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6章 塞得要塞是守不住的
“說實話，諸位已經做到了所有能做的。帝國大軍壓境之後，每一分每一秒，想要對龍王卑躬屈膝的人都在增多。可是，新大陸的每一次勝利傳到本土，便恰如星辰的璀璨閃爍，總能化爲我們這些抵抗者的勇氣。現在，你們已經在敵人大軍的重重圍困之下奮戰了一年之久，即便是全員現在從新大陸撤走，也依舊是藍星共同體的英雄。”
這話一出，餘連都覺得自己有點虛僞了，但還是稍微壓低了一點身子，繼續道：“我保證，你們一定可以獲得應得到待遇和榮譽！哪怕不是馬上。”
現場有了一個短暫的沉默時間。餘連甚至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但他並不準備阻止。
隨後開口的卻是霍雷肖·維恩。
紅毛老兄饒有興致地問道：“所以，援軍到底是什麼編成？可有新銳的主力艦？人員是否有超編？我們現在其實什麼都缺，船、彈藥、能源、和糧米，但最缺的卻是人員。”
的確，船可以修，彈藥能直接銼，電池能自己提煉，怎麼都是可以用土法解決的，但受過訓練的艦員卻是不可再生資源的。餘連可以想象，楊艦隊也一定沒辦法在瑤池和奇蹟之環得到這方面的補充。
作爲餘連的副官，羅澤士便直接回答道：“本土送過來的一百萬新兵，正在南天門中轉，會在1月30日之前全部抵達新順天集結，然後纔會輸送到前線各個單位。其中完成了基本操船訓練的實習艦員，應該也有十多萬人了。”
戰艦的艦員是技術兵種，可不是隨便操練三個月塞上一把槍就能拉上戰場當炮灰的填線寶寶，可是，在奇蹟之環隕落的那400萬艦員，還真就被無能的領導當成炮灰葬送了。
這種缺口，恐怕等到戰爭結束都補不回來吧。
不過，國防委員會和統帥部也在盡最大努力了。算上這一批，他們已經徵召整訓了超過一千萬人的新兵，可以勉強用一用的實習艦員也有近一百萬人了。
這些人一半留在泰拉星區重建本土艦隊，一半則全部送到遠岸戰區來了。
餘連道：“分出三萬菜鳥，直接送到白玉京方面吧。”
我們這邊可用不了菜鳥！沒時間等他們成長起來的。維恩剛想要這麼說，餘連卻又道：“這些人是用來填補新神州警備艦隊的空缺的。我已經說服了杜卡斯准將，讓他把警備艦隊所有服役三年以上的正式艦員的名單以及詳細資料都整理出來了，任由你們挑選。”
星門背後相識多年的小夥伴們，以及並不怎麼相識的艦長們，紛紛露出了動容的神情。
“再加運輸艦隊中的退役老兵和在民間的預備役人員，加起來也有小兩三萬人，應該能補充你們的缺額吧。他們毆打過利維坦，也應該可以毆打帝國鬼子吧。”餘連道。
我當然是全部都要！一副被天降的餡餅砸暈了的維恩剛想要這麼說，楊希夷卻道：“新玉門這邊，杜卡斯准將大約會有些怨言的吧。”
“他何止是怨言，哭着喊着對我說，警備艦隊已經被劃拉走一批精銳補充到塞得了。他手裡真的剩不下幾隻小貓小狗了。我要真的還逐步內從他這裡抽筋剔骨，不如把他也剔走得了。”餘連攤開了手：
“想不到杜卡斯准將一把年紀也有如此豪情壯志，於是我便滿足了他的要求。”
“……他有什麼意見呢？作爲艦隊司令官，我對所有加入的高級軍官的精神狀態，都有審覈的需求。”楊希夷道。
“放心。杜卡斯准將非常感動，對我充滿了感激之情，對未來的風雲人生也充滿期待，更是對您五體投地，一定會全身心服從您的調遣的。”
“我也非常期待。這樣經驗豐富的前輩加入自己的團隊，誰會拒絕呢？”
至於成了個空架子的新神州警備艦隊，當然也有擔任副手的軍官順位頂上……畢竟地方警備艦隊就是後孃養的，誰會在意呢？反正到目前爲止，這支艦隊人員不少，艦船卻不多，真執行不了什麼作戰任務，就只能守好山海關順便做好新兵的訓練工作了。
羅澤士繼續補充道：“人員方面的情況就是如此了。國防委員會和戰區都還考慮過大量地徵募僱傭兵，他們有的是老船員。不過，黎明星雲的情況特殊，他們並不可信。”
“這樣很好。自古以來，僱傭軍都只能用來填線和做髒活兒，打硬仗確實也只能靠我們這樣的良家子。”霍雷肖·維恩道。
你特麼算個鬼的良家子，妥妥的門閥世家！餘連橫了對對方一眼。
羅澤士隨後又詳細講解了一下戰艦方面。
南天門方面送過來的援軍一共有四十二艘戰艦，真正算得上新銳戰艦隻有服役不過五年多的戰巡亥伯龍號，以及測試期的進取號航母了。可即便如此，他們的紙面總戰力其實已經超過楊艦隊了。
這當然是波拿巴元帥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兵力，這還是他面前的凱泰王國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焦土，泰拉比人還在鬧獨立建國，根本無法維持帝國大艦隊出擊的情況下。
