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儀面帶笑容緩步離去。
他走後,柴素錦轉身進了屋子。
馬文昭緊隨其後,“不是已經退了婚了?這是舊情復燃,還是新生情誼?是不是後悔當初那麼衝動撕了婚書?”
柴素錦挑眉看向他。
門簾子落下,隔絕了太過耀眼的陽光,他凌厲的線條也隨之柔和起來,只是語氣一點也不柔和。
“同你,有什麼關係?”柴素錦輕笑。
馬文昭提步逼近她,她還爲來得及推開,他便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拽,帶至胸前。
他低頭俯視着她,“你說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身上滿是男人霸道獨斷的氣息,將她完全籠罩住。
且這般垂眸俯視的姿勢,更添幾分壓抑。
柴素錦想要推開他,奈何兩人力量懸殊太大,她伸手欲往懷中摸那金針。
他則一把連她另一隻手也攥住,“你的金針都是我打造的,你還想用來對付我?”
“馬文昭,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柴素錦冷下臉來。
“憑我喜歡你。”馬文昭低頭靠近她,他的氣息撲在她臉上,幽深暗沉的眼眸裡,是她帶着薄怒的倒影,“我喜歡的女人,怎麼能同旁的男人那麼親密?”
“那是你的事,我可沒有應承過你。”柴素錦皺眉。
“小姐,咱們中午……”春露掀簾子而入,話未說完霎時愣住,“我……婢子什麼都沒看見!”
啪,她放下簾子,捂着臉,轉身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放手。”柴素錦無奈說道。
馬文昭將她拽的太近,從門口看過來,像是她依偎在他的懷裡。
他適才更是俯下身來,貼近她的臉龐說話,像是要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春露這傻孩子,一定是想多了。
“不放,你能怎樣?”馬文昭輕笑。
柴素錦猝不及防的提膝,猛的撞向他的要害。
馬文昭一驚,手上略一鬆,她立即掙扎出來,從他身邊退開數步。
“春露,晌午不用做飯了,我們就去陳子樓。”柴素錦一面說着,一面向外走去。
馬文昭笑着搖頭。
見到瑄哥兒才知道,原來前兩日他在院中練劍,無意間聽聞春露兀自嘀咕,過兩日是她的生辰。當初她爺爺和爹爹還在御膳房的時候,她每到生辰,家裡就會準備一大桌的好吃的。
雖不明說是爲她過生辰。她是家中小輩兒,沒有慶祝生辰的道理,但感受到家人對她的關懷,她還是很開心,母親還會專們爲她煮兩個紅雞卵。
“沒想到瑄哥兒倒是如此細心的孩子。”柴素錦笑着摸了摸瑄哥兒的頭。
瑄哥兒輕拍掉她的手,“姐,你就比我大一歲數月,誰是孩子了?”
兩人正玩笑,春露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朝柴家姐弟磕頭。
“快起來,不就一頓飯麼?瞧你這出息!”瑄哥兒紅着臉說道。
柴素錦拍他肩頭,又伸手叫春露起來。
春露哽咽道:“離開京城的時候,婢子就想,這輩子是完了,再也沒有好日子了。爹爹爺爺重病,婢子更是絕望……後來被叔叔賣掉,婢子以爲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再後來,被楊二夫人劃花臉,婢子真的是想過死……”
柴素錦嘆了口氣。
一直沒出聲的馬文昭卻是沉聲道:“不能死,死了,纔是什麼都完了。只有活着,才能將一切都討回來。”
柴素錦聞言,擡眼看他。
他卻垂着眼眸,兀自出神。
春露連連搖頭,“婢子沒想過討回來,婢子只是想,怎麼活着這麼難,這麼難……直到遇見了小姐,婢子才重新看到活着的希望,婢子才重新有勇氣活下去。小姐治好婢子的臉,也治好了婢子的心。沒想到,一直清清冷冷,不怎麼同婢子說話的公子也這般關懷婢子……婢子何德何能……”
說話間,她已經泣不成聲。
張羅來外頭吃飯,好不叫春露做飯的瑄哥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小事小事,我哪想了那麼多。不過是叫你今日輕鬆一頓罷了。”
春露卻連連叩首,衝姐弟倆各磕了三個響頭,才肯起來。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被關懷的喜悅之中,並未發現柴素錦和馬文昭之間的氣氛有些莫名的凝重。
飯畢柴素錦叫瑄哥兒自己回醫館,卻開口叫馬文昭送她和春露回家。
春露想起屋中一幕,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瑄哥兒並未多想,應聲便走了。
春露只覺自己多餘,連馬車裡頭都不肯坐,硬要坐在外頭。
柴素錦到沒有勉強她,兩人對坐的車廂裡,她默不作聲的看着馬文昭。
“你想問什麼?”馬文昭笑了笑。
“你對春露說的話,其實,是自己的心聲吧?”柴素錦看着他的眼睛,緩緩說道。
馬文昭搖了搖頭,“你想多了。”
“楚王爲何將王位傳給弟弟,而非自己的兒子?”柴素錦兀自問道。
馬文昭臉上的笑意立時就淡了下去,眉頭微微蹙起。
“或許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或是奪權篡位?楚國質子爲什麼會半路失蹤?也許並不是失蹤,而是重傷僥倖逃脫?若沒有那一分僥倖,也許就死在了那奪權篡位之人的手裡?”柴素錦說道。
“無端猜測。”馬文昭搖了搖頭,“你說這些,同我有什麼關係?”
柴素錦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沒有關係麼?原來你活着,並不是爲了將一切都討回來啊?”
馬文昭擡頭深深看她,她卻轉臉將目光移向別處。臉上還帶着笑容。
只是這笑容在他看來頗有些嘲諷之意。
“還不是時候。”馬文昭輕輕說道。
柴素錦聞言一頓,未在言語,馬車裡沉寂而壓抑。
馬車在柴家門口停下的時候,竟早有人等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