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又不能打
餘連雖然沒搞明白菲菲爲什麼要對付芙蕾，但莫名地覺得這評價確實是高得有點不正常。不過，再仔細想想，剛纔那個小丫頭片子一直在無所畏懼的和菲菲互懟，看得餘連都爲她捏了一把汗。可關鍵的問題在於，她不但懟了，而且居然活下來了。
這樣的名場面，以前可真是聞所未聞啊！
說實話，就算是白毛狐狸和橘貓，至少表面上也得擺出一副“真·姐妹情深”的樣子。畢竟那兩位在不遠的未來，都將是會成爲女皇類的大人物，無論如何都得注重一下體面的。總不能真的以“小婊砸”互稱，亦或者動手開撕吧？
然而，換成芙蕾那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應該就一點壓力都沒有了。她甚至都一點不受菲菲的氣場所影響，能夠坦然地表達自己的見解和情緒。此女端的是恐怖如斯啊！
“沒辦法，舅舅和舅媽也挺喜歡她的。”菲菲無奈道。
餘連也不得不同意更多。無論如何，這個蓉卉樓基本都是她一板一眼地操持起來的，而且可想而知，在舅舅舅媽來到涅菲之後，換了生活環境遇到的麻煩事，都是她出面解決的。
可想而知，他們當然會對這個小小年紀就人情練達的天才少女高看一眼了。
“不僅僅如此呢。她有空便總喜歡往這邊跑，不但會花時間給安安和樂樂補習功課，還會纏着舅舅和舅媽，說是要學會蓉下樓所有的秘傳，要把蓉下樓劉家的廚神秘傳在聯盟這半個銀河也推廣開來呢。”菲菲又哼了一聲。
餘連表示，自己還是第一次從菲菲身上看到這種失落感和危機感，就彷彿是大人的寵愛要被分走了的感覺。
“……其實，老劉家其實沒什麼傳說中的秘傳菜譜，做菜的時候既不會發光也不會下藥。而且從八輩祖宗起，便沒什麼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的規矩了。”餘連聳聳肩：“只不過，老劉家雖然講究一個有教無類，只要對廚藝感興趣都挺樂意教的，但骨子裡其實還是蠻高傲的。真要讓舅舅認真教授，對天賦的要求還是挺高的。”
“是啊！舅舅他認真教過的弟子，除了那兩個已經開了店的堂侄，也就只有我了。連魚兒你都只能算是個打下手的幫廚，對，也就是外門。”
“這話你可以不用說的。還有，外門又是什麼鬼？這又是哪門子小說設定啊？”
菲菲卻沒有理會他，只是道：“所以，她對舅舅說，她有神之舌。”
“……神之什麼？”
“誰知道？聽起來就像是什麼特別不着調的漫畫的設定，可魚兒你也該知道，舅舅是很吃這一套地。”
是啊！纔想起來，舅舅其實是個漫畫迷，當然屬於“男人致死都是少年”的那個類型了，確實是最容易被這種設定忽悠的。
“舅舅舅媽喜歡她，安安和樂樂也喜歡她，這就很棘手啦！哎呀呀，出門在外爲生活而奔波，明明已經把別的小狐狸騷狐狸偷腥狐狸都趕得遠遠的，就連大號的白毛狐狸和偷腥貓都被暫時不敢造次，卻萬萬沒有想到家裡還藏了一隻，居然就這麼糊里糊塗地被偷了家。這又是如之奈何呢？”菲菲嘆息了一口，又惡狠狠地白了餘連一眼。
餘連就當沒看見，開始研究手裡的小茶壺。還別說，這玩意光滑水潤但卻又蘊含着一種機器雕琢所沒有豐富層次感，果然應該是高級匠人手工打磨出來的。
“果然啊，這世上果然只有會被打死的狐狸，而沒有能防住的狐狸。可關鍵是，我又不好揍她。明明是這麼楚楚可憐的小人兒，一拳下去一定是可以哭好久的吧？”
“確實，像這種看着就很強氣的姑娘，如果被打哭了，一定是有一種別樣的……呃，別樣的好玩吧？”餘連本來是想要說“別樣的風情”的，但菲菲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了起來，便決定姑且還是收斂一下吧。
“可再怎麼說我也是靈能者，也算是原子拳道的正牌武術家，總不能真的毆打一個普通人的小姑娘吧。”菲菲又嘆了口氣：“而且伱又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有什麼超越時間，等我長大的約定，甚至連定情信物都有。”
“並沒有這樣的約定，也不存在什麼定情信物。”餘連堅定無比地解釋道：“那時候她才十二歲，我可沒這麼刑。”
“是嗎？可我見過的最無法無天的人就是魚兒你啦。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把星界騎士團的希望之星們當狗一樣宰。說自己是個不刑的人，全宇宙誰會信啊？”菲菲冷笑道：
