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枝覺得自己無顏面對江上。在之前執行那個攔截任務的時候,她原本已經張開了空間之門,可卻因爲那個被當成質量兵器的東西突然之間分裂加速,無法進行有效攔截。她和藍電想辦法用外力破壞,但很快就察覺到那些碎片當中有很多是擁有異次元屬性的,向其發起的攻擊都會被轉移走,很多攻擊根本就無效。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藍電要求她再一次張開空間之門,她當時沒有多想就打開了,隨後就看到有人在一瞬間吸收了所有的攻擊能量,闖進了空間之門,隨後在異次元引爆了能量,衝擊力讓麻枝無法繼續維持大門,不得不將其關上。
她到最後一刻才發現,那個闖進門的人是曾經追捕過她和江上的能力者,她完全搞不清楚那人的身份是什麼,最初還以爲是敵人的襲擊,她去問藍電的時候,也只是得到了一連串沉默而已。
再三追問之後,藍電纔對她說,那只是一個想要拯救別人的英雄而已,只不過已經不在聯盟機關工作了。
如果自己的空間之門能大到把一切碎片都包容進去,就不會有人爲了碎片而犧牲了。這樣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很難實現的想法,讓麻枝再一次陷入了自責當中。
“麻枝?隊長在找你啊。”
在麻枝躲回自己的房間沒多久,筱筱就已經找上門了。麻枝很清楚筱筱現在的處境,到目前爲止這個甘願爲隊長和peace maker犧牲一切——包括名譽——的人,依然被一些聯盟機關的成員所懷疑。畢竟不是什麼人都相信地外生命的巢穴被召喚而來和她毫無關係,而麻枝也清楚,實際上筱筱承擔了原本會針對她、速度之花和音羽的責難,而當時做出決定的也是麻枝,理論上說,她應該承擔更多才是。可是,現在雖然被放了出來,依然帶着拘束具和能力抑制裝置的人是筱筱,她對此並無怨言,只是多次表示如果需要她工作的話,她一定會義不容辭,而如果她一旦失控,則可以被人隨意射殺而不用別人承擔責任。
這已經是對一個拯救者而言最大的懲罰了,可她還是想繼續下去。麻枝覺得,自己很難會有這樣的堅強,雖然她剛剛理解“堅強”這個詞語只有幾個月的時間。
“不想見他。”麻枝打出了這行字。
“隊長不會責怪你的。”筱筱還是和以前一樣溫和。
“就是因爲這樣纔不想見。”
“他的確是有些保護過頭,當然我們都是。”筱筱說道,“可是,如果這時候不能讓他明白我們也會承擔責任,那麼他只會更加鑽牛角尖了。你不去見他,不和他說明白,到頭來不也是在依賴他總是會扛起責任嗎?”
“別說得這麼複雜啊。”江上已經走到了麻枝的房間門口,“搞得我好像是個管事寬一樣。”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啊,隊長。”筱筱無奈地搖搖頭,“不管別的地方怎麼樣,別的英雄會怎麼想,我們這裡永遠都會士氣高漲的,隊長可以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麻枝,我比你有經驗。”江上走進了麻枝的房間,蹲下來牽着她的手。
“失敗的經驗,悔恨自己能力不足的經驗,眼看着他人逝去而不能拯救的經驗,讓同伴犧牲來達成目標的經驗。”江上繼續說道,“這些經驗我比你多太多了。如果每次增加這樣一個經驗就變得這麼消沉,不想面對現實,那到最後你一定會走上一條錯誤的路。做正確的事情很難,貫徹自己的意志很難,那就乾脆放棄,乾脆隨波逐流,乾脆墮落,這樣會非常簡單。不是嗎?”
麻枝終於擡起頭看着江上,不過早就已經把眼淚擦乾了。
“我曾經和你一樣消沉過,但我每次消沉只會讓我犯更多的錯誤。身爲一個團隊的領導者,我必須要承擔比別人更多的失敗經驗,要忍受更多的痛苦。”江上拍了拍麻枝的肩膀,“假如你做不到這一點,你就不能成爲peace maker的領導者,你也就不能接替我的工作。”
“隊長?”筱筱聽出了江上的意思,只是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對,沒錯。”江上點點頭,“我已經提出了正式申請,從現在開始,將由麻枝來接替我,成爲peace maker第三代隊長,我相信總部應該會批准這個申請。麻枝,你會接受這個挑戰嗎?”
“只怕方悅不樂意。”麻枝很認真地寫了這句話給江上看。
“他敢!借他倆膽子他也不敢!”江上說道。
“對對對,借一百個也不敢!”方悅拖着自己虛弱的身體也湊了過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當隊長的,我不是這塊料!”
“是嗎?我看你做代理的那段日子挺開心的。”安琪也出現在了這裡。
“不不不,我那段時間都是看你臉色行事。”方悅搖搖頭。
“很抱歉,你們跟了我這麼多年,也沒啥好處,只是給了大家一個安身的地方,其他的工作什麼都沒有做。我還得讓你們繼續輔佐麻枝,讓她成爲一個合格的隊長。”江上對大家總是有些歉意,“老實說,我還是希望麻枝能成爲一箇中立者的,只不過在如今這種局勢之下,再也不會有什麼中立者了。這是我個人的自私,我擅自決定了你的道路……假如哪一天你發現我的想法是有問題的,那麼就在完成自己的責任之後,選一條你喜歡的道路吧。但願那個時候已經徹底和平,能力者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生活了。”
“我會不會被叫成‘麻隊’啊……”麻枝寫出了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但我想成爲隊長。”
“麻枝隊長。”筱筱首先握住了麻枝的手,“以後醫療組還請你多多關照了。”
“建築組全員跟隨你左右。”方悅誇張地單膝跪地。
“通訊組保證完成任務。”安琪的聲音冷靜而堅定。
“行了行了,表忠心的話等正式通知下來再說。”江上衝大家揮揮手,“全員集合,我們要爲犧牲的建築組成員於琪開個追悼會。此後任務繁重,我們會面臨巨大的挑戰,而我希望我們peace maker每一個成員都要抱着必死的覺悟去做好每一件事。”
那天,大部分peace maker的成員都以爲,江上只是在做他身爲隊長的最後一個工作,把這個小隊的意志傳遞給麻枝之後,他就對小隊再無牽掛,專心去統領聯盟機關對抗前所未有的強敵。
直到黑風衝到了基地當中,像瘋了一樣質問每一個人:“江上跑到哪裡去了?他已經失聯超過兩個小時了!”
“他是回來過一趟!”方悅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可是在主持完於琪的追悼會之後就走了啊!”
“他是被翠劍接走的嗎?”
“沒錯。是翠劍來接他離開的,同行的還有代號叫不落城的人。”
“我可以肯定的是,翠劍現在已經死了,就算沒死也受了傷,你們也準備給江上料理後事吧。”黑風冷冷地說道,“要麼他被俘虜了,要麼他就是自作主張去談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