝擊力戳中面前的將士,甲片被壓彎,巨大的衝擊力崩開了穿引將士們甲冑的皮條,保護將士們不受傷害的鎧甲在原木的攻擊下喪失了防禦能力,少數沒有被原木擊穿的鎧甲又沒法抵擋傳遞而來的力道,中招的將士們成片的受傷倒地。
站在戚榮勳面前的長槊手吶喊着挺槊擊殺了一個妖賊,可妖賊的原木也刺穿了軍士鎧甲扎進了他的肚子裡。
戚榮勳在將士中招之後一把將那戰士甩到後面,然後戚榮勳那肩膀用力從側面撞擊原木,將抱着木頭的妖賊撞到在地。接着戚榮勳拿起掉在地上的長槊,頂上了那個戰士的位置。
戚榮勳剛剛頂上位置對面便又有一組抱着原木的妖賊衝來,戚榮勳貓着腰握緊長槊,看準妖賊的原木刺到面前的那一刻戚榮勳橫移躲開原木攻擊,然後戚榮勳跨步挺槊,一刺擊殺對面的妖賊,把槊出來後舉槊向下猛砸,砸暈了另一側抱木的妖賊。
收拾掉了眼前這組攻來的妖賊後,戚榮勳回頭看了一眼剛纔被他拉回後排的軍士,那戰士正躺在地上,呻吟着將流出來的內臟塞回肚子裡去,看樣子是撐不了多久了。
這時妖賊陣中再次響起號角聲,不再有新原木被妖賊抱來,但卻又更多的妖賊操着長短兵器攻了上來。戚榮勳再開旁邊,本來嚴密的長槊陣被妖賊這輪攻擊衝的七零八落,後面的長刀手和鳥槍手也因爲剛纔的進攻被迫混在一起,完整的陣線已經不在,鳥槍手們現在各自爲戰,打完一槍之後只能自己裝填彈藥,火器的攻擊速率比起剛纔來下降了許多。
一個渾身浴血的偏將走到戚榮勳後面,抓着戚榮勳肩膀吼道:
“戚侯!你撤到後面去!”
戚榮勳一發力脫開那偏將的手,他對這偏將下令道:
“太尉讓我今天死在這裡我他媽能往哪撤?讓弟兄們全都頂上來,爭取讓鳥槍手安心射擊。還有,向後面大軍發信號,我們需要支援!”
蘭子義與張偃武站在馬旁註視着前面不遠處激烈交戰的兩軍將士,只這麼一會功夫已經殺成了血流成河。突然張偃武說道:
“快看!戚榮勳求援了!”
蘭子義順着張偃武指向看去,的確看到戚榮勳圓陣後半部分中有人在向後面的大軍揮舞彩旗。
蘭子義看到彩旗並沒有什麼太大反應,他既沒打算率領鐵浮屠過去支援戚榮勳,也不覺得張望會在這時率部上去支援。
張偃武扭頭看了看在戚榮勳身後的張望本陣,搖了搖頭說道:
“爺爺他還沒想動。”
接着張偃武又問道:
“這妖賊也奇怪,這麼多人爲何只是攻擊圓陣半面,爲什麼不直接包圍了圓陣推過來進攻我們?”
妖賊的人數是官軍十倍還要多,雖然受制於地形,但妖賊想憑人數想要淹沒眼前小小的一個戚榮勳圓陣還是非常簡單的。
但妖賊們卻在與戚榮勳接觸之後只讓陣中一小部分人圍攻半面圓陣,剩下的這許多人則與左右持平,維持着一條線不動。
蘭子義看着那些沒有交戰的賊寇歪歪扭扭的陣線,咱亂的步伐,以及那惶惑的眼神說道:
“我猜雷有德是怕眼前這些新兵沒法在包圍一直精銳的同時發動進攻,你看妖賊那樣子,正要是打上來還能維持前線完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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