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女孩,竟然有那樣不堪的過去。澳雨內心對林妙聲充滿了同情和嘆息:她是被人脅迫呢,還是被歹人所騙?
紀暮這次是真看不懂林妙聲和夜風了。難道今天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再看看夜風那張曖昧不清的臉,心裡頭是早將他捶腫上千遍了。說現在的他很憤怒,倒不如說現在的他很嫉妒。但是……那種呼之欲出的,究竟是什麼呢?
他很想知道。
林妙聲卻相當不想知道。
剛纔靜坐一隅,幾乎不怎麼言語的她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停地開始勸他們的酒,當然說她是在變相地灌自己的酒也不過。因爲酒桌上若每個勸酒的人都像她幹得那麼幹脆,趴下的肯定不是被勸酒的那方了。紀暮見林妙聲喝得臉紅撲撲的,嘴裡勸酒的臺詞也越說越不清楚,雖然知道她心中定是有不痛快,還是一把握住了她繼續倒酒的手。
“幹……幹什麼?”她舌頭因爲酒精的麻痹越發不利索了。
“你喝醉了。”
“誰……誰說的?”林妙聲對着紀暮翻了一記白眼,“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醉了?”
澳雨見勢趕緊又灌了自家師弟兩大杯酒,真心不想這傢伙再惹出什麼亂子了,而且,林小姐看上去也不是那種不着道的人,不能讓他再揭她的傷疤了。
田霖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自然與澳雨一道見好就收,趕緊想着法子架着夜風去“玩兒”。唐朝酒樓是本市最好的酒樓,各種特色服務也是本市一流。
最後就只剩下扭在一起的紀暮與林妙聲,還有醉得敞開身體仰望天花板的李展言。這也怪不得李展言的酒品不好,飯局開始時,林妙聲說自己不怎麼會喝酒,好幾番都是李展言替她擋的,美其言曰:這是他的林妹妹,他是她的展哥哥。因着他這一番鼓搗,自然又被紀暮惡意地灌了好幾大杯酒。好吧,留他一條活口,算是紀大總裁念在他往日有功的份上額外開恩了。
“我說你醉了。”紀暮耐着性子再次重複了一
遍剛纔的話,他很少有耐性在人前說重複的話。
林妙聲哪裡肯依,她正借酒消愁呢,怎麼能半途而廢?這樣半醉半醒的狀態,真的是討厭死了,尤其是現在紀暮這張被她咬牙切齒唸叨過千萬遍的臉這麼近距離地杵在她的視中心。藉着明明滅滅的燈光,她看見他幾分醉意幾分關心,幾絲真切,幾絲分辨不清。心口的位置又泛起一陣痠痛,她緊緊地咬着下嘴脣,那被酒精刺激着的大腦也傳來一陣陣的痛感。
紀暮,爲什麼,我只是看着你,就會那麼痛呢?
林妙聲含淚別目。卻發現剛纔還在這裡的澳雨和田霖他們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微微一愣。
夜風?夜風走了?
林妙聲想起夜風可能看過那張光盤的事情,甚至那張光盤就是出自他手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擔心他會宣揚出去,尤其他的身邊還有田霖……眼下夜風也不知跟着田霖他們去了哪裡,如果光盤的事情被田霖知道……林妙聲不敢去設想那樣的後果。
一定要阻止夜風。
紀暮發現林妙聲的目光不停地搜索着什麼,只說:他們去玩了。
“去哪裡玩了?”她湊近過去,目光急切,連嘴脣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不過落入紀暮的眼中,卻又是另一幅光景:泛着酒光酒香的紅脣,含着羞,帶着怯,分明是欲迎還拒的另一種邀請。
他幾乎按捺不住,他本來就已經按捺不住了。
就在他和她的脣還差0.01公分的時候,她問:“夜風?”
他頓時像被紮了一針的氣球,沒有一下子癟掉,卻胸腔口被紮了個眼,咕隆咕隆地往外冒血:你就這麼記掛那位叫夜風的人?
看來,林妙聲跟夜風的關係,確實不尋常啊,紀暮沉下心來的時候只想着明天要好好地查查夜風的來歷,順帶連着澳雨也一併查了。他信任田霖,並不代表他信任田霖帶過來的所有人。
“帶我去……找……夜風。”林妙聲在紀暮的耳畔低低地懇求。
他握着她的那隻手猛然收緊:她什麼時候這麼低姿態地懇求過他?
沒有。紀暮仔細地回想一番之後,確認自己的記憶中沒有。他只記得她拽住他的手,緊緊咬住下嘴脣的模樣。那樣,似乎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但是,爲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叫夜風的男人,她打破了這個極限。
紀暮默默地盯着林妙聲,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就那樣默默地盯着她的眼,悲傷漫過他的頭頂,從四面八方而來,排山倒海,幾乎要將他吞沒了。
林妙聲從不曾見紀暮露出這種傻瓜式的表情。這樣的表情不應該是對着自己摯愛的人才能流露出來的嗎?她在偶像劇裡見過很多男主角對女主角用過這樣深情的注視。
眼下,這是什麼狀況?
紀暮,剛纔的飯菜和酒水裡面,難道有不尋常的成分?你是不是吃傻了……
紀暮,你要是傻了,也別這樣作弄我好不好?
林妙聲也知道這樣盯着紀暮的眼睛看不好,卻又無法將自個兒的目光拔出去,只得一陣子祈禱他別再作弄她,一陣子又祈禱他就這樣作弄下去吧。
也不知這樣注視了多久,紀暮才從悲傷裡回過神來,林妙聲也趁此機會暗暗鬆了一口氣,一下子將紀暮握着的那隻手抽了出來。
紀暮低頭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頓時內心裡自嘲道:何必。
一直都是如此,何必。
早就知道活該如此,何必。
這樣的想法一旦佔了上風,他剛纔被悲傷蔓延過的臉便再度恢復了原來的從容與淡定。燈光明昧不清地落在他臉上,竟幻化出幾絲冷酷,就好像剛纔的那番深情,不過是林妙聲醉酒產生的錯覺,根本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
林妙聲,你想見夜風是吧?我成全你。紀暮咬了咬牙,一邊心頭滴着血一邊說:“夜風和田霖他們,在十五樓。”
紀暮扯下椅子靠背上的西服,準備撤離,也就在此時,他聽見身後有個聲音氣急敗壞地叫:“紀暮,你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