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蝸牛一樣慢慢前行着。
陳翔的工作卻是越來越忙,有時晚上和週末還需要加班。
王燕下班後,便是多多陪榮榮。榮榮很乖巧,有些兒靦腆。榮榮喜歡纏着外婆,孩子就是這樣,誰帶她的時間長,便跟誰親。白天,幾乎都是外婆陪着榮榮。
王燕決定送榮榮上幼兒園,榮榮讀的是國營幼兒園,每月的託管費才500多。王燕覺得挺合適。榮榮上幼兒園了,外婆便輕鬆很多。 一天,吃晚飯的時候,陳翔跟王燕說:“榮榮奶奶在家沒事,想過來幫咱帶帶榮榮。” 王燕一聽,鎖起了眉頭:“這哪是幫帶榮榮,這是想來北京玩。我生孩子的時候,你們都說她年紀大了,帶不動。這現在,看榮榮上幼兒園了,輕鬆了,犯了小心眼,怕榮榮外婆沾光,想過來。” “你看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陳翔瞪一眼王燕,“哪有老人不惦記孩子的,她惦記她孫女也是正常的。” 王燕聽陳翔這麼一說,更加生氣,只見王燕回瞪了下陳翔道:“給她打電話,叫別來了,榮榮不用她帶。”
“榮榮奶奶來幫帶孩子也是好事。我也想回去幫你爸種種地。”王燕母親緩和道。 陳翔知道王燕母親這是怕他們吵架不和才這麼說的,便說道:“她來就幾天,家裡還有遙遙呢。你別走。”
“嗯,等你媽來了,我再走。我正想着要回去看看呢,等她奶奶不帶了,我再過來幫忙。”陳翔覺得也只能這樣,王燕呢,氣呼呼地什麼都沒說。
沒過三天,陳翔母親便帶着裝着衣服的包裹來了,同來的還有他的父親。他們來了後,王燕母親回去了。陳翔覺得生活沒什麼兩樣,他每天照常上下班,回家照常吃飯,偶爾陪父母聊聊天。 而,王燕呢?卻覺得生活受到了極大的干擾。 原來, 王燕的飲食習慣是以米飯爲主,而在陳翔老家是饅頭面食居多。
陳翔父母來了後,王燕再難吃到可口的飯菜了。 有一次週末,陳翔和王燕陪着他父母逛菜市場,王燕見了喜歡吃的蒿子杆,便想買。誰料陳翔母親猛然從她手上奪下蒿子杆扔回去,說道:“這菜難吃死了。買了我們也不會做,別買了!” 王燕當場就呆愣了下。
她似乎忽然明白,爲什麼這對老人爲什麼盡說別人不好,跟左鄰右舍都難相處了。 還有一次,陳翔和王燕外出回來,開門,猛然看見陳翔母親正站在高高的凳子上翻他們的衣櫥。
陳翔問:“媽,你找什麼?小心別摔着。“說着,過去扶他母親下來。 “我把你嫌小的衣服帶回去給遙遙穿。把榮榮嫌小的衣服帶給樂樂穿。”陳翔母親口中的樂樂,是陳鳳的第二個孩子。 王燕很生氣地說道:“別找了,你跟我們說不就行了。” 陳翔母親說,“你們整天忙,沒時間找。