“還有，她送你那個吊墜算什麼呢？紫水晶的哦，和她的瞳色髮色是一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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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真的。不過那東西在我的書桌抽屜裡，應該還在錦城吧？”餘連若有所思：“說起來，那枚紫水晶的純度和品質都不錯，而且是天然的。那應該還是值點錢的。錦城那麼長時間家裡都沒有人，不會被偷走吧？”
“老家釜街附近現在二十四小時都有警力，錦城的有些治安哨現在都被憲兵接管了。如果你現在死了，我們老家都可以當成旅遊景點了。”菲菲笑着盯着餘連的脖子，視線又慢慢挪向了胸口動脈。
餘連總覺得，要不是兩人是在面對面，她說不定是得看向自己的腦幹的。
這是準備把我弄死好賺景點的門票錢嗎？餘連乾笑了起來：“那我爭取就讓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就把老家整成旅遊景點吧。”
菲菲意味深長地看了餘連一眼，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把茶杯往桌面上一放，示意後者給自己倒上。
餘連知道，自己應該算是暫時過關了，便咧開了嘴，拎起看着還是蠻水潤的茶壺滿上，又道：“那位艾夏姆先生，和我想象的倒是不一樣。我倒是沒想到，我們這樣的小製作能和他搭上關係。”
“當然是寰宇集團在其中牽線搭橋的？我們的《冷丘》第一齣品方就是寰宇，發行方當然也是他們。雖然這只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藝片，而且基調灰暗悲愴，很不商業，但如果能拿下雅歌彌獎，哪怕只是入圍最佳影片，就算票房失禮也足夠安撫所有的董事了。”
這當然不是董事們都有崇尚藝術，而是這種小成本的電影一旦入了圍，至少會在電影愛好者和小布爾喬亞中形成相當的名氣，之後賣錄像帶和網播，就足可以大賺一筆了。
“正好，艾夏姆先生是第八代瓊斯教授，和寰宇還有三部戲約，也算是有良好的合作關係了。至少能把他請出來。至於能不能說服他投我們的票，就看我這個導演和製片人的口才了。”
“《冷丘》的製片人不是平東先生嗎？”
餘連說得是當時上次前線慰問團的那位平東先生，好像是克雷爾老兄的心腹。說實話，電影能夠順利拍攝，那位先生跑前跑後也算是勞苦功高了。
只不過，這一次，這位卻並不在現場。
菲菲笑道：“電影藝術學會的委員都是由業內的大拿，著名的導演、劇作家，藝術理論家和評論家，當然還有演員。可其實是分爲兩種，多少有點藝術追求和文人風骨的，以及很樂意把自己的人望和名氣變現的。我們可以分頭行動。”
餘連頓時便明白了。
像是艾夏姆先生這種人，就是還有些追求和風骨的類型，就得是菲菲這位導演出面了。。畢竟大家都是文化人，有共同語言。大家可以談藝術聊文化侃世界展望未來，越文藝範兒便越有面子，便越有可能臭味相投。
如果是後面那種類型，就是平東先生了。
他本就是寰宇集團的高管，製片人和劇團團長之類的工作也沒少幹過，最擅長和這些跪着打拳的文化人們打交道了。
“不過，菲菲，除了雅歌彌大獎，你其實是真的想要和艾夏姆先生合作一下的吧？”
菲菲倒是沒有否認：“艾夏姆先生雖然已經成名很多年了，但大多數人可不知道，他是從底層一點點爬上來的。他的母親是從費摩星雲逃到聯盟的難民，父親則是一位消防隊員。在聯盟演藝圈，像他這樣出身的明星，可是很少見的。”
餘連頓時恍然大悟，但隨即又覺得這似乎是有那麼一點點巧了。
“文化名人爲了保持自己的人設，是非常熱衷參與各種各樣的慈善活動的，有些人甚至還會參與什麼環境保護啊，古文化保護之類的組織。”
“這我知道。克雷爾說過，那位安妮·梅卡斯小姐還參加了遺蹟保護組織，要求各國官方和靈能團體，停止對啓明者遺蹟的探索和開放呢。”
“安妮·梅卡斯？”菲菲狐疑地看了餘連一眼：“這是誰啊？”
還能是誰？不就是上次克雷爾老兄送來的果盤組成部分之一，聯盟影壇一位新晉的，據說是實力和美貌並存的女明星嘛。
