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望着在天邊象火燒一樣的晚霞,知道自己和順慶必須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找到一個容身之所,不然,夜幕降臨時,如果留在在山頂上,即使身穿狗皮襖,也無法抵擋肆虐的風雪。
從蘇小小所在的位置望下去,腳下是嶙峋的怪石,在怪石縫裡鋪着皚皚白雪,看起來比起昨夜爬上來的東麓要險峻許多。
“我們找個地方過夜吧!”蘇小小對順慶說,這樣險峻的山石,又不知道路線,若是一不小心踩滑了,滾落山澗便會性命不保。
順慶點點頭,他四處查看,越走越遠,他躍上一塊懸崖邊的巨石,突然一陣雪風吹來,順慶腳下一滑,身體落入巨石下。
“順慶!”蘇小小大驚,撲了過去,只見那巨石又光又滑,下面又是懸崖,那裡還有順慶的身影。
“順慶!”蘇小小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難過,她起初認識順慶這個人的時候,對他很是反感,後來順慶身上有了子蠱,對蘇小小言從計聽,典意奉承,起初也是許是假意,但是兩人相處得久了,漸漸地也都有了一份真正的交情。
現在看見他失足跌落崖下,蘇小小心裡又是自責又是難過,雙眼不禁溼潤起來。
蘇小小在崖邊站了一會,算是哀悼順慶,然後便轉身向着巨石相反的方向而去。
突然,從身後的巨石下傳來一聲大喊:“醫官,醫官!”正是順慶的聲音。
蘇小小心中一喜,心道:原來順慶還沒有死。
她爬到巨石邊向下探頭一看,只見巨石下原來還有一塊平地,順慶正從平地上向自己揮手。
“醫官!這裡有個山洞呢!我剛纔進去探了一下,很大,很深的一個山洞!裡面什麼也沒有!我們正好進去過夜!”
“順慶!你沒事吧!”蘇小小又驚又喜,眼淚樸簌簌地掉了下來,還沒有落到腮邊,便凝成了冰。
“沒事!我剛纔就看見了這個平臺,就跳下來探查一下,沒有想到把醫官你給嚇着了!”
蘇小小點點頭,她爬上巨石,向着平臺躍了過去,在巨石上轉過身來,面前是一個極大的山洞,洞口黑黝黝的,看不見裡面有多深。
這洞的位置着實隱蔽,一般人爬上巨石一望,便會被深不見底的深淵給嚇着,那裡還敢跳上平臺來看看,若不是順慶腳滑了一下,落到這平臺上來,也決計發現不了這個山洞。
蘇小小跟在順慶身後向洞裡走了進去,進到一半後才發現,這個洞裡竟然極暖和,雖然談不上溫暖如春,但是比起外面的寒風凜冽來,卻是好過得多了。
這個山洞極寬敞,蘇小小走到洞裡,點亮火折,只見它象個倒扣的碗一般,頭頂上是灰色的石巖,地面上也是由同樣的石巖構成。
在洞裡平整的地面上,堆着些乾柴枝,和一些灰燼,看來也曾經有人把這個洞當做庇護所,在此過夜。
蘇小小找了塊平整的地方,把身上的狗皮襖脫下來,平鋪在地上,又拿了一些青槓碳,放在山洞的中
央,命令順慶生起火來。
順慶倒是一把幹活的好手,他生起火來後,又拿了一個鐵盆,在外面裝了一盆子乾淨的雪來,在火上化開了,兩人就着熱水吃了些饢,蘇小小便躺到狗皮襖上,休息起來。
經過昨夜一夜的冒雪登山,蘇小小一躺下便覺得全身的骨頭好象散了架,可是偏偏精神卻好得很,聽着火堆裡的柴火發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聽着一旁的順慶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蘇小小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山洞裡火影搖搖,山洞外風雪肆虐,蘇小小聽着風聲,漸漸地有了幾分睡意。
突然從山洞外傳來幾聲輕脆的咔嚓聲,夾雜在風聲裡聽起來起來特別清脆,蘇小小忽地一下從狗皮襖子上坐了起來。
有人來了!剛纔那幾聲清脆的聲音,正是人踩在新鮮積雪上的聲音。
蘇小小纔想把順慶叫起來,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洞口,他的身材極高大,站在那裡,竟然有種頂天立地的壓迫感。
蘇小小緊緊地閉上眼睛,假裝熟睡,那黑影在洞口站了一會兒,好象在掂量在洞裡是否安全,他看着睡在一旁的蘇小小和順慶,突然眼中掠過一絲驚喜的神情,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洞裡。
“蘇蘇!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宣承燁只來得及說出這句話,便失去了意識。
蘇小小吃了一驚,她在宣承燁開口說話的時候就認出了他,她沒有想到會在這大雪山上遇到他。
她站起身來,迎上前去,剛好迎住了宣承燁倒下的身體,他昏倒在蘇小小的懷裡。觸手是一片溼滑,就着火光一看,竟然是一手猩紅的血。
順慶也醒了過來,他看着倒在蘇小小懷裡的黑衣人,說:“他怎麼會到這裡來了?他還受了傷?這一定會把哈茲人引過來的!”
