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擦肩而過

葉海市,機場

“旭旭,別亂跑,等等爸爸。”羅驍拖着行李,在擁堵的人羣中焦急的叫道。

旭旭揹着書包,一蹦一跳的在前面跑,漆黑的眼睛不停打量着旁邊的人,彷彿沒聽見羅驍的話。

“旭旭!你再亂跑,爸爸就生氣了啊。”

小孩子動作敏捷,輕易就能從旁邊穿過去,羅驍只帶了一些衣服,但箱子拖着總是累贅,再加上需要避讓周圍的人,使他根本追不上旭旭。

聽見羅驍說生氣,旭旭總算回頭,過於興奮的說:“爸爸,我去找俞叔叔。”

旭旭說着,已經躥了出去,羅驍一邊叫他慢點,一邊急着追上去。

俞梧穿着黑色大衣,手中還抱着一件,他身材修長,偏於健壯,站在機場,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他五官冷峻,目光卻很是柔和,全身散發着的藝術氣息更是引人着迷。

“俞叔叔。”旭旭眼尖,遠遠就看見俞梧,不管不顧的衝過去。

俞梧一把將旭旭抱起來,捏了捏他的臉,笑道:“旭旭,想不想叔叔啊?”

旭旭吧唧就親了他一口,乾脆的回答:“想。”

“旭旭真乖。”俞梧摸了摸他的頭,一擡頭,就看見羅驍拖着行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你怎麼來了?”剛剛聽旭旭說找俞叔叔,羅驍還沒放心上,現在真見到俞梧,就有些詫異了。

旭旭躲在俞梧懷裡,偷偷露出眼縫,小心地說:“爸爸,我拿你手機打電話給俞叔叔的。”

“旭旭,你!”羅驍無奈。

“好了,別怪旭旭,是我讓他有事就找我的,要指望你,恐怕這輩子都不會主動找我。”俞梧抱着旭旭,主動圓場,一邊將大衣遞給羅驍,“先把衣服穿上,這邊天氣跟雲城可不一樣,出了機場就冷了。”

羅驍沒接,“我箱子裡帶着衣服。”

“旭旭,爸爸不要衣服怎麼辦?”俞梧看着旭旭,等他出主意。

這種事他們沒少配合,俞梧一看旭旭,旭旭就懂他的意思,他垮着臉,委屈的癟着嘴,撒嬌,“爸爸,你把衣服穿上嘛,穿上嘛,不然俞叔叔會難過的,旭旭也會難過的。”

羅驍無奈笑了笑,只能接過衣服,旭旭朝着俞梧比勝利的手勢,羅驍看着他們,心裡也挺溫暖,“真拿你們沒辦法。”

“早這樣做不就對了。”俞梧一手抱着旭旭,一手抓住箱子,笑道。俞梧比羅驍高半個頭,大衣本來就長,羅驍穿着已經快到膝蓋了,他看着挺鬱悶,身體就跟突然縮水了一樣。

“別皺眉了,挺好看的,旭旭,是不是?爸爸帥不帥?”俞梧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旭旭猛點頭,“爸爸最帥了。”

俞梧抱着旭旭往外走,羅驍拖着行李跟在後面,一邊說:“你把旭旭放下來吧,抱着多累啊。”

“沒事,你跟緊點,別走丟了。”俞梧調侃着。

“誰會走丟!”羅驍下意識反駁。

剛出機場,就有一股冷風灌過來,路旁樹枝搖曳,地面落滿了青色的樹葉,旭旭本來好奇的打量着周圍,這下連忙往俞梧懷裡鑽,俞梧笑着用大衣把他裹住,給了羅驍一個‘我說的沒錯吧’的眼神。

“你怎麼會在葉海市?”羅驍與俞梧並肩朝外走,問道。

“去年辭職,就來了這裡,比我預想的要好,我挺喜歡這裡,你呢?怎麼也來了?還把旭旭也帶來了。”俞梧語氣隨意,就像扔掉了不想要的東西,平淡的解釋完,就將話題毫無違和的扔給羅驍。

羅驍沒再多問,順着話題回答,“公司想要在葉海市這塊地站穩腳跟,從分公司調了不少優秀業務員來,很不幸,我也是其中之一。”

“…這樣也好,看到你工作不錯,我就放心了。”俞梧微微沉默,瞳孔中擔憂的微光被完美的掩飾住,上揚的脣角仍是完美溫暖的弧度。

旭旭執意要坐在副駕駛,羅驍沒異議的打算去坐後面,還沒轉身就被一隻小手拽住衣領,旭旭目光溼漉漉的看着他,語調軟軟的,像在撒嬌,“爸爸,你也坐這裡,我要爸爸抱着。”

-其實根本就是在撒嬌吧!

羅驍雙手交握,表情嚴肅的看着旭旭,儼然一副教訓的模樣,語氣刻意壓的低沉,“旭旭,你今年五歲了,要學會自己的事自己做,爸爸都跟你說過的,你是不是忘記了?”

