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們並不知情,所以在一些記錄上看,第一個擁有自我意識還能被順利改造的人,是我。”
不知道什麼時候,啓明朝身上的拘束具已經脫落了,這再一次證明他根本就不是敵人,而是一個忍辱負重打入地外生命內部的人,森見然對他保持着充分的信任。
在解開拘束具之後,啓明朝緩緩除掉了上衣,已經老去的身體傷痕累累,而脊背上的三個半個手掌大的疤痕更是觸目驚心。
江上對這種技術有所瞭解,這是他的世界裡被禁止使用的一種高風險技術,該技術可以讓一個無能力者擁有能力,其實現方法就是對脊柱進行改造,移植一部分能力者原本的脊柱,以重現原來能力者的部分實力。這種技術危險程度極高,就算在肉體上配型合適,也很容易因爲被移植者無法承受突然出現的能力而死亡,致殘率也相當高。
過去,地下社會曾經想要運用這種技術來,來生產專門忠於他們的人造能力者,但只有少部分人成功了,而且也沒有達到想要的戰鬥力,精神方面也極不穩定。簡單來說,移植越多,越會出現這樣的風險。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已經沒有人再愚蠢到會用這種技術來製造能力者了,因爲天然誕生的能力者的數量已經足夠多了。
“第一代改造人其實就是被地外生命綁架後進行了這樣的改造,我也是這樣的。當時它們還沒有那麼多先遣軍,現在這樣的‘附着式’侵蝕,在當時還很少。”啓明朝說道,“當時,空間移民項目表面上還在繼續進行當中,實際上已經被架空了,根本沒有足夠的資金和技術人員,可作爲一個原本要親自實踐星際移民的人來說,我並不負責幕後的工作,所以我只是在專心訓練,而且還繼續出現在公衆視野當中。爲了避免全球恐慌,關於改造人滲透的消息也被隱瞞了。由於我的這個空間移民項目一旦成功,很有可能會爲人類尋找到一個新的生存地點,因此我也被盯上了。”
“不是那個我改造了你?”江上問道。
“從後來的情況來看,做這件事的人應該就是他,因爲他需要一個能掌控移民計劃的傀儡,但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森見然回答道,“當時在啓明朝失蹤之後,我們都認爲他被地外生命所綁架侵蝕,但……”
“我逃了。”啓明朝說道,“具體來說,是當時的改造侵蝕比較失敗,我沒有了生命跡象,於是被拋屍荒野。做出這種行動的改造人應該還準備把我的事情嫁禍給空間計劃署,以進一步製造混亂。不過,我奇蹟般地活了下來,然後被江上和這老頭兒回收了。”
江上大概明白這是一段怎樣痛苦的經歷。在他的父親江海還活着的時代,他就聽說過有人利用這種改造技術時引起了騷亂,後來在聯盟機關前往處理之後,發現了一些手術的倖存者,不過在掙扎了數個小時之後,連當時的醫療能力都無法挽救他們,因爲他們的身體在抗拒着救助,完全失去了控制。
沒想到這個世界第一批能力者的誕生這樣艱難……怪不得這裡沒有形成能力者爲主的戰鬥組織,缺乏天然誕生的能力者只不過是表象,真正困難的在於缺乏最原始的積累。
“此後一段時間裡,我失去了自我意識,完全成爲了地外生命的傀儡,所以我被秘密關押了起來,用於做改造人方面的研究。”啓明朝繼續說道,“不過,我最後恢復了意識,可是……”
“這件事我們沒有告訴江上。”森見然接過了啓明朝的話繼續解釋道,“這是我的主意,而啓明朝也同意了。”
“理由呢?”江上問道,“你們發現端倪了?”
“不,他的僞裝工作做得實在是太紮實了,而且提供了大量的技術。比如怎麼快速識別一個人是不是被侵蝕了,這對於分辨敵我來說有着極大的意義,因爲我們當時誰也不知道身邊到底誰被侵蝕了,從外表來看普通人和改造人沒有任何區別。可是我們也沒想到,那個能快速分辨出敵人的技術,對江上本人和他的團隊並不適用,他是這個技術的發明者,當然有屏蔽的方法。”森見然搖搖頭,“我不願意告訴他,是因爲我和他的理念發生了極大的分歧。他認爲在常規武器失效、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又被改造人把控的情況下,應該基於這種改造來量產屬於我們自己的改造人。而我的想法則是保存實力,在地外生命的大部隊沒有到達的情況下,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根據江上的預測,當時我們大概還有幾年的時間,我認爲足夠了。”
“你曾經不也是主戰派嗎?你可夠蠢的。”江上說道,“逃亡計劃只不過能讓少數人獲救而已,大部分人類還是會留在地球上啊……事實證明,你們的逃亡計劃也失敗了。”
“你是數量至上主義者?”森見然冷笑道,“你根本就沒有在我們這個世界戰鬥過,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現在想想看,戰線會那麼快就崩潰,和江上的早已叛變有着極大的關係。犧牲大部分人保存我們的文明,和所有人都去死從此我們滅族,你覺得哪個合適?你的想法只不過是一種無聊的責任感而已,是術,不是道。”
“我不是和你討論哲學問題的。”江上打斷了森見然的發言,“你沒有必要對我辯解。”
“是啊……沒有必要,因爲你不瞭解情況。”森見然點點頭,“我們會失敗,不是因爲別的,正是因爲那傢伙。如果按照我的計劃,我們完全有可能在地外生命的大部隊前來之前逃離這裡,但是,江上把我們給全賣了。星際移民需要大量的能源儲備,他在一夜之間把所有的儲備都給毀了……他帶領着他的改造人軍團,憑藉他對這個世界的極端理解,只用了短暫的時間就把我苦心經營的脫出計劃給毀了。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他纔是這個世界最大的隱患,他纔是這個世界最扭曲的東西。我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是被綁架之後被侵蝕的,而是從一開始就召喚了地外文明,希望以此來掌控整個世界。”
“那他人呢?”
“我以爲我殺了他。”森見然說道,“不過,當我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