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五節 獅族援軍

卡利斯不是一個僭越之人,他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問題。

身後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卡利斯知道那是自己的副官。

“派五個大隊進駐鎖龍關。”公爵在黑暗中有條不紊發佈命令:“速度要快,必須搶在其它王國之前佔領要害地段。尤其是火炮,我希望在天亮前看到能架設在幾處重要的制高點上。”

“如您所願。”副官在卡利斯看不到身後恭敬行禮,認真地問:“北方巨人遺留的那些財物該怎麼處理?”

“派專人看守,全部封存。如果有誰膽敢強要強搶,那就當場射殺,不必上報。”

公爵富有魅力的臉上掠過一絲陰狠,繼而變得鬆緩下來:“教廷軍除外,再給索姆森主教傳個口信,把情況對他說明。”

副官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您的意思是,把這些東西交給主教大人?”

卡利斯淡淡地“唔”了一聲,不再說話。

……

兩萬名獅族援軍正朝着鎖龍關方向急行。

師厲穿着一套半新不舊的統領級鎧甲。爲了讓穿着更舒適,他在關節部位塞進了一些棉布。雖然師厲是個頗爲講究的人,平時總是把一張肥臉颳得乾乾淨淨,可今時不比往日,在急行軍狀態下就無法顧及外表。

他是師銳最信賴的心腹之一,獅王禁軍的副統領,也是此次統管增援部隊的主將。

獅族戰士都是些糙漢子,根本談不上什麼個人衛生。從咆哮城出發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爲了趕時間,除了睡覺和正常休息,從師厲到普通士兵無暇顧及其它。這導致了每天夜間宿營變得很可怕————臨時營地裡到處瀰漫着燻人的氣味,那種混合着下體騷味、腳氣、糞便和口水的酸臭,幾欲令人作嘔。

師厲一直在忍耐。他覺得大冬天跑這一趟真的很愚蠢,可這一切都是該死的南方白人挑起,他發誓要狠狠給那些矮子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讓他們明白在這塊大陸上究竟是誰說了算。

距離鎖龍關已經不遠了,師厲下令讓士兵們原地休息。現在是中午,說不定抵達關隘就得立刻投入戰鬥。必須讓士兵們留有足夠的體力,再就是午餐,吃飽了纔有力氣。

烤土豆是獅族最常見的食物,做法也很簡單。獅族沒有向軍隊統一供糧(炊事班)的概念,正常做法是把糧食下發給每個士兵,自己做了自己吃。

所有士兵都帶着一些燃料,主要是耐燒的泥炭。他們三五成羣聚在一起,臨時休息區上空很快飄散開一股很濃的食物香氣。

師厲從火堆裡撥拉出一個烤熟的土豆,這玩意兒很燙,他必須在雙手之間顛來換去,不斷吹着涼風才能冷卻。還好現在是冬天,降溫時間比平時縮短了許多,吃起來也不那麼燙嘴。

剛咬了一口,臨時休息區正前方忽然變得騷亂。師厲連忙站起來,他看見遠處跑來幾名騎兵,周圍的人羣紛紛散開。等那些騎兵來到進出,師厲終於分辨出他們是自己此前派出的斥候。

爲首的斥候隊長几乎是從馬背上滾落下來。他臉上全是汗水,單膝跪在地上,氣急敗壞地大聲報告:“大人,鎖龍關已經被白人佔領,我們戰敗了。”

“你說什麼?”師厲怔了一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你……你該不是在謊報軍情吧?”

如此險要的關隘,各部族每年都要花費大批糧食和物資,派出最精銳戰士駐守的雄關,就這樣失陷了?

斥候隊長焦急的臉上流淌着熱汗:“我們遇到了從鎖龍關逃出來的潰兵。據他們說,白人矮子派出了一種會吃人的怪物,它們會變得很高大,是從未見過的巨人。”

“巨人?”師厲再次怔住了,他隨即對斥候隊長的話產生了懷疑:“多高的巨人?”

