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週前開始出現的這個情況,我一開始以爲自己中毒了,但我現在可以確定我不是中毒,真的不是中毒,這事兒,這…………”
譚光輝帶着希翼的目光看着樑川,這個事兒,他都不敢去醫院,也清楚這絕對不是醫院能夠治好的東西,正常人誰生病了身體裡會流出蠟油?
這個時候,他只能將自己的希望寄託在樑川身上了,樑川那天來給自己奶奶送壽衣,這件事兒譚光輝原本不想去深究,但是現在不深究也不可能了,他不知道這種情況繼續惡化下去自己會變成怎樣,但他明白,繼續拖下去的話自己很可能就真的沒救了。
樑川伸手指了指店鋪衣架上掛着的壽衣,
“您的意思,是問題出在那件壽衣上?”譚光輝恍然大悟道,“那件壽衣還在我奶奶身上,我該怎麼做?”
樑川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我這裡先準備一件壽衣,可能不久就用得着了。”
“………………”譚光輝。
………………
不是樑川不想管譚光輝,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管,他對樑川說過,自己不是陰陽先生也不是什麼風水師,哪些東西,到底是真是假,是否有效,樑川自己都不清楚。
譚光輝還是走了,他沒敢繼續在樑川這裡買什麼壽衣,樑川也不知道譚光輝是否會遵從自己的建議去附近的寺廟裡看看,蜀地多山,自然也就多廟,廟多了,總該有幾個是靈驗的吧?
雖然白天是豔陽高照,但是晚上卻颳起了風,也降溫了,樑川將鋪子門關好,從下面取了一條棉被抱着上去。
將棉被攤在臥室裡後,樑川又走到樓梯口,細心地將自己的鞋子擺放整齊,然後才又回到臥室,打開錄音機,陰沉的樂曲聲響起,樑川躺下去,閉上了眼。
普洱似乎也是覺得有些冷,沒躺在窗臺上,而是匍匐在了樑川的被子旁。
夜晚,總是這麼的平靜,
沒有手機需要反覆地翻閱查看,
沒有那麼多的訊息需要去處理,
也不需要爲明日的忙碌而心煩,
簡簡單單,
就是睡覺。
這一晚,樑川睡得時間比平時多出了一個小時,但也就只有四個小時。
醒來的動作驚醒了普洱,普洱特意多看了一眼樑川,好似有些好奇他今晚居然沒做噩夢。
起牀,本想將鋪蓋摺疊起來的樑川看普洱還躺在上面,就沒收拾,直接穿好衣服起身。
但樑川還是站在臥室門口許久,
被子沒被摺疊起來就離開臥室,讓他有種心裡不愉悅的感覺,這種不愉悅,和自己沒有將鞋子擺放整齊的感覺一樣,但好在樑川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鋪子後面的小廚房裡,東西很少,食材也很簡單,對於吃飯,樑川向來是能簡就簡,很多人會想當然地以爲,沒有味覺比沒有飢餓感更可怕,因爲雖然你不餓,卻依舊可以品嚐美食,甚至可以一直吃吃吃,多好。
鍋裡煮着粥,煮好後梁川盛了一碗,端到櫃檯上,他在後面坐了下來。
就是一碗白粥,
沒有任何的配菜,
樑川坐在那裡,等着粥涼,同時也是在告訴自己,自己的身體,需要吃東西來補充能量。
過了許久,樑川動筷子,開始慢慢地喝粥。
鋪子的大燈開着,很明亮,但外面的天,還是黑漆漆的。
樑川身邊沒有別人,不,確切的說,是有人的,前陣子剛跟鄉下手藝人訂的一批精緻的紙人排列在鋪子的西側位置,正好與喝粥的樑川面對面。
紙人腮紅很鮮豔,有家丁,有婢女,姿態謙恭,面裡含笑,
這絕不是什麼美好的進食氛圍,
但樑川卻習以爲常。
喝完粥,天已經開始慢慢地放明瞭,樑川知道自己每頓飯獨自一個人吃確實太浪費時間了,但他也沒想着去改變這個習慣,因爲他的時間本就很多,也不需要去節約出更多的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
打開鋪子門,
還沒來得及將花圈這類的商品擺放到外面去,一輛警車就開了過來,直接在樑川的店鋪前停下。
車上下來的是秦桃,半個月前的新人刑警現在已經流露出些許灑脫乾脆的範兒了,身上原本帶有的那種青澀也褪去了許多。
“樑顧問,沒想到你開門這麼早。”
“多賺點錢。”
這個回答樑川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於敷衍,聽說過趕早賣菜賣肉的,就沒聽說過趕早賣冥鈔的。
秦桃走過來,樑川微微側身,讓對方進了店。
看見店裡的佈局,秦桃咬了咬嘴脣,顯然,哪怕她是一名女刑警,但在天還沒大亮的時候走進一家冥店還是有些心裡發寒。
“有事麼?”樑川問道。
“沒事,只是出個任務,半個小時前有人報警說他兒子和兒媳婦失蹤了,我們就來看看,就在老街後面,我等一個同事。”
“失蹤多久了?”