蘇小小急急地說:“快把火熄了!這個山洞位置很難找,若是沒有火光,外面的哈茲人也許不會發現這個山洞!”
順慶點點頭,端起鐵盆裡的水猛地一下子潑到火堆上,山洞裡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蘇小小把宣承燁半拖半抱拖到自己的狗皮襖上,她摸了摸他的脈搏,倒還跳得沉穩,這才放下心來。
山洞外露出一絲灰色的晨曦,雪還在飄,風吹得越發的大了起來。
順慶說:“我到洞口去看看!”說着,他拿起一隻饢,走到洞口去望風。
其實這個山洞,若是哈茲人真的來了,也無路可逃,不過是甕中捉鱉罷了!但是有個人坐在門口,好象蘇小小的心裡也覺得舒服了些。
她藉着微弱的亮光,檢查宣承燁身上的傷口,只見他周身數道刀傷,後背還插着一隻羽箭,若不是此人身體素質強逾常人,只怕早已見了閻王爺。
宣承燁其它地方的傷口都不過是皮肉傷,只胸前一道刀劈傷痕深可及骨,若不是他穿着護胸甲,便將他劈作了兩半。
蘇小小雖然是輕手輕腳地檢查着宣承燁的傷口,但是畢竟他傷得太重,宣承燁發出幾聲輕
微的呻吟聲。
從頭頂彷彿有什麼聲音傳來,洞口的順慶突然猛地回過身來,向着蘇小小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他的身體也蹲下來,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把耳朵緊緊地貼在地面上。
蘇小小一愣,趕緊停了手,用手捂住宣承燁的嘴,同時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一時之間,山洞裡靜得滲人,只聽得見洞外的呼呼風雪聲,風雪聲裡傳來幾聲馬嘶,還有哈茲人的語聲。
哈茲人好象在頭頂打着圈,他們的語聲忽遠忽近,時高時低。
蘇小小臉色慘白,若大的山洞裡,只聽見她的心臟呯呯直跳,彷彿要跳出胸口一般。
過了許久,哈茲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沒有再回來。
順慶長出一口氣,從地上站起身來,他全身虛脫般地向着洞裡走過來:“他們走了!”
“嗯!”蘇小小點點頭。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北疆的冬季原本白晝短,黑夜長,在這雪山上便更是如此。
順慶說:“他們不會再來了!他們說大齊王受了那麼重的傷,決計是不能活着走出雪山,所以沒有必要再來了!”
蘇小小長出一口氣:“那便好!我們得把火點上!這人的確如他們所說,受的了極重的傷!沒火的話,一會便得凍死!”
順慶依言拿出青槓炭來把火升起來。
他回過頭來看到宣承燁所受的傷,也是吃了一驚:“這刀傷我認識!乃是哈茲國第一勇士耶律古慶的虎嘯精鋼刀所劈!”
“嗯!”蘇小小輕輕地應了一聲,把鐵盆遞給他:“出去打盆雪來!”
順慶應了一聲,出去洞口外舀了一盆乾淨的新雪,進來架在炭火上,不一會兒雪就化開來,成了水。
蘇小小撕下一塊乾淨的白布,在溫水裡浸溼了,仔仔細細地擦拭宣承燁的傷口,然後她又拿出金創藥來,給他仔細地上了藥,把胸前的傷口仔細地包紮起來。
順慶看着蘇小小做着這一切,心裡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蘇小小給宣承燁上完了藥,把他拖到火堆旁最溫暖的地方,又把自己的狗皮襖給他蓋上。
這天夜裡,蘇小小被宣承燁發現的奇怪聲音所驚醒,她起身一看,只見宣承燁喘着粗氣,喉嚨裡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在火光下一看,他臉色通紅,嘴脣乾得裂開了口子,用手一摸,宣承燁渾身燙得驚人。
原來他重傷之下,竟然發起燒來。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綿雨,蘇小小身上帶的藥原本不多,不過是些一般的傷藥,完全沒有想到會遇到有人發燒,現在根本無藥可用。
蘇小小在洞裡急得團團轉,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了什麼似的,端了盤到洞外去舀了一盤雪回來。她用雪直接擦拭宣承燁滾燙的身體,成捧的雪在蘇小小的指尖化爲溫水。
這個方法雖然原始,效果卻委實不錯,天快亮的時候,宣承燁退燒了,他的呼吸平穩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