“三十米,也許更高。”斥候隊長努力回憶着之前那些潰兵說過的話:“鎖龍關統領虎勇先已經戰死,副統領師正浩下落不明。大人,請您立刻下令調轉行軍方向,前面有大批潰兵正朝這裡接近。您現在就得做出決定,否則會遭到他們的衝擊。”

師厲覺得這一刻大腦完全不夠用。

被譽爲“虎族最天才統帥”的虎勇先死了?

在獅族內部倍受尊敬的師正浩下落不明?

說到潰兵……師厲知道鎖龍關是軍事重地,那裡常年駐紮着幾十萬大軍。好吧,就算白人的火炮厲害,就算那些該死的矮子佔了上風,可就算一對一,至少能拼掉很多。這樣算下來的話,從正面方向逃過來的潰兵能有多少?

心裡這樣想,師厲下意識從嘴裡問了出來:“有多少潰兵?”

“漫山遍野,根本數不過來。光是我看到的至少有好幾萬人。”斥候隊長的喘息聲沉重:“大人,快下令吧!再不轉移就來不及了。”

“不,我們不能逃!”師厲用大拇指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刺激着他迅速作出決定:“傳我的命令,就地擺開防禦陣型。”

斥候隊長驚呆了,猛然仰起頭,不可置信道:“大人,我們擋不住那些潰兵,他們……”

“不管怎麼樣總得試試!”師厲以超過他數倍的音量發出咆哮:“我們是援軍!懂嗎?我們必須增援鎖龍關。如果連白人的面都沒見着就轉身逃跑,你以爲回去以後陛下會放過我們?還有虎族和龍族,他們會怎麼看?”

斥候隊長覺得喉嚨裡一陣幹黏,說話變得極其困難:“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師厲暴躁地從他面前繞過,擡手直指着站在近處的副官下令:“抓緊時間把命令傳下去,就地防禦。”

……

半小時後,潰兵出現了。

師厲終於明白斥候隊長之前說的那些話絲毫沒有誇張成分。

的確是漫山遍野,彷彿鋪天蓋地的蝗蟲羣,越過遠方的原野和丘陵,在地面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會移動的巨毯。他們佔據了整個眼睛能看到的每一寸地面空間,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朝這裡狂奔。

“守住!一定要守住!”師厲發出生平最高音量的嘶吼。看到從地平線盡頭涌來那張人流“巨毯”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犯下大錯,根本不該固執己見在這種該死的地段擺開防禦陣型。

儘管時間倉促,兩萬名獅族援軍還是挖掘了簡單的工事,用各種材料在陣地前方設置了鹿砦。

眼看着狂暴的人流越來越近,師厲狠狠咬了咬牙:“放箭,射殺正面方向的潰兵。讓他們往兩邊跑,不準衝擊我們的陣地。”

駐守戰陣中間的弓箭手彎弓搭箭,朝着戰陣前方射擊。飛行的羽箭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密集弧線,帶着呼嘯與慣性下墜,毫不留情鑽進已經衝進射程的那些人,帶走生命,激起無數慘烈的尖叫聲。

死亡威脅是很管用的。潰兵曾經是戰士,他們接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看到正前方那些被當場射死的同伴,跟在後面的人頓時明悟,他們隨即改變方向,密集的人羣也分朝左、右兩邊移動,防禦陣地前方出現了大面積空白。

“讓開,快讓開,都往兩邊走!”師厲派出幾十個嗓門大的士兵站在陣地前沿指揮。

中箭倒在地上的死者和瀕死者是最好的指向標。彷彿這塊空地上存在着一堵無形的牆,不能靠近,更無法穿越。儘管後續的潰兵密密麻麻,混亂卻沒有波及師厲的援軍,人們避開層層堆疊的木製鹿砦,朝着北面遠方狂奔不已。

“神靈在上,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看着密集如潮水的人流,身穿全套盔甲的師厲喃喃自語,微微有些失神。