當然，餘連又怎麼可能犯“說漏嘴”這種低級錯誤，反而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不是有意請她來參加下一部電影的試鏡嗎？”
菲菲這次“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哦，她啊……聽上去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其實挺聰明的，至少懂立人設，而且也懂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道理。餘連一邊想，一邊點頭。
“給自己立人設的明星很多，但花費五年多的時間，自掏腰包請律師團，發動人脈請記者曝光，給一羣得不到賠償和撫卹的工傷消防員打官司的明星，就非常罕見了。”
餘連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又細問了幾句，方纔知道，這是發生在825年的事情了。聯盟的洛撒人恐怖組織，在聖維加盟王國的首府製造了一起令人矚目的恐怖事。他們用引爆地基方式，摧毀了一棟超大型的城市綜合體，一次性將超過三十萬人的工作人員和遊客埋在了塌方的碎石之下。
這次恐襲造成了超過八萬人以上的死者，其中還有4000多名消防隊員。此外，因爲前面批次參與救助的消防隊員缺乏防護，有超過一萬人患上了各種各樣的長期病症。
可是，聯盟國會認爲，撫卹和後續賠償與補貼，應該是聖維王國的內部事務。畢竟加盟國和星區行省，雖然都在聯盟旗下，但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然而，聖維王室卻認爲，如此重大安全事故，難道不應該由中央政府負責嗎？
等到雙方踢了幾次皮球之後，赫然又發現，犧牲的消防員有相當部分其實就是隔壁洛塔克星區跑到王國來打工的洛撒人，情況便又有了變化。
恐怖襲擊的是洛撒人，救災傷亡的也是洛撒人，這展開似乎是有點細思恐極嘛。就算是很單純的情況，也一定會被有些傳言甚至媒體解讀出一些陰暗的成分出來。
說實在話，就算是用膝蓋想，這些陰謀論都是不成立的，可大衆羣體一旦陷入了羣氓狀態，腦子有的時候往往還不如膝蓋。
於是，不管是撫卹還是賠償便都石沉大海。這些殉職和殘疾的消防隊員基本都只是臨時工，大多數甚至連人類都不是。對老爺們來說，就是連明信片都懶得給上一張的耗材。
如果沒有英雄出現，所謂的維權，那就真的只是一場絕望的馬拉松了。
然後，便真的有英雄沖天二線，傾盡一切全力相助了。
或許是因爲艾夏姆出身下層家庭，能感同身受，或許因爲他有一個擔任消防隊員的父親，知道從事高危工作，卻被拋棄是怎樣的一種絕望的感覺，反正，在這個事件中，他扮演的確實是救世主一般的角色。
最終，在他的努力之下，所有的消防員們都成功得到了撫卹和賠償。踢皮球的衛生部長、勞工部長，以及六名議員下臺被檢查機關調查。聖維國王也被迫退位把王位交給了還未成年的太子，並且也同意接受聯盟涅菲中央政府的督導……
菲菲說到這裡的時候，餘連已經覺得似乎哪裡不對了。
“嗯，那幾個被調查的議員，是不是在野黨的？”
“誰知道，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還在上高中，魚兒。”
“聖維王國雖然是聯盟的加盟國，但人口少地理優資源豐富，王室也在聯盟成立的初期給了中央政府相當大的支持。後來好像就一直都挺……嗯，恃寵而驕的。”
“反正我知道聖維王國的土豪還是不少的。我們的電影上星期開內部觀影會的時候，有幾個片商代表就是聖維王國來的，直接找上我，說投資和片酬隨便開，希望我拍一部關於他們的王家榮光的故事。”
“那你接了嗎？”
“我隨口說片酬我要5000萬，他們還真同意了。”
“！！”
“咳咳咳，這可是聯盟高層的國政。我怎麼知道？魚兒，我只是個普通的文藝工作者。這種事情，你不是應該去問你的婭妮嗎？”
餘連也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菲菲冷眼看着後者的表演，等到他咳了將近半分鐘，這才道：
“無論如何，我也能感覺得到，艾夏姆先生算是個有良心，也有風骨的表演藝術家。他應該是願意站在我們這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