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王美人!”
跪在牀前的宮人們頃刻間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好象剛纔死去的是他們的親孃一般。
領頭的宮女突然重重地在地上磕起頭來,一邊磕一邊大哭說:“陛下,請爲我們主子做主啊!不能放過了殺死主子的惡人啊!”
宣承燁走了過來,伸出手,輕輕地把王玉蓉大睜開的雙眼合上,他把蘇小小從地上攙起來,說:“你回去吧!此地沒你什麼事了!”
蘇小小點點頭,她知道自己留在這裡只會讓人更加誤會,不如早些離開爲好。
她轉身朝殿外走去,走了沒幾步,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喝斥:“毛醫官,請留步!”
蘇小小轉地身來,只見孫雪靚從人羣中站了起來:“陛下,此女精通醫術,王姐姐生前說過,她是吃了此女所給的一聲小餅後才發病,陛下怎麼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將此女放走?”
“莫非陛下竟然被此女人顏色所惑?”孫雪靚大聲地說。
蘇小小一怔,停下腳步,看着孫雪靚,只見她綠鬢紅顏,眉目如畫,早已不是自己記憶中那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而是一個明媚而張揚的成熟的女人。
從孫雪靚射向自己的眼光中,蘇小小讀出的是深深的嫉妒和仇恨。
這些目光投到蘇小小的身上,如芒刺在背,蘇小小挺直脊樑,索性改變主意,不再想離開此地,因爲她知道只是躲避,這些人還會緊緊咬住自己不放,不如干脆迎戰到底。
孫雪靚跪倒在大殿上,以頭蹌地,悲悲慼慼地說:“陛下!臣女出身忠義世家,臣女之父向來教導臣女,君上行有差,臣下須以死諫之,望其改之!”
宣承燁面露不悅:“依孫美人的意思,朕有什麼地方做錯了,竟然要勞動孫美人進諫。朕竟然不自知,這可不是個大大的昏君了嗎?”
孫雪靚指着蘇小小:“臣妾聽說陛下將此女封爲醫官,且留下她在這宮內自由出入。此女精通醫術,王美人臨死前指證她有可能是殺人兇手,陛下一句話就將她放走,這樣做豈不叫我們姐妹們寒心!”
宣承燁冷冷地一揮袖:“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是她給王玉蓉下的毒!”
孫雪靚說:“沒有證據的事情,臣妾從來不做!王美人身前的大宮女,蓮蕊親眼見到蘇醫官拿了一枚小餅給王美人吃,王美人吃了以後,第二日就開始犯病!”
“蓮蕊是王玉蓉的人,她主子死了,她自然想找個替罪羊纔好!她說的話也能當真!”宣承燁一拂袖,轉身欲行。
孫雪靚呆了一呆,旋即說:“臣妾當然有證據纔會肯定毛蘇醫官是殺死王美人的兇手!”她回頭向後面跪着的一個宮女招招手,那宮女低垂着頭,顯得膽怯懦弱。
孫雪靚向她做了好幾次手勢,那名宮女終於膝行向前,跪在了孫雪靚的身畔。
“這便是我的那名證人!她可以證明毛蘇醫官每天在竹華軒裡刻苦煉藥,爲的就是要毒殺我們這些後宮嬪妃!”
“哦!”宣承燁長眉一挑:“真有此事
?”
孫雪靚把那名宮女推到身前,那宮女擡起頭來,濃眉大眼,一張圓盤的臉龐。
蘇小小一驚,竟然是喜眉!
她仔細地想了想,好象自己對喜眉一向不薄,雖然算不上是多麼厚待,但是絕對也沒有虧待過她。
喜眉用低得聽不清的聲音說:“毛醫官在竹華軒裡修了個醫室,每天都在煉藥!她用了很多的藥物,我都不認識,只知道從前竹華軒的大宮女宛兒就死在醫室裡!那醫室周圍寸草不生,烏漆麻黑的,我們這些下人都不能進那醫室,唯有醫官和她的弟子能進去!”
提到順慶,蘇小小明白了喜眉反水的緣由,自從順慶身上的蠱毒被暫時剋制後,他對蘇小小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得殷勤起來,而對喜眉的態度則變得冷冷清清,甚至有時候可以稱得上是嚴苛。
“喜眉,我平素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信口雌黃!”蘇小小再也忍不住,大聲地喝斥她。
喜眉被蘇小小一嚇,聲音又低了下去,她囁嚅着不敢開口。孫雪靚向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往下說,喜眉低下頭,吱吱唔唔地說不下去。
孫雪靚把喜眉手裡攥着的一張紙條抽了出來,蘇小小遠遠地望了一眼,只覺得“哄”一聲,頭都大了起來。
喜眉竟然把自己的藥方偷了出來,那藥方上的藥物全是相剋的一些藥對,按照正常人的用藥原則,這些藥混在一起,便是致命的毒藥。
“皇上,請看,這是毛蘇醫官成天在竹華軒裡搗鼓的藥方!”
