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宣承德手上的劍突然用力往下一壓,蘇小小的脖頸上出現一道細細的傷口,一絲紅色的血液從脖頸處象蚯蚓一樣緩緩地爬了下來。
“醫魔,你當年被蘇家人困在竹林裡,鎖在地下室裡,給蘇忠修做了那麼多年的奴隸,若不是我的母親和舅父將你從那裡救出來,只怕你現在早已化做白骨一具,那裡還有機會站在這裡?”
“醫魔!”從銀髮人走進場裡,蘇忠元和張氏便睜大了眼睛,坐在皓命夫人席上的蘇家祖母亦是一臉驚奇的模樣。
“醫魔!”蘇忠元從座位上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他指着銀髮人說:“你明明是我的大哥,蘇忠修!你怎麼沒死?又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蘇忠修,這個名字好熟悉!”銀髮人笑笑:“可是我不是蘇忠修!我真的不是他!”
他手裡的銀鏈一收,宣承德被拖得離開了蘇小小的身畔。
“對!對!”蘇忠元指着醫魔說:“你絕對不是蘇忠修,我大哥身體孱弱,從來沒有練習過武功,那裡有你這般凌厲的身手!可是你的臉長得和他一模一樣!你倒底是誰?是不是戴着人皮面具前來冒充我家大哥……”
“不!”突然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從一旁的把皓命席上衝了過來,她奔到醫魔面前,突然撲過去,摟住醫魔放聲大哭起來:“軒兒!軒兒,你居然沒死?這麼多年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醫魔身形一頓,擡起頭來向老婦人望去,蘇小小乘機從藥囊裡拿出數粒迷魂香的解藥塞進宣承燁的嘴裡。
老婦人撲在醫魔懷裡哀哀地痛哭着,醫魔的卻頗有些手足無措。
蘇小小認出那老婦人正是蘇府的老夫人,一品皓命夫人孫氏,她因爲坐在女席,距離這毒煙位置比較遠一些,基本上沒有中毒煙,此刻行動自如。
醫魔任老婦人哭了一會兒,臉上也閃過絲絲動容的神情,但是他的動容不過一閃而逝,旋即將老夫人推開去:“你爲什麼抱着我哭?”
他臉上閃過一絲迷惑不解的表情,看着蘇老夫人:“我……我和你很熟悉嗎?”
一旁的宣承燁服下了迷魂香的解藥,慢慢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宣承德回過頭來,發現他的動靜,頓時大驚失色:“醫魔,快快殺了他,若是他的武力恢復,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醫魔緩緩地把蘇老夫人從胸前推開,擡頭望向宣承燁。
“前輩!不可動手!”蘇小小大聲地說,她指着宣承德說:“他們本是兄弟,這樣同室操戈的事情,您怎麼能助紂爲虐呢?”
“兄弟!”醫魔的臉上顯出迷惑的表情:“兄弟!同室操戈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麼?我倒要看看他們會怎樣同室操戈?”
他的身形突然爆起,手裡的銀鏈化做一條銀色的長蛇,直衝着宣承燁撲了過去:“兄友弟恭什麼的最是可恨!我生平就要殺死你們這些兄友弟恭的垃圾!”
眼見局勢變化如此迅速,場上的人一時之間都驚得睜大了眼睛,這銀髮人的功夫非正非邪,加之他那條銀鏈上不知
道淬了什麼毒液,甩動之間隱隱散發出一股中人慾嘔腥氣。
蘇氏老夫人站得離醫魔最近,此刻閃避不及,在毒氣的燻蒸之下,臉色變得蒼白,她叫道:“小小!他是你的父親啊!你快些阻止他!不能讓他再以下犯上殺了太子!”
這句話雖然低,但是在場上響起來,卻把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醫魔的身體在空中一頓,他在距離宣承燁不遠處落了下來,亦是一臉驚異地望着蘇小小和蘇老夫人!
蘇忠元的臉色煞白:“母親,你說什麼,他是我大哥蘇忠修?”
“咳咳!”蘇氏老夫人的身體慢慢委頓下去:“這是我們蘇家的陳年舊事,我……今天也不得不說!”
“他不是蘇忠修,他是蘇忠修的孿生兄弟蘇忠軒,其實他也不叫蘇忠軒,蘇忠軒是我揹着旁人給他取的名字!”
蘇小小從宣承燁身後趕過來,攙住蘇老夫人的身體。
“小小,他是你的父親啊!”
“我的父親?”
銀髮人和蘇小小面面相覷,沒有說話。此刻經過老夫人一說,才發現蘇小小秀美的眉目之間倒還真有幾分銀髮人的五官的模樣。
“當年我生下了一對雙生子,蘇忠修是長子,我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老二,就被人抱走了,因爲大家都認爲雙生子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家裡出生了雙生子,必須得把其中的一個送走。而蘇忠修是嫡長子,是繼承《蘇氏醫經》的傳人,所以不能被送走,只能送走老二!”
