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爲什麼那麼狠心?”
秦羽鳳看着她覺得真是不可思議,再看賀鈺也是一副心疼表情,“你說我狠心?那麼當初我能成全你們的時候,你們不是瞞着我的嗎?我什麼都不知道就嫁給了‘妹妹喜歡的男人’。秦羽娟,你當初大度了,就不該再找過來破壞。現在我有了太平,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一步的,所以以後不要動不動跑到我面前哭,我心煩。”
“長安。”
“你哄她吧。”秦羽鳳看賀鈺一眼,離開。
嗚嗚嗚,秦羽娟捂着臉痛哭,哭得毫無形狀,卻讓賀鈺心疼到了骨子裡。賀鈺自己都覺得自己矛盾,還是將人摟進懷裡,“沒事婷兒,會好的。”
“我真的很後悔,三哥不要我了,姐姐也不原諒我,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沒事的,我送你回去。”賀鈺小心的給她拭淚,秦羽娟直接便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不要拋棄我。”
把人送回去,秦羽娟很快就睡下了,聽侍女說才知道她近些天幾乎夜夜難眠。看着她睡下還不安穩的樣子,賀鈺心疼同時反省自己,害了兩個女人……
十二月初五,北胡突襲,皇六子御率三千人對上五千人,小勝。己身卻重傷,武安侯秦驚雲接手後續之事,賀齊回京。
年夜前一晚賀齊回來,直接被擡去魏王府。
魏王府——
賀齊捂着心口,傷在很兇險的位置,一路顛簸,他現在是強弩之末的狀態。
賀衡看着這位弟弟,心情也不知該如何,“你有何話?”
“我如今傷了心脈,估計沒幾天了,只是覺得愧對四哥,有一件事要提醒四哥。”賀齊勾着脣笑,“我到了這時候才醒悟,是不是很可憐?”
賀衡皺眉:“你不過用錯手段罷了。”手足相殘的事是武英帝最不喜歡的,也是賀鴻能得寵的原因。
“不瞞四哥,三年半前我設計的那場刺殺,被一人知道了。”
“誰?”
“七弟!”賀齊吸了口氣,“當時七弟對我多加勸阻,但是我沒有聽,警告他不許多管閒事。事敗之後,我自然沒有提起這件事,因爲不是他揭發,反而覺得感激。但是兩個月前我在北疆抓到一個人。就是我安排的刺客之一。四哥想想,我不是心思縝密的人,怎麼可能會千方百計弄一場刺殺卻不要了大哥的命?那人交代了一切,七弟另給了他一筆錢讓他不殺了大哥,但是一定要讓大哥斷了子嗣脈。哈哈哈,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不過做了他的棋子,四哥你又有何想法?”
賀衡眼睛合上,苦笑:“打算找他聯手對付九弟。”
“九弟對他死心塌地還用對付?怕是大哥的立場也是站在七弟而不是九弟一邊!”賀齊一臉激憤,說到激動的地方,忍不住咳了起來:“咳咳咳,其實四哥不如將計就計,七弟畢竟支持的人不如你,還即將前往封地,四哥的機會就在九弟身上!”
賀衡不免要多看他一眼,賀齊現在滿臉戾氣,但是眼睛錚亮,顯然是被衝昏了頭腦。但是賀衡卻覺得賀齊終於聰明瞭一回!
“來人,去叫安神醫,記得讓他帶着藥箱。”
“不用麻煩四哥了,他叫安意如是吧。我不想見他,感覺會比見到九弟還要心煩。”賀齊躺好,“勞煩四哥去外面叫我府的人把我擡走。”
賀衡自然知道他不想見安意如的原因,不勉強:“好。”
宮宴時賀齊因爲昏迷並沒有出現,其他皇子在京的就算只有幾歲也都安排了席位。與一般宮宴情景無二,不過場景安排更大了些,紅燈高懸,萬家燈火始終還是皇宮最華美明麗。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籩核維旅。酒既和旨,飲酒孔偕。鐘鼓既設,舉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龠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賓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賓之初筵,溫溫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仙仙。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德。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伸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想起古文中描寫宮宴靡麗奢華導致亡國的描寫,秦羽鳳頓時覺得無聊。兩個多時辰後宮宴結束,秦羽鳳和紀紫堇告了別便走,賀鈺自然隨着。
秦羽鳳懷裡抱着女兒,風吹起來帶着寒意,秦羽鳳便會護好襁褓裡的孩子。賀鈺看着直難受,吃起女兒的醋了。
“長安,一年又過去了。”賀鈺感慨着。
秦羽鳳眼簾一張一合,掩下情緒,“我嫌今年過得太慢。”
賀鈺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了。秦羽鳳就是這麼一個人,離開了想她回來,回來了又不知該說什麼,說了句話又恨不能收回,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自己還哭不得。不能離不能休,想好好的也不行,真的叫人沒有一點辦法。
突然又一陣風吹來,秦羽鳳連忙護着女兒,自己卻也沒有感覺到冷意。“長安,明年,我會讓你想要過得慢些。”賀鈺將人從身後摟住,高大的身子足以替母女擋下所有的風。
秦羽鳳抿脣:“明年在封地事情很多,我覺得還是快些好。”
賀鈺這次沒有放棄:“慢好,不會累着。”
秦羽鳳不再反駁,看着身後的靴子,“你走慢些,我擔心你踩到我。”
賀鈺覺得自己明白秦羽鳳的意思了,扣着秦羽鳳的手一勾,將人提氣抱在懷裡,顛了下穩住,“我走就好了,出去坐上馬車就好。”
終於開竅了?秦羽鳳看一眼賀鈺便低頭看女兒,“有點不舒服。”
“但是暖和了。”賀鈺接下下半句,笑容好看,“是嗎?”
