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胖子已經沒有呼吸,心臟也停止跳動,夜無仇不禁心生惻隱,這個可憐的人到死也沒有體面,就這樣屁滾尿流的在驚恐中死去。
然而在亂世中心懷歉意已經是最大的同情,任何過於善良的人要麼會慘遭不測,要麼在教訓中改變自己的觀念。
他沒時間再管死去的胖子,而是整個人攀上高聳的松樹,仔細地觀察場內的情況,重中之重是對玉璽的關注。
此時,格雷米與血翎皇二人的戰鬥已經達到白熱化,他們四周的空氣沸騰到扭曲,格雷米利刃飛花濺玉,鏗鏘錚鳴中有難以忤逆的威嚴巋然屹立。而反觀血翎皇,呼嘯的鬼臉來回拉扯,狂盛的邪惡在散發猙獰的兇威。
“看我聚魂幡,這裡面每一個鬼臉都是經過煉化的人類靈魂,其中的怨念越強大,所能帶給我的力量便越強大,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潛修,我的修爲已經觸摸到鬥聖的門檻。”血翎皇咯咯大笑,仔細觀察他的牙齒就會發現有發粘的肉膜在滋生。
格雷米沒有絲毫怯意,反而愈戰愈勇。害人性命的邪修人人得而誅之,這句話並不是說力量即是代表着正邪,傳統武俠名門正道並不是迂腐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不要將所有人都想得過於愚蠢,他們也知道兵器沒有錯是使用兵器的人的錯,可邪修的力量卻是與心性息息相關,你要想獲得無窮無盡的強大修爲,那麼就必先捨棄人性中的善良,這點纔是邪惡力量之所以爲天下所唾棄的原因。
可武俠道義演變到後來,便落於形式主義的窠臼,名門正派所擁有的,不過是流傳下來的力量而已,至於那純真誠摯的良善,已經被污染得面目全非。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大抵如此。
夜無仇眼見各處戰圈已經大致形成,而且自己的人全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也就放下心來,轉而將視線投到玉璽的地方。
此時玉璽正安安靜靜地掛在一棵樹上,這棵歪脖樹孤零零地四周沒有任何東西,原本它也是樹林中的一員,可就因爲玉璽掛在它的上面,它便受到“特殊待遇”。
除卻這棵樹以外被夷爲平地,洶涌的鬥氣不斷肆虐,甚至連這片地域原本是密林都看不出來。在這棵樹前圍繞着衆多的高手,他們皆是各個勢力的頂尖人物,當所有人都在心繫同一件事而自己的成功便意味着別人的失敗的時候,他們便會同時想到兩個途徑來相輔相成抵達目的。
經營自身,打擊對手。
就這樣,每當有人抽出空當要拿到玉璽的時候,總會有更多的人來阻攔,雙拳難敵四手,那玉璽看似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可實則安全得很,這是人心賦予它的保障。
片刻的時間過去,夜無仇由最開始的興味盎然到後來的意興闌珊,最後他叼着狗尾巴草悠閒地平躺在樹枝上,哼着小曲伴隨着噼裡啪啦的打鬥聲響,就要小憩一會兒。
可就在此時,他驀然感到了不對勁,那種凝聚到一小點的巨大能量在緩緩凝聚,好似強力彈簧被壓縮到薄薄的一層。他還未反應過來,刷地一聲便被格雷米拽走,其之身後,愛德拉與德魯緊緊跟隨不敢有絲毫的落伍。
這些發生了的,已經不是夜無仇的思緒所能捕捉的了,他反應過來是在很遠處的天龍山上的鎮子裡,格雷米心有餘悸地盯着遠方,目色中透露出後怕。
“怎麼回事……”
“轟!”
夜無仇剛想問卻被那震天響的爆炸嚇得一激靈,後面的話登時哽在喉嚨裡。
只見好似晶瑩剔透的雞蛋清的巨大光球佔據半邊天,強力的震盪讓夜無仇感受到了臉頰被不停向後拉扯。
無與倫比的震驚迴盪在胸間,夜無仇這才知道格雷米不顧一切也要帶自己出來,這明顯是有人要與大家同歸於盡啊!
“血翎皇……”格雷米喃喃道,“他自爆了他收集煉化的靈魂。”
“什麼意思?”
