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喜眉退了下去,蘇小小長出一口氣。如果喜眉真的聽從自己的勸告,從此對順慶敬而遠之,那倒也是一樁好事,就怕喜眉不自量力,一直和順慶糾纏不休就讓人頭痛。
蘇小小用完膳,便將九味藥的方子拿出來,她從龔自瑕的話裡得到些線索,這個方子裡已經有三對藥是相剋的藥放在一起,那麼剩下的三對藥會不會也是相剋的藥對放在這個方子裡呢?
目前已經有的三對相剋的藥物分別是:“丁香,鬱金,細辛,赤芍,大戟,芫花”,還有三味藥卻是單藥:“甘草,丹桂和細辛!”
蘇小小按照“十八反歌訣”把這個藥方可能的藥物排列了一遍,竟然排出來多達數個方子。
她又把其中最不可能的幾個方子都排除掉,剩下的就還剩下三個最有可能的方子。
蘇小小不敢確定那一種是真正的解藥,只有決定第二天去把這些藥物都抓回來,熬出成藥來嘗一下,再做結論。
第二天一早,蘇小小便起了身,她徑直去了御醫院,按照可能的藥方每一組抓了包拿回竹華軒來。
蘇小小拿着藥往地下醫室裡走去,地下醫室自從宛兒死後,蘇小小這還是第一次進來。她想起上次走進這醫室時,看到的血腥一幕,心裡不由得仍然有些不適感。
由於這個原因,蘇小小沒有把入口處的門給關上,她把裡面的三間醫室巡視了一遍,只見最後一間醫室裡面已經被清理乾淨。
在第一間醫室裡有爐竈和小缶,蘇小小把三個方子拿出來,分別放在竈上,各煎出一碗濃濃的湯藥來。
整個地下醫室裡飄蕩着一股濃濃的藥香,蘇小小看着三碗藥,爲難起來,現在距離她蠱毒發作的時間還有幾日,也不知道那副藥服下去後會對蠱毒發作時的腹痛有作用呢?
她平素蠱毒沒有發作的時候,整個人就象是個好人一樣,現在即便是服下藥去,也看不出來藥的作用。
蘇小小正在爲難,突然身後的木門哐啷一聲被人從外面撞開來。
一陣風捲了進來,夾帶着幾片落葉和蘇小小所熟悉的一股蠱蟲的氣味,蘇小小耳邊傳來一聲被壓抑着的低吼。
“我好痛!我肚子裡好痛!”
蘇小小回過頭去,只見順慶站在門外,一半身體倚在門上,他臉色鐵青,嘴脣泛着猩紅的血色,緊咬着牙低吼出聲。
“我好痛!你說過,一個月會有一次痛!爲什麼我……還沒有到一個月就痛起來?”
“你說你現在已經開始痛了起來?”蘇小小起初一驚,旋即心裡便是一陣狂喜:順慶的蠱毒發作了,這真是送上門來的好試驗品。
不過,不對啊!蘇小小在心裡想,順慶大約是七月初五被自己感染了蠱毒,而現在不過是七月二十,算來算去,他感染蠱毒不過十五天而已,怎麼就開始發作了呢?
但是看現在順慶的模樣,倒也不象是在說謊,他臉色發青,身體佝僂成一團,五隻手指深深地插進門框裡,看上去彷彿一隻巨大的蝦米。
“你這個
妖女!快點給我解藥!”順慶放開木門,跌跌撞撞地向着蘇小小撲過來,他的手指還沒有沾到蘇小小的衣袂,便倒在地上昏了過去,氣息全無。
蘇小小急忙把順慶拖到一旁的鐵牀上,鐵牀兩頭有鐵製的腳鐐和手銬,正好把順慶牢牢地捆了起來。
蘇小小把三碗藥編好號,放在順慶身旁。
順慶的身體在鐵牀上扭來扭去,面容猙獰扭曲,看起來很痛苦的模樣。
“宛兒,不要殺!不要殺我!我不是故意地!不要!不要啊!”順慶在夢裡發出嘶吼,顯然在做噩夢。
“喂!醒來了!醒來了!”蘇小小拍拍順慶的臉頰。
順慶依然沉浸在噩夢中,他在鐵牀上扭來扭去,身體繃得象一張弦,鐵鐐鐵牀相擊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音。
蘇小小轉過身索性拿起放在一旁的涼水澆在順慶的身上。
“咳咳!”順慶醒了過來,他一眼看見蘇小小的臉,在自己面前不懷好意地笑着,那笑容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你要幹什麼?你這個妖女!”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對了,你要叫我師傅!”蘇小小笑,她拍拍順慶的胸口:“這裡還痛嗎?”