秋名山八幡道：“所以，除了亥伯龍號是新銳的應龍級，其餘的便都是老式的大天使級了？”
“不要看不起大天使，這型號可多吉祥啊？”餘連道。
維恩雖然不懂吉祥在那裡，但也贊同道：“有沒有用，還是要看實戰效果。大天使級的防護和火力雖然比不得應龍，但畢竟航速是不缺的。而且，畢竟也是戰巡啊！”
他是個標準的大炮鉅艦黨，當年實習的時候就是在無畏上當第五助理炮長，最大的夢想就是有自己的無畏了。他已經開着小船和帝國鏖戰了多日，迫切地想要換艘大的了。
“是的，畢竟也是戰巡。”埃莉諾學姐也很樂觀，又對餘連道：“不過，我倒是對你說的那個進取號更感興趣。當然，航母無所謂，我更感興趣的其實應該33式戰機。”
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學姐也是個典型的學院派的大炮鉅艦主義者，想不到現在卻變成了航母派了。考慮到她之前一直在和馬克洛夫老爺子共事，固然便又是一個近朱者的例子了。
“測試應該會在一個月之後完成。進取號上現在裝備的戰機都是白魔鬼，但還有三個中隊的機庫是空着的，就是爲了等待這批新戰機完成測試，便能直接入駐了。”羅澤士趕緊報告道。
“正式命名是叫赤幽靈？聽起來就是幽靈機的改裝。”楊希夷沉吟道。
“要是帝國也信了，那就是最好的了……嗯，等等，我剛纔一直問的是，你們大家可是想要留在黎明星域繼續作戰，爲什麼糊里糊塗就開始扯起軍備了。”餘連道。
埃莉諾·波拿巴抿嘴一笑，倒是很大家閨秀，但精神小妹出生的伊娜·希裡卡甚至乾脆“呵呵”地笑出了聲，就彷彿是聽到了一個很不好笑的冷笑話。
她們是在場唯二的女士，大約是可以坦率表達一下情緒的吧。
餘連也乾笑了一下。他當然明白，大家其實已經在用積極的態度做出回答了。
秋名山八幡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道：“我們如果回來了，遲早會在大衆面前現身。到了那時候，星門便一定是會曝光的。”
“……不過，等到南天門的援軍出現和你們會和，帝國軍遲早也會發現一些端倪的。”餘連道。
楊希夷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所以，我準備把那些戰艦的舷號和紋章都給改了，換成遠征艦隊殘存戰艦的編號。感謝銀河帝國，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向全宇宙播放擊沉主力艦的戰報，我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除了我們之外，還有那些漏網之魚了。”
自從皮卡德上將戰死之後，遠征艦隊的所有無畏艦都確定戰沉或被俘，但還是有些戰巡和航母逃出昇天的了。不過，除了確定奇美拉號戰列巡洋艦還躲在瑤池的海底，其餘的都失去了消息了。大家當然希望他們已經從黎明星雲中逃出去了，但客觀地說，這種可能性不大。他們更有可能完全失去了動力，隕落在哪個星系的角落中了吧。
不過，這些戰艦即便是已經孤寂地隕落在了星河的暗面之中，但現在經過楊老師這麼一頓操作之後，也可以換一個方式繼續戰鬥了，應該也能是求仁得仁了吧。大概……
理智考慮，巴別塔的存在不可能永遠是個秘密，但畢竟是在戰爭時期，自然是瞞得越久越好。
“我們曾經以爲自己孤立無援，遲早是會化爲星見的塵埃，都做好了死戰到底的準備，但現在卻有了後路和後援。既然如此，又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霍雷肖·維恩用拳頭敲了一下手掌，正聲道：
“相反，我倒是擔心有了退路，將士們的鬥志會因此渙散。果然還是賣力需要整頓一下軍務的。”
以這傢伙在普通官兵中的人緣，被打黑槍應該不會，但要是被套了麻袋也就顯得很不體面了。餘連充滿惡意。
楊希夷則直接做出了總結：“如果從全盤戰略方面來考量，我們也應該在新大陸繼續作戰。得到了這批援兵，我就有了正面擊垮所有追擊我的分艦隊的能力。餘連中將，然後會發生什麼，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帝國只能繼續擴大艦隊規模，這樣便會給黎明星域留下更多可利用的空間和航道。到了那個時候，銀河帝國要麼只能接受楊艦隊在黎明星雲的存在，要麼就只好往新大陸增兵了。
不管是哪一種，都可以有效地牽制帝國的力量，爲本土戰場緩解一定的壓力。
“更何況，如果回了本土戰場，我恐怕也就得上塞得要塞去填線了。這可太不像我的風格了。”楊希夷道。
“那倒是不至於。派里斯元帥已經不止一次說過了，希望能調你回地球去擔任總參謀長。”餘連道。
“那，那也太壞規矩了吧？”楊希夷震驚不已。