舊衣服丟了也浪費。”王燕覺得衣服是他們的,雖不值錢,但他母親不該私自處理。想是這麼想,但,看到陳翔母親確實收出一堆不穿的衣服,也就不做聲。 數月後的一天,陳翔回來跟王燕說,“我今天送她奶奶去她姑那兒我可生氣了。”
王燕問:“怎麼了?” 陳翔說,“榮榮滿月時候,我們單位同志集資給榮榮買的那件毛披風,她奶奶拿到陳風那兒去了。榮榮嫌大,我們一直沒給穿,樂樂剛一歲,更穿不了啊。” 王燕說,“那件是新的,都沒拆,怎麼可能呢?你去要回來唄。”
陳翔說,“陳鳳都洗了。說是等樂樂大點穿。真氣人。”陳翔脾氣直,有事就說,他嘴上說生氣,因着是自己的母親,也沒真生氣到哪兒去,他氣的是他妹妹也跟着不懂事,居然明知故收。 那王燕聽了後,卻是把這事進裝進了腦子,覺得陳翔家人做事真過分。其實,換位思考下,老人見衣服老不穿,拿了送外孫也沒什麼,畢竟沒給旁人。
王燕越來越不喜歡陳翔的母親,她開始懷疑之前她在老家時候老說人家這個不好那個不好,跟他們吵架,是不是都是他們自惹的。 又有一次週末,王燕呆在家,爲着要複習考試,她沒管榮榮,自己在屋內看書。陳翔母親跑過來說,“今天你不上班,你把衣服洗了,帶榮榮。我在屋裡悶得難受,我要出去走走。”
王燕說,“你不是看半天電視了嗎?你出去,正好帶榮榮出去。” 陳翔母親說,“你不上班,你帶。我這麼大年紀,還伺候你啦。”
王燕一聽,頂嘴道:“誰讓你伺候了?不是你自己想過來帶榮榮的嗎?” 陳翔母親猛然拉起王燕手,朝自己臉上打,“我就不給你帶孩子,你打我,你來打我。”
王燕沒見過這陣勢,嚇傻了,抽回手說,“你這是幹嘛呢,想出去就出去吧。” 晚上王燕把白天的事情告訴陳翔,陳翔感覺很煩,說道:”有你這樣對待老人的嗎?她想出去走走,你還不讓!“ 那陳翔體貼母親的心是真切的,只是他忘了事情發生總有因由,該弄清楚了,再去評說。
即使包容老人,批評媳婦,也是要講方法和策略的。年輕的他不懂這些。本是婆媳間的碎碎事兒,過去也就算了,因着'太在意',倒把個小兩口的心隔離得遠遠的了。 喜歡是雙方的事情,王燕不喜歡陳翔父母,陳翔父母也自然不喜歡她。沒呆上兩個月後,陳翔父母便提出要回去。回去前一天晚上,陳翔母親跟王燕說,“明天我要回去了。你給我拿點錢。”
王燕好奇地問:“車票都已經給你們買好了,還要錢幹什麼?” 陳翔母親說:“要是我回去感冒生病,不得花錢嗎?”王燕語噎。 陳翔拿出五百元,遞給他母親說道:“我這裡也不多,你先拿着。”
“哦。”陳翔母親接過錢說道:“我跟你爸明天走,你要是沒時間送我,我讓田小兵送我們。” “沒事,明天週六,我不上班,我送你們進站。”陳翔說道。 送走了陳翔父母后,陳翔回到家,王燕嫌陳翔給錢,抱怨說:“你父母就是個吸血鬼,沒完沒了,哪天把你吸乾了,才罷手!”