秦羽鳳不說話,耳朵卻紅了,賀鈺看着滿意,腳下步子更快。
上了馬車賀鈺已經出了一身汗。賀鈺要解了錦裘,秦羽鳳握着他的手,“不要,一會兒又要冷了。”
賀鈺看着秦羽鳳的手,知道這一下關心有多不容易,心裡想抓住這個機會,便道:“我想和長安一起守夜,好嗎?”
秦羽鳳:“嗯,我醒醒酒。”
賀鈺高興得揚起嘴角,主動靠過去將人摟進懷裡,“長安,長安,長安。”念起她的名字倒是一念好幾遍,情義繾綣,秦羽鳳一下便心軟下來,靠在他懷裡閉上眼,“鈺,鈺,鈺……”
康定二十五年,二月初五,宜採納,宜嫁娶,宜裁衣,宜理髮,宜出行,宜修造,宜動土,宜進人口。
將長安的一切安排妥當,賀鈺秦羽鳳一同出門。今天是他們去往封地的日子,一切將有一個新的開始。
一路艱難,而且府裡也不能沒人,一共帶了侍女傭人也不過三十人,其中還有兩個乳孃,菱兒琴音,阿平等人。
賀鈺和秦羽鳳打算騎馬,其他人在門口準備馬車出行,兩人卻並肩往馬棚走。一切都靜的不可思議,秦羽鳳和賀鈺來到馬廄,各自都感到不尋常。突然便不知從哪裡蹦出來十餘人,拿着的全是北胡人慣用的彎刀,身材也如北胡人一般高大。
秦羽鳳側身躲開一名刺客,看着賀鈺心裡着急,“去找太平。”賀鈺說着幫忙拖住打算攻擊秦羽鳳的刺客,後者施輕功離開。
胡人力大迅猛,十多人攻擊一個,賀鈺自然吃力。念頭一動打算將人引到有力的地形,馬廄太小,施展不開。
花園邊有一池塘,池子長方數丈,賀鈺掠到池子中間的木樁站立。冷目掃過所有刺客,心思百變,“爾等是誰人派遣?”
“死人不用知道太多!殺!”其中一人大聲說着,直接跳下水,其他幾人看罷一致跳下去,向着賀鈺方向游去。看見有兩個刺客潛進水裡,賀鈺眸子直接深了,胡人多不通水性!更不用說是水下閉息了。
想明白了,賀鈺挽個劍花,將最近的兩個刺客殺死上岸。
秦羽娟提着裙子跑過來,因爲太急,腳步還有些釀蹌,“王爺,小心。”
賀鈺回頭看她一眼,直蹙眉,“快走!”心裡煩躁的厲害,秦羽娟根本不會武功,秦羽鳳不該讓她過來。
此時,秦羽娟看見其中一人,目光不敢置信的放大。肯定了心裡的猜想,更加用力跑過來。無所畏懼,只是低着頭跑。
“婷兒,不許過來。”賀鈺在殺死一人,從屍體上過去,“誰叫你來的!”挑起地上刺客的彎刀握在手裡,將劍飛向秦羽娟直接插到她面前,“不許過來了。”
秦羽娟看着眼前的劍,眼淚落個不停,“鈺哥哥,我有一件事必須說,刺客是,啊,小心!”
看見那人要偷襲,賀鈺此時對付另一個刺客完全沒有精力分心,秦羽娟不再猶豫奔過去。
嗤——
彎刀插入血肉的聲音刺激着賀鈺的耳膜,背上貼着的人兒的血順着衣服直流,浸透到了心裡。他沒有回頭,將面前人殺死才扶住秦羽娟。
“鈺哥哥,我,我有一件事要說。”秦羽娟一開口就是血直流,“我要死了吧。”
“婷兒不哭。”賀鈺幾乎是傾盡一生溫柔給她拭淚,“不哭,不哭。”
“好痛。”
“婷兒。”
秦羽娟笑了笑,才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力氣了,因爲賀鈺的溫柔讓她沉浸,但是她想說一句話。如果她還能說一句話,她想說另一句話來代替那個秘密,“鈺哥哥,你好好愛,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