“規矩？你這種人擱這討論規矩？”餘連更加震驚了。
楊希夷的驚愕便轉化成了明顯的苦惱，便連眉毛都垮下去了：“這可就真的傷腦筋了，若真成了這總參謀長，豈不是還要時常到國會和總統府開會？”
“確實如此。而且每次都得穿正裝，連襪子上都不能有褶子。”
“這樣的着裝完全不適合我。”
“……可是，在黎明星域轉戰四方，夙興夜寐，枕戈待旦，好像也不太符合您的風格。”餘連道。
“這個，其實我忽然覺得，帶着艦隊玩躲貓貓也挺有趣的。而且，相比起回地球被領導關管着，每天還要對大人物們互道早安，還要去參加他們的酒會舞會和宴會，我便覺得，就連對面梅蒂格少將的臉都清爽多了。”
梅蒂格少將本來就是個文武雙全的美男子嘛。
於是這般，遠岸戰區和新大陸戰區的“聯合作戰會議”便這樣自然地落下了帷幕。大約是因爲一切事務都推動得非常順利，大家甚至都還有點時間隨意聊了一下家常。
餘連便知道，伊娜·希裡卡確實是已經四環了，晉環材料還是桑尼·格蘭特師兄提供的。
餘連於便是還知道，格蘭特師兄準備繼續留在楊艦隊中，擔任神秘學顧問。作爲鍊金術師，他的能力對大軍的作用巨大。另外，黎明星雲總是能找到高純度的零元素，對他修行非常有用。
至於金老哥和娜塔莉婭大姐，早在瑤池反擊戰之前，便已經乘自己的小型客船離開尤利西斯號了，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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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堂堂的聖者之能，帶着一艘小船脫離帝國的包圍網，離開黎明星域，應該還是很容易的。
“不過，格蘭特先生和金先生都是問過我要不要入靈研會……我雖然很動心，但我還是拒絕了。格蘭特先生到現在都懶得理我。”
“這應該是你第四次拒絕了吧？”餘連還真有點好奇：“其實，靈研會還是很海納百川，有教無類的。”
“可是，入門之後，我就是格蘭特先生的弟子了吧？”
“你是獵星，更有可能是大師兄。”
“那您不就成了師叔了？”
“哈？”
“下官的意思是說，我到現在讀《道德經》的時候也會睡着，這連基本的入門條件都達不到的吧？”伊娜一本正經道地搖頭。
當然，這是藉口。主要原因還是因爲她骨子就是個迷戀星際武俠劇的精神小妹而已。
“我還是更喜歡到新玉門數沙子。所以啊，便拿津貼在圖隆城郊買了一座莊園，也算是置辦了一點產業了。帝國到現在還沒有攻打新玉門，希望還在吧。”她的幽幽地看着餘連，一雙紅色的眸子中似乎蘊含着千言萬語。
當然，餘連就當自己沒看見，所以這都只是錯覺。
總之，這當然能算是一次成功的會議，一次勝利的會議，一次進步的會議。
隨後，星門的對面又通過引力波送來了一個文件，包含了艦隊這段時間的做戰報告和航行日誌等等。當然，還包括所有官兵的家書。
他們已經來到了星門邊上，已經可以用信號中轉檯接通本土，和家人進行即時通話的。可大家都知道，這注定是不能成行的。
“其實，你還是可以給傑西卡姐和姑娘們去個電話的，至少也可以聊個一兩分鐘吧。您被調到新大陸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
“是啊，我這樣的人，居然也可以兩年不着家，這話要是說給兩年前的自己，估計都不會信吧。姑娘們說不定連爸爸長什麼樣都忘了。我啊……”
“您也不用太自責。以您的自理能力，回家其實幫不上什麼忙。考慮到傑西卡姐現在也是部長，應該沒多少時間照顧你。到時候，反而是得讓那三個小丫頭照顧她們脖子以下便一無是處的廢物爸爸。換一個角度說，您反而是給家裡人減負了。”
“非常感謝你的安慰，下次不用安慰了。”
實際上，楊希夷還是有些心動了，但到了最後，他還是沉重地搖了搖頭，嘆息道：“既然別的將士沒這個條件，我當然也就沒有特殊化的資格了。官兵一體，同生死共患難，如此方纔是度過一切艱險的基礎。更何況，我也希望給給帝國一次反擊。越是在這個時候，我便越是不能分心。”
“反擊？”
楊希夷看了看周圍，確定會議室中還在線上的只有自己了，便道：“我說過了，要給梅蒂格少將設個伏的。”
餘連還想要再問問，但楊希夷既然並不準備詳細說，自己也就懶得問了。
他正想要結束這場會議，但楊希夷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忽然用鄭重的口吻道：“相比起新大陸，本土纔會決定戰爭真正結果。餘連，你隨時要做好塞得要塞失守的心理準備。塞得要塞，不管你怎麼經營，都是守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