“說什麼了,你!說什麼了,你!怎麼說話的!”陳翔生氣地用手指頭戳着王燕額頭說道。 “他們就是吸血鬼,好端端地,編個生病藉口。”王燕怒火中燒道。
“她說生病不正常嗎?哪有不生病的?”陳翔氣呼呼道,“你以後再這麼說她爺爺奶奶,小心我揍你!” “我就說,沒見過這樣的老的!想着各種法子騙錢!”王燕大聲道。
“啪,啪”陳翔扇了王燕兩個耳光,打人是容易起勁,停不下來的,這邊打,這邊陳翔又揪起王燕的頭髮朝地上拖去:“她奶奶管她兒子要錢,天經地義!你以後再廢話,我打爛你個嘴。”
“哇”地一聲,王燕哭開,越哭越傷心,胡亂抓起剪刀剪碎了他們拍的結婚照。 陳翔見了更火,拿剪碎的照相框朝着王燕扔過去,血順着王燕的額頭流了下來。
“咱離婚!”王燕哭着嚷道。 “離婚就離婚,誰怕誰!”陳翔不甘示弱。 王燕的心越來越涼,她開始後悔,自己的閃婚,她更後悔自己婚初一味地謙讓,如果一開始就杜絕給予,或者就不會有今天。
“你真是個畜生,我瞎了眼!”王燕哭着拿起包往外衝。 “回來!給我滾回來!”陳翔拉住王燕,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陳翔沒有發現,他那隱藏在體內的粗暴,已經將他所有的人形顛覆至盡。他更沒有去分析,其實,相比較自己的行爲,那王燕做得並不算過分。然而,人都是去審判別人的,有幾個能審判自己呢? 要是當初,他能耐下心來解釋勸慰,或許他與王燕就不會越走越遠,各駕小舟。
陳翔打王燕,其實只是想給王燕個下馬威,而那王燕是個有主見的,她從陳翔的行爲和言語裡,看到的盡是偏袒和不公。她心下只恨自己沒出息,不能考上研,不能掙錢養活自己和孩子。且說那王燕,額角留血後,陳翔是看到了的,卻故意視而不見。 王燕從他的冷酷裡讀懂了,要想過好日子,首現得疼惜自己。
她找來布條,自己包紮,不再跟陳翔對罵。“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一個大老爺們想欺負女人,自己怎麼是他的對手?”這麼想着,自己包紮好傷口後,王燕躺倒牀上,心裡想的盡是等找到合適機會,與陳翔離婚。而陳翔,卻以爲自己戰勝了王燕。
到了放學時間,陳翔把榮榮從學校接回來,家裡沒人做飯,他帶榮榮出去隨便吃了些,不管王燕餓不餓。陳翔小時候生長的環境就是”物競天擇“,被”冷“養起來的他,自小缺乏被愛,他不自然地把這些冷的因子和從父母那裡遺傳的”小我思想“帶到了婚姻中。
孩子問媽媽怎麼不吃飯?陳翔說:”她不餓,吃過了。“ 孩子小,不懂大人之間的”戰火“,自在地看完動畫片後,又玩些別的。幫孩子洗嗽後,陳翔想起了什麼似的,把孩子報到王燕說道:”乖,跟媽媽睡覺。“
孩子歪進王燕的懷裡,王燕伸出胳膊,摟住孩子,拍打着,孩子慢慢睡着了。王燕躺在牀上,感受着榮榮的氣息。眼淚不期然地滑落下來。 冷靜下來後,陳翔發覺自己有點過份,便摟着陳燕,問:”還疼嗎?“
”別碰我。以後你過你的,我過我的!“王燕的聲音冷到極致。 陳翔打了個冷顫,他有過類似的體驗,那是多年前,自己被1萬元彩禮打敗時的記憶,他熟悉,那是酸楚,是絕望。”別生氣,我錯了。“陳翔說道。
”別碰我!再碰我撞牆死!“王燕的聲音透着絕望的冷。 ”別瞎叫,把孩子吵醒了。“陳翔嘀咕一聲,翻身覆到王燕身上,王燕推不動他,被迫行了雲雨之事。”夫妻沒有隔夜仇“,本還怒目相視,恨不得立馬離婚給對方一個冷冷的背影,夫妻間的雲雨之事,體膚接觸,有時勝過千言萬語。
第二天起牀後,兩人又各自恢復常態,一個趕着吃飯上班,一個趕着伺候孩子吃飯,送孩子上學去了。 那陳翔和王燕貌似和好如初,但,各自卻在靈魂深處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兩人的心在嘈雜的都市裡越行越遠。 陳翔的父母回去後,王燕也辭掉工作,自己一邊帶榮榮,一邊看書準備再度考研。
這一年,王燕還是沒考上。陳翔開始嫌王燕不做家務,不好好帶榮榮,光看書,不用功,白白浪費時間。陳翔的冷言冷語,像刀刺在王燕心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