斥候隊長之前報告:從鎖龍關方向逃過來的潰兵至少有幾萬人。

可是現在看來,逃散的潰兵遠大於這個數字。暫且不論已經從防禦陣地兩側跑過去的那些,光是正從遠方地平線盡頭出現的黑壓壓人羣,目測就超過十萬人。

站在旁邊的副官也滿面震驚:“就算白人的火炮再厲害,仗也不該打成這樣。只有最精銳的戰士纔有資格駐守鎖龍關。這……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師厲面色陰沉,他能聽見自己粗重沉悶的喘息。

在所有部族的軍隊當中,鎖龍關守軍是極其特殊的存在。

那裡只接受老兵,不要新兵蛋子。無論後方部落之間的戰爭進行到何種程度,鎖龍關守軍全都熟視無睹。按照祖先定下的規矩,除了貴族與其麾下小規模的直屬部隊可以進行輪換,其餘的守衛者只能在四十八歲以後由所在小隊、中隊和大隊三級軍官與戰團統領共同簽字,確認年邁體衰,無法承擔相應的職責,這才允許返回原部落。

作爲替換,各部族就算族戰最激烈,甚至是族羣瀕亡,也絕對不允許從鎖龍關抽調本族戰士,關隘統領也不會放行。

鎖龍關常年駐紮着幾十萬老兵。上至統領,下至普通士兵,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歷史上戰爭最慘烈的時候,鎖龍關的守衛者大批戰死,最多的時候連續補充了六十多萬,即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仍然死戰不退,從未有過因畏戰逃跑導致防線崩潰的情況。

這一切全都記錄在各部族的泥模板上,有當時在任的統領親自刻下姓名,還得到各族族長與國師的認定,覺悟造假的可能。

現在,他們就這樣敗了?

師厲心中充滿了無法形容的驚懼。

他下意識的向副官發出命令:“你帶一個小隊,從後面抓幾個逃跑的傢伙回來。我要問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否則會嚴重影響自己這支援軍的士氣。

副官會意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十多分鐘後,他帶回了兩名被繩索緊緊捆住的潰兵。

他們身上全是髒污,臉上裸露的胳膊、肩膀等部位到處都是劃痕。兩個人都沒有穿戴盔甲,看得出來是爲了減輕重量故意放棄,以便跑得更快。

副官和衛兵按住兩個人的肩膀,將他們死死壓着跪在地上。

被抓住的潰兵一直在尖叫哀求。

“放了我們,快放開我。”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師厲臉色鐵青,大步走過去,揮手給每個人臉上狠抽了一記耳光,噴濺唾沫星子的同時發出如雷咆哮:“該死的傢伙,難道你們不知道什麼叫做羞恥嗎?你們是戰士!是戰士!”

“爲什麼要逃?爲什麼要把鎖龍關讓給那些邪惡的白人?”

“看看你們現在像什麼樣子,你們哪裡配得上“勇士”的稱號?”

師厲力氣很大,當場把一名潰兵的牙齒打飛,那人的面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旁邊另一個人顧不得臉上的傷痛,聲嘶力竭拼命掙扎着叫喊:“不是我們故意逃跑,大統領臨死前下達了總撤退令,我們都服從他的命令才離開。”

“簡直胡扯!”師厲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反手又給了那潰兵重重一記耳光,伸手揪住對方的耳朵連聲怒斥:“別以爲我不認識虎勇先,他是個勇敢的人,永遠不可能下這種命令。”

“大統領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他被那頭可怕的怪物用……用手……是的,就是用手吞了進去。”

牙齒飛落的潰兵奄奄一息。他跑了很長一段路,又被抓住打了一頓,疲憊不堪的他現在連說話都很困難:“敵人就在後面……統領大人……你們也趁現在趕緊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對當時情況描述的很詳細,師厲卻聽得莫名其妙。

被怪物用手吞進去?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潰逃的士兵看出了他心中疑問,急急忙忙地說:“我真沒騙你,不信你可以再找人過來問。當時有很多人都看見了。我向神靈起誓,我真的沒有撒謊!”

師厲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蠻族最重誓言,尤其是向神靈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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