“沒忘。”旭旭低聲委屈開口,他鬆開手,癟着嘴,不太高興的從俞梧懷裡爬到副駕駛位上,端端正正的坐着,頭偏向駕駛位,看也不看羅驍一眼。

俞梧尷尬的看着,等旭旭撇過頭時,纔對羅驍說:“旭旭還是小孩子,你也別太嚴格了。”

“小孩要從小教育,該寵的時候寵,該教訓的時候教訓,否則長大性格畸形變態就麻煩了。”羅驍一本正經的反駁。

俞梧盯着羅驍,對方表情堅毅,目光沒有一絲顫動,瞳孔漆黑,洋溢着對自己理論的堅持與自信,絕不容打破,他組織着語言,最終迫於無奈放棄。

-他腹誹:性格畸形、變態什麼的,真的沒這麼誇張。

而就在他們離開不久。

段易峰乘坐頭等艙,剛從加拿大抵達葉海市,他穿着做工精緻的休閒裝,將衣袖挽到手腕處,修長的牛仔褲配上一雙時尚運動鞋,透着一股時尚潮流的風氣,他戴着墨鏡,身材完美彷如精緻的雕塑,就連散漫的步伐看起來都特別賞心悅目。

在機場,段少爺無疑吸引了無數的目光,略顯神秘的打扮,使他看起來就像是刻意在掩飾身份的巨星。

“我看起來很奇怪?”段易峰偏過頭,微微挑眉,問。

陳昆被放在葉海市,負責一塊重要地皮的招標事項,而段易峰現在的助理,是臨時指派的,一名身材火爆的年輕美女,本科碩士畢業,精通七門外國語言,論能力、謀略,比陳昆有過之而無不及。

“段董,那是他們少見多怪。”餘言踩着高跟鞋,妝容精緻,立刻乾脆利落的判斷道。

聞言,段易峰淡淡點頭,不置可否。

高貴上流的氛圍很快就被打破。

“少爺,我在這裡!這裡啊!你看見了沒有!少爺!”陳昆擠在迎接的人羣中,手中高舉寫着段易峰名字的牌子,他興奮的高呼着,語調高昂,瞬間秒殺全場。

-段易峰想立刻將他的嘴密密縫上。

“少爺,你不知道!你不在,我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總想着你會不會着涼,會不會吃飽飯,我就在想,沒有我在身邊,少爺你一點也不習慣吧?”陳昆硬是擠出一條路,動作熟練的搶過餘言手中的行李箱,將其毫不憐香惜玉的推到旁邊,然後眼巴巴的擡着頭看段易峰,將自己對他的思念表達的淋漓盡致,就等着對方的迴應。

-這番深情告白感動了不少人,就連餘言也微微側目。

段易峰微微皺眉,抿脣,毫不留情的打擊,“不用,我很習慣。”

陳昆怔住,不可思議的盯着段易峰,就像被丈夫狠心拋棄的深閨怨婦,他腳步微頓,低着頭,整個人都被一股巨大的陰霾與失落籠罩着。

段易峰一步未停的朝外走,餘言緊跟段易峰身邊,不經意回頭,覺得陳昆現在看起來很可憐。

“段董,陳秘書他……”餘言並不太瞭解陳昆,猶疑開口。

段易峰頭也沒回,“他有問題。”

餘言再度回頭,打量着陳昆,在表達同情的同時,也有些微微的惋惜。

這樣一表人才的男人,真是可惜了!

-陳昆淚目,少爺,我可跟了你十年啊!你這樣見異思遷真的沒問題嗎!

風景倒退,呈現出一幅幅精美的視覺盛宴,車窗緊閉,一股溫暖的溫度在車中平靜流轉。

旭旭剛上車,還好奇的問這問那,可沒一會就趴着睡着了。

羅驍趁他睡着,將他抱到後面,讓他舒服的平躺在座位上,而頭則枕在自己腿上。

寧靜祥和的音樂聲徐徐響起,滲透入平淡沉默的氣氛中,並不顯得突兀,他撐着頭,打量着外面一道道劃過的風景線。

“我租的房子挺大,你跟旭旭肯定能住下,就不考慮一下?公司宿舍條件再好,你帶着旭旭總不方便的。”俞梧一邊開車,一邊提議着。

他建議羅驍帶着旭旭先到自己那裡住,等工作穩定,再找其他地方,可羅驍一直堅持,說就住在宿舍。

羅驍搖頭,仍是委婉拒絕,“我住在宿舍,上班也方便,旭旭跟我一起睡就好了,等這裡工作穩定後,我就在附近租間房子。”

他欠俞梧的已經太多,這輩子都還不完。

俞梧沒回頭,壓低聲音問:“羅驍,你在跟我客氣嗎?我早就說了,有什麼事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絕對會幫你。”

“我…我欠你的……”羅驍咬住下脣,猶疑着頓了頓,仍沒把話說完。

但是俞梧已經聽懂了。

“羅驍!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的,當年怎麼說的,就當我是大哥,啊!你就這樣對大哥啊!什麼欠不欠的,我要你還過嗎?!”他語調上揚,充斥着一股怒火,羅驍看見,他手指緊握住方向盤,筋脈清晰可見。

羅驍低着頭,沉默無言,他寧願是自己多心,可俞梧對他太好了,已經突破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他抱着旭旭的時候,那種眼神,就彷彿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

他害怕,害怕俞梧對自己有情,而自己,是沒辦法迴應他的。

羅驍結識的朋友並不多,而像俞梧這樣對他的人,也獨一無二,他珍惜,所以纔會處處小心翼翼。

俞梧沉默的開着車,透過車前鏡,看見羅驍低着頭,目光溫柔的落在旭旭身上,他擰着眉,有些失落,這些年,羅驍除了兒子,從未在別人面前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他就算是笑,也透着一股淡淡的落寞。

羅驍受過什麼苦,俞梧很清楚,所以即使惱怒他對自己的刻意疏遠,俞梧還是不想逼他,他會尊重羅驍的想法,也會等他。

“羅驍,你還當我是大哥,就別跟我客氣,否則,我會更生氣。”

將車穩穩的停在渝園商貿公司,羅驍剛要開門,就聽見俞梧認真的開口。

他語氣強硬、不容拒絕,卻又夾雜着微微的懇求,這種既強硬又帶着懇求的感覺,讓羅驍呼吸一滯,心中沉甸甸的,許久,他才沉重點頭。

“我知道了,俞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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