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紫之鏡稍微有些遲鈍不同,在和華辰光一起前往紫之鏡就讀的學校的路上,江上早就發現了那兩名跟蹤者。本來那兩人也十分警惕,一直在做反偵察的工作,不敢放任他人尾隨,可是江上的隱蔽工作做得實在是太好了,泡影和鐵樁根本就沒有發現。
雖然他並沒有隱蔽能力,但他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完全不像某些英雄在脫了戰鬥服之後連正常走路都做不到了。他就像個普通晚歸的學生一樣,很自然地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從一開始就沒有引起泡影和鐵樁的警覺。辰光雖然沒有經過江上這樣的專業訓練,但他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服從江上的指揮,只要跟着江上有樣學樣,倒也不會引起他人懷疑。
另外,華辰光本人已經脫離聯盟機關太久了,只要不用能力的話和普通人也沒有區別,這反而成了一種隱藏目的和身份的優勢。
在拐進學校之前,江上已經看到紫之鏡試圖把那兩名跟蹤者引到運動場的方向,於是先抄小路帶着辰光狂奔了過去。他實在是太熟悉周邊的地形了。事實上,江上熟悉大部分有社會身份的超級英雄的活動環境,因爲他要隨時處理可能引起身份危機的事情。如何利用周邊的環境來儘快完美完成任務,這是他的必修課。
江上利用相當長的時間完善了父親犧牲之前留下來的資料庫,哪怕是紫之鏡這樣剛剛加入聯盟機關沒多久的新人英雄,江上都要做到了解透徹。對他來說,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都是“潛在的風險”,他這樣的弱能力者必須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做好工作。
在到達運動場之後,他立刻就察覺到了情況不對。他本人開始只是覺得胸悶,有些慌張,而有強烈心理陰影的辰光已經陷入了恐慌的狀態當中。
影響人恐懼情感的毒氣,這是泡影的手段,江上很快就分析出了這個結論。他同時也明白,其實對方根本就是想讓紫之鏡把戰場定在這個位置,所以才提前設置了毒氣。
無論紫之鏡是不是一個新人,她能力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對方是想抓活的,不想和她硬碰硬。紫之鏡這樣的新人根本就沒有參加過針對超級罪犯的抓捕行動,當然不可能存在什麼結了樑子的宿敵,對方不可能是因爲報復纔來找她麻煩的。
也就是說,這可能和青行燈這次詭異的計算錯誤有關。
更有可能和那個一直沒有露出身份的內鬼有關。
否則,泡影和鐵樁不可能知道紫之鏡的社會身份,更不可能提前在運動場里布下陷阱。
他們想抓活的,江上也想——這可是個突破口,而泡影更是參加過上一次大戰的倖存者,她肯定知道很多內幕,甚至可能知道到底是誰挑起了這場戰爭。只是要實現這一點實在是太困難了,像紫之鏡這樣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新人英雄,就算是能力再怎麼強大都會輸,她的對手當中可是有經驗極爲豐富的泡影存在的,而且在毒氣當中她根本就無法順使用能力。
假如江上的極速能力很完美,他完全可以利用極速產生暴風,一下子就把充斥在運動場裡的毒氣清理乾淨,可是他的極速能力有重大缺陷,只能跑五公里,實在是太弱了——他在拉着辰光跑到運動場的路上就消耗了一部分了,直接參戰的話就相當於死。
他也不能——或者說不想——呼叫支援。因爲這次行動是秘密的,鬧大了以後調查就很難進行下去了。他當然也不想讓聯盟機關的其他英雄知道他在調查青行燈,因爲他也搞不清楚到底誰是內鬼。
辰光的能力倒是足夠,如果他能奔跑的話,別說是產生暴風吹走毒氣了,就算是他直接上去和那兩人開打,在江上的戰術支援之下一定會輕鬆獲勝。江上知道,早在辰光精神崩潰之前,他的能力已經凌駕於過去最快的英雄神燕之上了。
可他偏偏不能發揮實力。
他本人在抗拒這種事情。
讓人恐懼的毒氣只是一個加重了這種狀況的誘因而已,更加直接的原因是因爲華辰光的自責心態。之前因爲他胡亂使用能力,不僅沒有逆轉過去、改變歷史,反而因爲他胡亂參戰導致有人犧牲。他原本就不是那種自私冷漠之人,因此在明白自己錯誤的時候自責的程度本來就要比別人深,在加上父母戰死的現實讓他更加沉淪。現在別說讓他發揮能力參戰了,就算是讓他以一個普通人的狀態站在運動場裡都不行,那種毒氣對他的影響很大。
不過,江上還是讓他保持了自我。
“你聽着,一會兒我去打架,但我很弱,沒有你的幫忙我就會死。”江上對辰光說道,“你想讓我死?”
“不想。”努力不讓自己被虛幻的恐懼所控制的辰光擠出了這句話。
“那就來幫忙。”
跨越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一個人明白繼續恐懼的結果是多麼可怕,或者說,讓他更加恐懼,到了恐懼的極限。
到達極限,要麼會徹底完蛋,要麼就會獲得新生。他用自己可能會死作爲催化劑,然後僅僅用一句話來渲染這種效果,把辰光的恐懼最大化。
江上沒有實際的證據去相信辰光能跨越這個極限,但他還是選擇相信辰光。
雖然辰光還是不能發揮能力,但他還是克服了那種強大的恐懼去執行江上的戰術。
首先,他配合江上高速震盪一顆足球,讓它成爲一枚足以產生強大震懾作用的炮彈,而江上爲了維持這顆足球的震盪水平,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極速能力。接下來,辰光跑去中控室——萬能鑰匙當然是江上提供的,他總是這樣有備無患——打開了空調系統,把冷氣和換氣系統開到了最大。
最後,他按照江上的指示,來到了整個供水系統最靠近看臺、最脆弱的部分。因爲江上判斷,如果泡影想要控制水流來實現攻擊,必然會用最優化、最簡單的方式把水引導出來,他的能力會本能尋找最容易出水、也就是水管最容易被水流破壞的位置。
對整個建築結構和設施瞭若指掌的江上,當然知道這個位置在哪兒。
辰光就在這個位置,手持從運動場裡拿來的乾冰滅火器對着水流瘋狂噴射。
WWW☢ TтkΛ n☢ ¢Ο 這是某些操控水流的元素型能力者的弱點之一。當原本操控的水流發生明顯的、不屬於自己賦予的性質變化的時候,操控力就會迅速下降。
對泡影來說,降溫就是一種明顯的變化,乾冰滅火器雖然不怎麼持久,但也足夠用了。
情報戰。
這纔是江上這樣的弱者所採取的戰鬥方式。
“假如當時有這樣的戰術家的話……”辰光咬着牙執行着這個任務,心中所想的是這樣的事情。
他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已經很清楚了,過去已經不能做“假設”。
解決這場戰鬥,這纔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