“不久,也就昨天下午開始就聯繫不到人了。”
“那還沒到時間吧。”
“那人報案時說怕擔心是自己兒子和兒媳吵架了,他兒子和兒媳電話都打不通,他也去他們家看了,沒人。我擔心可能會有家暴的事兒,所以,早起一會兒來看看。”
聽了這個,樑川明白了,這個女刑警其實也是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做,也想弄出點存在感,所以哪怕失蹤時間還不到立案的標準,她也抽時間大早上地過來看看。”
一般來說,失蹤人口報案是以24小時作爲標準,當然如果有證據表明失蹤者可能被傷害會出現意外倒是可以例外。
很快,一名騎着電瓶車的男警察來到了警車旁。
“這是小王,我同事。”秦桃對那名年輕的男警察招了招手,同時介紹道:“小王,這是樑顧問,吳隊的朋友。”
“樑顧問你好。”
小王主動和樑川握手,
“我也是剛進警隊沒多久,之前也聽說過樑顧問你的事情,請多多指教。”
大早上的,沒到上班時間,陪着一個女刑警特意去看一起失蹤的報案,這個男的,其實是有些心思的。
當然了,樑川和秦桃也不熟,也沒必要去拿這點去說什麼。
“孫愛萍的家位置確定了麼?她公公婆婆那邊起來了麼?”秦桃問小王。
“我剛剛纔和報案人通了電話,他們已經到家門口那邊等我們了。”
“行吧,我們先去看看。”
“等下。”樑川伸手喊住了秦桃。
“怎麼了,樑顧問?”秦桃是沒想着拉樑川一起去的,畢竟這事兒連案子都算不上,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呢,她怎麼敢請動樑川這尊大神陪自己瞎玩,樑川又不是隨叫隨到的小王。
“失蹤的人,是孫愛萍?”樑川想到了昨天上午到自己這裡買元寶和硬塞給自己兩個西紅柿當午餐的年輕婦人。
“是啊,她和她丈夫都失聯了。”秦桃回答道。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樑川說道。
………………
孫愛萍的丈夫叫劉偉明,兩個人結婚不到兩年,沒有小孩,他們並不住在公寓房裡,而是住在自家蓋的二層樓。
位置就在樑川店鋪所在的老街後面一點。
當樑川坐着警車到的時候,劉偉明的父親已經站在門口了。
三人下了車,一起走過去。
“警察同志,這裡就是我兒子的家,我和他媽不和他們住在一起。”
劉偉明父親頭髮半白,顯得有些焦急。
“具體是什麼時候聯繫不上的?”秦桃問道。
還沒有正式立案,只是來查看一下情況,事實上,每年各地彙報上去的失蹤案子很多,除非是有可能被誘拐的孩子或者婦女,在這個社會裡,一個人想出去打工或者想來一場想走就走的旅行這類的事兒實在是太正常。
“昨天下午就聯繫不到了,本來說好今天要去上墳的,我昨天給我兒子打電話問問他們紙錢元寶啥的買了沒有,發現他關機了,我又打我兒媳的電話,也關機了。我一開始沒當回事,等晚上再打時,還是關機了。我今兒就趕了個早,來他們家看看,我是有他們家鑰匙的,但他們也不在家裡。”
“家裡有什麼異常麼?”
秦桃裝作很老練得問道。
樑川則是和小王一起走進了小夫妻的家裡。
屋子裡還算幹整,沒有凌亂的痕跡。
臥室裡的牀面也很平整潔淨,只是走入臥室時,樑川微微地皺眉,伸手輕輕捂住了鼻子。
“家裡倒是沒怎麼亂,我打電話問了我兒子的一個同事,他們說我兒子昨晚就沒去上班。”
“也許是小兩口出去過二人世界了吧,比如開個情趣酒店什麼的。”小王在這個時候似乎想要刻意表現一下自己的幽默,“你再試着聯繫聯繫吧,也許今天白天人就回來了。”
秦桃也檢查了一下房子,沒發現什麼問題,現在只是二人手機聯繫不上而已。
只不過,秦桃看見樑川一直站在屋子裡沒出來,她對樑川是有些崇拜的,因爲她親眼目睹過樑川在審訊室裡直接用催眠的手段破案。
“樑顧問,怎麼了?”秦桃走過來很虛心地問道。
小王見秦桃和樑川這麼熟絡,不,確切的說是秦桃有點主動往上湊的意思,心裡有些泛酸,但也沒說什麼。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樑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味道?”秦桃吸了吸氣,搖搖頭道,“好像沒什麼味道吧?”
“豬頭肉味吧。”小王指了指廚房那邊,“我剛看了,廚房裡還有剩菜沒處理和髒碗沒處理,呵呵,小兩口伙食還不錯。”
看到兩個警察神色輕鬆,劉偉明的父親也稍稍放鬆了下來,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嚇唬自己了,這麼大的兩個人,出去玩個一兩天不想被外面人打擾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這時候,他還開口主動道:
“我兒子是個廚子,所以他們家裡都是我兒子做飯。”
“不是炒菜的問道,是海鮮味。”樑川輕輕揮了揮手,“很重的海鮮味。”
“嗯?”秦桃又仔細嗅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有,海鮮的腥臭味道。”
“興許是吃了海鮮呢?”小王說道。
“那爲什麼臥室裡海鮮味最重?”樑川笑着反問道,“廚房裡反而沒有?難道他們夫妻倆是在牀上吃海鮮的?”
“額…………”小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樑顧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秦桃有些着急地問道。
“除了海鮮,還有什麼東西能散發出海鮮的腥臭味?”樑川自言自語着。
秦桃沒理解過來,
小王倒是想到了,他覺得樑川有些不正經,故意拿有的沒的來調戲自己的女同事。
“這是他們的臥室,不是很正常?”
樑川看了看小王,笑了笑,直接道:“你就是弄出血來也不會有這麼大味道。”
像是想到了什麼,主動走到了牀邊伸手抓住了牀單,然後直接掀開,
“嘩啦”
牀單被掀開,
下面原本被隱藏着的一灘血漬顯露出來,
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