“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給他起名字,他就被接生的嬤嬤帶走了!他長得和忠修一模一樣,只除了胸口的一粒紅痣!我看了那紅痣一眼,便發誓,如果能再見到這粒紅痣,我定然能認出我苦命的老二!”
蘇老夫人臉上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他連名字都沒有,修兒後來取名爲忠修,我便在自己心裡給老二取名爲忠軒!忠修長到六七歲的時候,就顯出特別明顯的醫學天賦,他搬出去到了翠竹院裡獨自居住。”
此刻場上的衆人都靜下來,銀髮人手裡鎖鏈牢牢地縛住宣承德,回過頭來凝神細聽蘇老夫人的話。
他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只有一雙手在輕輕地顫抖着,手中的銀鏈發出悉悉嗦嗦的響聲。
“老爺不許我去翠竹院打擾忠修的清研,有一天夜裡,我忍不住就偷偷地過去了!”蘇老夫人的臉上顯出痛苦追思的表情,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這一趟讓她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一般。
“結果,在修兒的小屋子裡,我看到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孩子,被赤着身子關在一個鐵籠子裡!他的手腕被鐵鏈子牢牢地縛在籠子上。他的胸口上長着那粒嫣紅的痣,象火炭一樣燙瞎了我的眼!那是我的軒兒啊!”
蘇老夫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彷彿再也支撐不住一般,倒在祭臺上。
銀髮人大叫一聲:“你是……我是……”他猛地用力收緊銀鏈,宣承德被他帶着在臺上踉蹌幾步,差點跌倒在地。
蘇小小倒吸一口冷氣,此刻她回
憶起銀髮人手腕上的那些斑駁的疤痕,還有在翠竹園裡面那隻可怖的鐵籠子,想不到原來是用來囚禁銀髮人的。
“不錯,我那時常常偷偷地來看你,還給你拿來吃的東西!”蘇老夫人老淚縱橫:“我問你叫做什麼,你說你叫做“他”!”
“蘇家人因爲你不祥,盡然連名字也不給你取一個,而那個天天折磨你,拿你做種種實驗的男孩子,實際是你的嫡親的兄長!我每天都去翠竹院看你,看我的大兒子折磨我的小兒子,白天他拿你做着種種可怖的實驗,夜裡乘着修兒睡着,我就給你療傷,帶些吃的給你!這樣一晃就好幾年過去!”
“修兒定了親,他的妻子孫茹,也就是你的娘,原本是我孃家的侄女兒,其實我很不想茹兒嫁過來,因爲我這麼多年,已經發現修兒不是個正常人,他是個殘暴的施虐狂,他明明知道軒兒是他的親弟弟,卻常常把他虐得遍體鱗傷,讓他生不如死!”
聽到這裡,銀髮人的牙齒咬得格格做響,這些殘酷的回憶象一頭巨獸埋藏在他的頭腦深處,此刻被蘇老夫人在人前提起,巨獸再次活躍起來!他的眸色變得幽暗,幾欲暴走。
蘇老夫人臉上的表情羞赧多於悲傷,她接着說:“孫茹嫁過來後過得並不好!她發現我和忠修經常會去翠竹院,她也去了!發現的一切,讓孫茹嚇得病了一大場,但是病好後她仍然會去翠竹院,不過她去看的卻不是修兒,而是軒兒你!”
蘇老夫人臉上的表情慼慼:“後來便有了小小,再後來……蘇忠修知道了這件事情!他把孫茹囚在翠竹院裡,想要慢慢折磨死她!我……偷偷地溜進去,想把孫茹放走!沒有想到卻驚動了蘇忠修!”
“不得已之下,我們只能殺了蘇忠修,對外說他感染了傷寒!經過這件事情,孫茹的身體變得一天不如一天,沒有多久就撒手人寰!你也變得癡癡癲癲,後來也不知所蹤!”
蘇孫氏臉上的表情顯得如釋重負,也許把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都說出來後,她覺得要好受一些吧!
她撫撫蘇小小的頭,臉上顯出悲傷的表情:“只是苦了小小這個孩子,雖然忠元認她做了長女,可她畢竟不是忠元的骨肉,從小便受盡苦楚!可是我爲了維護蘇府的聲譽,也不能出面護着小小!”
蘇孫氏盤膝在祭臺上坐下來:“今天把這些秘密都說出來,我也可以輕鬆地離開了!”
她臉上的表情顯得如釋重負:“小小,奶奶對不起你,從小爲了掩蓋蘇家的這些醜事,奶奶只有委屈你了!現在你嫁給太子,眼看就要成爲後宮最尊貴的女人,奶奶可能看不到這一天了!小小,你要加油,好好地替代奶奶活下去啊!”說完這些話,蘇孫氏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她的身體歪向一側,慢慢地倒在地上,沒有了氣息。
蘇小小呆呆地站在當地,一時之間心裡百感交集,她從穿越過來以後,蘇府裡那怕是個小丫頭也敢對她頤指氣使,只有蘇老夫人始終對她親善如一,現在知道了這層關係,蘇小小雖然只是借了原本蘇小小的肉身,此刻也不由得一陣悲從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