“血翎皇身爲邪修,是以吞噬精神煉化靈魂來增強自己的修爲,他的領域也可以說是他口中所謂容納靈魂的聚魂幡,被他自己引爆了……”
“他想讓大家都去死?都爲他陪葬?“
格雷米的獨眼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顫抖,他說道:“可這樣同歸於盡的招數雖然威力巨大到足以將我等擊成重傷,甚至有當場隕落的危險在內,可實際上他不會不知道引爆領域是有緩衝時間的,這樣不到窮途末路不會動用的能力看似毫無理由的使用出來,這中間怕是發生了些我們不知道的事。”
“也就是說血翎皇自爆了?那麼他自己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
聽到格雷米的解釋,夜無仇發現血翎皇的求生欲並不十分強烈,或者說他的到來便是抱着死志的。
這又是何苦呢?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夜無仇感到有些意外,雖然血翎皇出現在天元行省的時候形色狼狽,可夜無仇只想到血翎皇是因爲憎恨自己而千里迢迢尋仇而來,卻沒有料到還有更多的因素摻雜在內。
“搖光玉璽呢?”
“殿下,玉璽乃神物,斷然不可能被摧毀,只是那各大門派的人能夠存活下來多少,還是有待查證的。”
夜無仇聽完冷笑不已,便也不去管後山密林爆炸事件,只是在衚衕裡避風處鋪蓋被褥,舒舒服服地躺下來。
鎮子的居民家家戶戶都被吵醒,他們口中嘟囔着驚駭地望着那餘勢未散的光亮,爆發出熱烈的討論。
“別管這些了,玉璽下落不明是最好的結局,這樣也省的再有人爲其付出生命了。”夜無仇這樣說着,兀自扯了扯被褥,將其拉到脖子上。
格雷米三人苦笑不得地看着夜無仇,笑道:“殿下,這裡風寒乾冷,要想休息何不找個客棧?”
夜無仇擺擺手道:“我們的行蹤須隱秘纔好,多一個人看見那就多一份危險。更何況浪跡江湖,沒有以天爲被以地爲席的灑脫,又怎能算得上風塵俠客?”
格雷米剛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夜無仇卻又說道:“我自有用意,待會自會明瞭。”
在爆炸之後過去幾個時辰的時間後,居民已經冷靜下來,他們並沒有前去查看,因爲天龍宗不會讓平民插手重大事故經年累月給衆人造成深刻印象,所有他們知趣地各回各家睡個回籠覺。
街道上恢復了夜晚應該的冷清,在這個時候連腳步聲都能夠傳播很遠。
就在三位鬥皇強者看着熟睡的夜無仇感到無聊的時候,忽然有踉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過來,而其所要經過的地方,正是這個弄堂口。
根據一淺一深的腳步聲看來,此人定是身負重傷,格雷米站起身,剛想準備境界的時候,本應該熟睡的夜無仇翻了個身道:“這人是我叫來的。”
三位將軍登時一愣,旋即面面相覷。
身影已經趔趄地扶着牆走進弄堂,由於黑暗的原因,大致可以看出此人身形很臃腫,若不是寬大的袍子遮擋了許多,怕還是可以稱之爲大胖子。
胖子逐漸浮現出來,只見其面孔很是稚嫩,怕不是涉入江湖不久的萌新。
“此人怎麼好奇怪!我爲何感覺不到他的生機?”格雷米詫異道,“難道說他是殭屍傀儡?可不應該啊,那靈動的眼睛絕非沒有靈魂啊。”
夜無仇臉上逐漸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嘿嘿笑道:“怎麼樣?各位鬥皇高手,是不是被我這手所震驚到?”
這樣說着,胖子也不搭話,只是自懷中取出一個包裹,包裹破破爛爛顯然是受到嚴重衝擊的結果。從其破露的一角可以看出那正是搖光玉璽!
這回三位將軍是真的驚呆了,他們齊刷刷地看向夜無仇。後者聳聳肩頗爲囂張地抹了下鬢髮,而後用誇張的語氣道:“關鍵時刻,還得你們的聖騎士最靠譜。下面,讓我來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嘆了嘆嗓子,夜無仇掃視一眼三人好奇的眼神道:“首先我借用一個新死的胖子的屍體,然後將當初在九重天拍賣會場所得到的幻境大師的破碎的人偶修復,而後植入胖子的體內,最後用精神力與人偶建立聯繫,並將其深埋地下幾米處。”
這樣說着,他嘖嘖地看着胖子渾身上下的傷勢道:“沒想到饒算如此,他還是受到這麼嚴重的傷。”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你們忘記小不點了嗎?”夜無仇眨眨眼道,“這小傢伙可是天罡古鳳族的嫡系血脈,在剛剛孵化的時期便能潛入幻境大師所設立的迷局幻境中,足以見證其天才的獨到之處。而經過了這次進化,對於精神力的把控以及諸多原理的理解進一步加深,那原本寄賦在我們身上的人偶便沒有任何貓膩可言,因此,我是在小不點的幫助下完成了硬件設施,隨後便是輪到我來設置具體實施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