“痛!哎喲!痛死了!”順慶大叫起來,他掙扎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牢牢地鎖死在鐵牀之上。
“你要做什麼?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一切都聽你的!師傅,師傅!好師傅!”順慶又痛又怕,不由得大叫起來。
蘇小小指指面前的藥碗,微微一笑:“好徒兒,你別怕,你看這裡有三碗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裡面就會有治你這個腹痛的解藥!”
順慶痛得眉頭皺做一處:“三碗啊!師傅,全是解藥嗎?況且,我身上的蠱毒不是您種下的嗎?您居然不知道解藥?而且您爲什麼又把我給我鎖起來呢?師傅,我全聽您的還不行嗎?您把我放開,我乖乖地喝解藥還不行嗎?”
蘇小小知道順慶並不相信自己,她也懶得多說什麼,只是說:“這三碗裡必然有一碗是解藥,但是是那一碗,我卻不敢確定!你吃下去會有什麼反應我也不敢保證!所以最好還是把你鎖起來,以免你做出弒師的大逆不道的行爲來!”
說着蘇小小拿起一號碗來放到順慶的嘴邊:“這是第一碗!你先試試!”
“不要啊!”順慶大叫起來:“師傅,你要徒兒死,徒弟不敢不從,您實在沒有必要在徒兒身上試毒啊!”
“你怎麼這麼多的廢話?”蘇小小委實有些着惱:“我真不是騙你的!我也是被人下了蠱毒,如果我自己知道解藥,我何不直接解去自己身上的蠱毒呢?這裡三隻碗,裡面裝着我覺得很有可能是解毒藥的三種藥,我建議你從一號碗開始服,因爲我覺得一號碗是解藥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一定沒得選的話,我也要從三號碗開始服用!”順慶對蘇小小的信任度幾乎爲零,此刻聽了她的建議,不但沒有采納,反而從反方向開始服用。
“那也行!”蘇小小點點頭,拿起第三號碗放到順慶的嘴
邊。
順慶的腹中痛如刀絞,此刻手腳都被鐵鏈縛住,他早已在心裡把蘇小小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那碗藥湯棕黑色,泛着亮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順慶只覺得一陣作嘔,他恨不得把藥碗向蘇小小的臉上砸過去。
“快喝呀!”蘇小小催促道:“還有兩碗呢!”
腹中一陣絞痛傳來,順慶悶哼一聲:“如果不服這藥,這痛就止不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你若是實在不想服用這藥,想硬撐下去也行!”蘇小小把端藥碗的手又縮了回去。
“不,不,我喝!”順慶在身心雙重摺磨之下,終於接近崩潰,一口喝乾了蘇小小手裡的藥。
最後一滴藥汁被順慶嚥了下去,蘇小小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只見他嚥下藥汁後彷彿眉頭舒展了一些,蘇小小心中一陣竊喜:“是不是覺得好些了?”
話音未落,只見順慶突然身體猛地一抽,身體反張成一隻弓形,他的臉上連最後一絲潮紅也消失了,整張面孔變得青黑可怖。
蘇小小吃了一驚,她後退一步,低聲問順慶:“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痛得輕一些?”
順慶搖搖頭,從嗓子裡擠出破碎的聲音:“你這個妖女,多半是騙我的!這那裡是解藥,分明是蝕骨消腸的毒藥而已!”
話沒說完,順慶便暈死過去。
蘇小小一怔,心裡也是一陣歉意,她坐在一旁,只覺得手掌心裡都在冒汗。如果不是順慶突然蠱毒發作,那這試毒的人便是自己,蘇小小不知道這種痛苦,自己能不能扛得下來。
蘇小小看着鐵牀上的順慶,只見他痛得身體蜷成一隻大蝦,臉上青黑之氣籠罩,一動不動,彷彿一個死人一般。
“莫非他真的死了?”蘇小小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她走近用手往順慶鼻下一探,還好,仍然有一口氣在。
蘇小小放下心來,她靠在鐵牀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蘇小小被一陣鐵鏈滑動的聲音驚醒過一,她睜開眼睛一看,四周黑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已是半夜。
她點亮蠟燭,藉着燭光一看,鐵牀上的順慶已經醒過來,他雙眼發亮,盯着蘇小小滿是恨意。
“怎麼樣?肚子還痛不?”蘇小小湊近他,問道。
“好象好一些了。”順慶用低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真的嗎?”蘇小小一陣欣喜,她快步上前,便想要解開順慶身上的鐵鏈。
然而,目光所及,順慶的臉在燭光下青黑的顏色象是戴着個青銅的面具。蘇小小心中一凜,她想起莫小妹臨死前蠱毒大發作時的臉,便是這個顏色。
蘇小小縮回了手,順慶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師傅怎麼了?”
話還沒有說完,順慶的身體突然向上一繃,象一隻出水的魚一樣,彈了起來,他的身體象一張架在鐵牀上的弓一樣,只有頭和腳尖接觸着鐵牀,其它的部位都緊緊地繃在空中:“師傅啊!又痛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