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禽獸不如

陸泊言應:“是的。我。”

夏星湖怔在當場。

她第一反應是:陸氏是要倒閉了嗎?

陸泊言全盤接手陸氏是在他們婚後, 蜜月一回來,陸城就做了甩手掌櫃,說是兒子成家了, 可以立業了, 之後就一頭扎進他摯愛的園林建設裡頭也不擡。

陸城是陸泊言親爹, 他能怎麼辦?他只能乖乖聽令, 只在有不決事時向父親問策, 好在他早幾年就慢慢接手,大家對他的工作能力也很信服,也不是沒出現不服管的刺頭, 在他乾淨利落的收拾掉幾個之後,陸氏算是被他完全掌控在手裡了。

也不是說坐了那個位置就不能出去旅行了, 但那是在做好規劃後, 包括去旅行的起始時間, 可是夏星湖這次是名爲散心,實爲治療的旅行, 也說不準就治不好了,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的旅程。

她再是需要人陪,也知道不能讓他陪着去。

夏星湖問了好幾句,陸泊言卻完全不接,自顧自地把話茬接下去, 直到夏星湖忍不住提高几分音量:“陸泊言!你爲什麼總是這樣?”

陸泊言靜靜看着她。

夏星湖情緒有些激動:“總以自己的判斷爲標準。”

就像他們的開始。

六歲其實並不是一個很長的年份。

如果說, 她還是個兒童, 他卻已經長大成/人, 那麼他們在一起自然而然的是犯罪。可是當她初潮來臨, 從生理上來說已經是個少女時,他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從年齡段來看,他們是一輩人。陸泊言卻能忍心讓她等那麼久。

連一句“等她長大”的準話都不給。

若非她自己毅力驚人,早就和他錯過了。

愛情並不分年齡,並不是說大環境輿論“不得早戀”,它在合法婚齡前就不會產生。

陸泊言聞言居然一笑。

那天,她來找他,卻遇到堵錯人的一幫人,嚇得臉都白了。他聽到消息跑上來,把她帶去喝奶茶,安慰了好一會兒才把人送回去。

他回到教室,哥們兒問他:“剛那個,你女朋友?臥槽,初中部的啊,人才多大?你這手下的太早了吧!”

他從對方眼中看出調侃,還有那麼點下流的意味。

他正色,擺脫對方搭上他肩頭的手,淡淡看對方一眼:“瞎說什麼,我又不是禽獸。”

明擺着罵有這種齷齪思想的對方是禽獸。

對方摸摸鼻子,訕訕地。

倒是陸仲天過來打了個圓場。

後來才過了多久呢?

也沒多久,就是當年,夏星湖生日會的時候,她第一次穿上顯腰身的禮服,纔剛十二歲的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細軟的腰肢,還帶着孩子的稚氣,卻又已經是女人了。

那天他喝醉了,不得不早早退場回家。第二天早上起來,把污溼的內褲揉了丟到一邊,打了自己一嘴巴,低聲說:“禽獸不如。”

他哪裡敢把這種事告訴她?就連想對她好,想擁有她的想法,都不敢表現出來讓她知道。

天知道他等她長大有多辛苦,她卻反怪他的忍耐和等待。

他藏得深,卻也是有人看出來的。

比如和他有着一定通感的同胞兄長陸仲天,還有和他在許多地方都有相似的駱冰妤。

只不同的是,陸仲天從此就拿求而不得的目光看着夏星湖,而駱冰妤,是用看犯罪分子的目光盯着他。

在夏星湖成年前,駱女俠總用不悅、審視的目光看着他們二人。

那目光太犀利太純粹,看得他自愧不如。

某次大家聚會,夏星湖和其他同齡的小姑娘比如蘭琳等人在一起玩,他不過在遠處看了一會兒,喝了口酒,就被駱冰妤找過來,擋住他因爲獨處偏僻處,所以不再遮掩的火熱視線,看着倉促收回目光的,有些狼狽的他,冰冷喝斥:“你是狼嗎?麻煩你做個人。”

他垂眸良久,才嗯了一聲,主動和她碰了杯,算是應承,也算是謝禮。

有時他還挺感謝她,總是把他從要犯罪的邊緣拉回來。

回憶一閃而逝,他笑對夏星湖:“醫生說,你得帶上斯陶和斯樂一起去。”

夏星湖一噎。

他又接:“你一個人能照顧他們?”

夏星湖默然。

她現在只是能夠認得兩個孩子,對他們不會慌張,不會失控,兩邊井水不犯河水的能夠同處一室。

再進一步就沒有了。

要她照顧孩子?做夢。

夏星湖覺得陸家的醫生肯定是聽陸泊言的命令,才編了這麼個瞎話來騙她,於是通過其他渠道諮詢了別的醫生,誰料他們給出的答案都大同小異。

要治病,就得母嬰一處。

這都什麼啊?她有病,爲了孩子安全和健康,不是應該隔離嗎?

可轉念一想,陸家給她隔離治療了一年,把她治得更瘋了,又覺得這樣也不行。

病人得遵醫囑。

夏星湖百般抗議無效,只得在一週後,憋屈地帶上分居中的丈夫,和兩個疑似自己生的孩子踏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