宣承燁沉着臉接過藥方一看,的確是蘇小小那鬼畫符一般的筆跡。他沒說話,順手把藥方遞給了李時辰:“李愛卿,你看看,這個藥怎麼樣?”
李時辰接過藥方,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臉色便越是凝重,到了最後,他的雙手顫抖起來。
“李愛卿。你怎麼了?這個方子真有什麼問題?”宣承燁微微皺眉,有些不耐煩地問。
“啓稟皇上!”李時辰跪倒在地,雙手將藥方恭恭敬敬地捧起來:“微臣行醫多年,還尚未見過這樣的方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宣承燁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陛下!請容微臣慢慢道來,這個方子由六對藥,十二味藥組成!而這每一對藥放在其它地方都是一對相剋的藥物,服之令人喪命!而這六對相剋的藥物放在一起,只怕毒性就更大!說這個方子是一劑毒藥,入喉即亡,也不爲過!”
“哼!”聽李時辰說完,孫雪靚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得意洋洋地瞪着蘇小小。
“即使毛蘇醫官所煉製的藥物有毒,也不能說明她就是毒死王美人的兇手吧!”宣承燁過了一會兒才冷冷地回答。
“那是,那是!”李時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小小,他不相信蘇小小會毒死王玉蓉,畢竟王玉蓉從前就不受寵,宣承燁對毛蘇的寵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小小完全沒有必要去毒死一個不受寵愛的美人。
孫雪靚冷冷一笑:“陛下這樣說,我們也沒有
什麼好說的,剛纔王美人臨死前不是說過,正是吃了毛蘇醫官給她的小餅後才覺得身體不舒服的嗎?難道陛下把這些話都給忽略了?”
“陛下,您可要給我們主子做主啊!”蓮蕊大哭起來,她以頭蹌地,撞擊地面“咚咚”有聲,地面是堅硬的石板,不一會兒,她的額頭撞出血來,流了滿地。
一時之間跪在蓮蕊身邊的宮人們都嚎啕大哭起來,蘇小小被圍在其中,儼然千夫所指,成爲風暴核心。
“這個方子的確是我所寫,我也在蓮湖邊遇到過王美人,不過我沒有給王美人吃什麼小餅。”蘇小小說。
“哼!你說沒有就沒嗎?”孫雪靚言辭尖刻:“殺人兇手怎麼會承認自己殺了人呢?這個自然要交給刑部查辦纔是!”
“不錯!既然你說了這個方子是你所寫,而且你也的確在蓮池邊遇到過王美人,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當時沒有給王美人吃小餅嗎?”蘇艾艾也在一旁說道。
蘇小小搖搖頭:“我沒有給王美人小餅!她身上的毒並非我所下,你們愛信不信!我不過是個從五品的醫官,並沒有覬覦王美人的心思!倒是您二位,對王美人之死如此上心,而且會直接從王美人之死裡受益,說不定倒是有脫不清的干係呢!”
孫雪靚大怒:“你說什麼?血口噴人!”
蘇小小扭過頭去,不再看她一張扭曲變形的面孔。
“好了!”宣承燁伸出食指揉揉眉心:“王美人因病而歿,此事不必再追查!”說完他帶頭走出了蓮蕈宮。
蘇小小不去看孫雪靚和蘇艾艾氣急敗壞的面孔,跟在宣承燁身後向外走去。
蘇小小走了沒多久,突然從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毛醫官請留步!”
蘇小小轉過身去,只見身後是一身宮裝的碧桃。
“毛醫官,我相信你和王美人之死沒有關係!”碧桃追上蘇小小,低聲說:“這次的事情,也許對你只是一個警告!毛醫官醫術高明,深得陛下器重,可能有人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小小點點頭:“我知道!多謝美人提醒!”
“其實皇上從前做太子的時候,獨寵一個人,那就是當年的太子妃蘇小小!”碧桃低聲說:“王玉蓉從前是太子身邊的老人,她當然知道這一點!當年她在太子妃蘇小小手下,可是連一點恩寵也沒有討到。現在好不容易太子妃死掉了,有了一點點希望,可是又來了一個你!”
蘇小小回過身去,凜然望向碧桃,正想說什麼。
碧桃急急地擺擺手:“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和陛下有什麼關係,陛下是個長情的人,當年太子妃失蹤後,我原本一心尋死,便想隨了太子妃而去!陛下覺得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了無生趣,索性把我收入了宮裡,封了個美人的位份!不過我和陛下之間除了這個位份外什麼也沒有!我在等着太子妃回來,我知道陛下也在等着太子妃回來!”
說完這句話,碧桃突然伸出手來握住蘇小小的手:“太子妃,現在可是您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