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剛剛做了手術,秦羽鳳不可能一直待在屋子裡不透氣,賀鈺早就吩咐好了人做清場,菱兒扶着秦羽鳳到中宮的小花園,一路上也沒有碰到什麼煩心事。沐浴着陽光,秦羽鳳難得輕鬆。
“賀聰也該到了娶妻的年齡了吧,有說好的人家嗎?”
“世子爺和國師同歲,比國師還大一些,好像還沒有定下親事。”菱兒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但是也只是個大概,如果是琴音一定能出口成章。
秦羽鳳:“我的眼睛也就十多日便可好了,現在安排的話正合適。菱兒,準備請帖,邀請各世家十三歲以上未婚女子入宮赴宴。”
“遵命。”琴音知道秦羽鳳這是打算幫賀聰找個能拿捏住的王妃了。
秦羽鳳想了想又問:“現在後宮是誰拿着鳳印?淑妃嗎?”
菱兒輕嗯一聲,想着秦羽鳳對琴音疏遠的稱呼,兩個人也回不去了。
秦羽鳳:“給她說一聲吧,也少許多麻煩。”
菱兒想了想說道:“娘娘,淑妃娘娘現在懷有身孕,等到您鳳體痊癒的時候,鳳印皇上一定是要要回來交還給您的。”
“鳳印在誰手裡倒不重要,孩子在誰的身邊才叫資本。”秦羽鳳輕嘆一氣,“菱兒,你說,本宮要不要領養淑妃的孩子?”
領養?聽到這兩個字菱兒愣了一愣,發覺自己愣神沒有回話迅速跪下,低着頭卻說不出來什麼。
琴音生下龍子是活不了了,秦羽鳳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只是她能改變過程。琴音是爲了她生皇子,但是她可以選擇不要這個孩子!她不想承受一個孩子的恨意,等到孩子長大了,真相出來了,她付出發感情有誰理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能不能救下琴音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有所顧慮。
秦羽鳳將手放在腹部,神情嚴肅,她以後真的都不能做母親了嗎?她不甘心!當務之急是她必須要養好自己的身體,才能談子嗣問題,秦羽鳳有決心,不管多久,她必須要重新懷上龍子,幾年甚至是十年,她只有把有秦家血脈的孩子扶植起來才安心。
“菱兒,起吧。”秦羽鳳因爲看不見也沒有親自去扶,感慨道:“當初本宮算是親自殺了聖慈皇太后錢氏的,但是福王也沒有怪罪於本宮,今日皇上問我,福王薨逝也要怪罪於皇上,那本宮豈不是也錯了。福王之前還曾幫助我與太平母女二人,從不含糊國家大義,便是證明了他是真的明白是非的人。只是是非難斷,從琴音到淑妃不會是偶然,菱兒還是菱兒也不是偶然。本宮知道你隨着我一起困在宮裡,連個真心對你的人都沒有,是我誤了你一輩子,但是我也慶幸,還有菱兒陪着我。菱兒,我們是姐妹,對麼?”
秦羽鳳伸出一隻手,菱兒拿手抓住,眨了眨眼笑了,眼裡忍不住有淚水順着雙頰留下,“娘娘,奴婢是心甘情願陪您的,沒有娘娘和三爺哪裡有奴婢的今天,奴婢早就該餓死了。娘娘放心,奴婢不是琴音,絕對不會背叛您。”
秦羽鳳沒有說什麼,或許琴音覺得自己沒有背叛,她幫助秦羽鳳,甚至願意犧牲自己,但是在秦羽鳳眼裡就是背叛了。她不需要憐憫,更不想看到琴音和賀鈺兩個人自以爲是好心!
六月初,西北黑沙漠在太陽炙烤下,已經的絕對沒有人影了,連沙匪也只能暫時歇業。只有黑沙漠特有的毒蛇毒蜥蜴毒蠍子還出來活動,給流沙的變換造出一些不同的圖案。
因爲北胡王拓拔霍天(魯魯木,也是郭恬)喜得愛子,橫跨大夏西北邊境和北胡的黑沙漠終於出現了商隊的身影。即便大夏和北胡不對付,但是現在已經獲得了表面上的平靜,還是有很多大夏的商人去北胡做生意,一般情況下西北守軍還會派人護衛這些商隊一段路程,但是現在正是敏感期,武安侯秦灝被邀請去參加北胡小世子的滿月宴,西北守軍也就不管這些商人了,隨時準備備戰狀態。只要是參軍十年以上的,沒有不回憶數年前那場悲慘戰役的,然後都開始咬牙切齒,同時也懷念他們已經去世的戰神秦驚雲。
這個商隊有四十多人,二十多匹駱駝,護送了六十多個大箱子,長長的隊伍在沙漠裡留下深長的影子。在商隊後面百丈距離,還有一個形單影隻的人影,因爲長時間沒有進水,嘴脣乾燥得厲害已經翻白,他幾乎是趴在駱駝的身上,緊緊跟在商隊後面踽踽前行。細看下會發現他身下壓着手,手裡緊緊捏着兩個大水袋,水袋鼓鼓的,顯示裡面滿滿都是水,但是男子眼冒金花都沒有決定喝一口。
第二日,他還是尾隨在商隊後面,第三日他還在,一定到第五日,商隊因爲缺水不斷有人倒下,男子才終於靠近了商隊,貢獻出來自己的一大袋水,成功跟着商隊進入北胡。
到了北胡後,男子才卸下僞裝,去掉粘在臉上的麻子鬍子,露出白淨的臉,原本矮小的身材頓時也不突兀了,這哪裡是個男子?分明是一個小少年,才十四五歲的樣子,出落的英俊挺拔。少年入了北胡後便脫離了商隊,根本沒有留下一點點值得懷疑的地方。少年找到一家酒樓便做起來了小二的工作,勤懇努力,口才也好,很是討喜,在北胡邊境城鎮落了根。少年說自己姓雲,名爲雲雷。武安侯秦灝的堂弟便選擇了最艱苦的方式在北胡做起了經營,而秦灝親赴北胡王宮的宴會,也是勇氣膽氣都值得敬佩的。
拓拔霍天早就不需要再用面具遮擋容顏了,他把自己那張和大夏人別無二致的臉露出來,已經不會引起北胡人一點點的輕視。拓拔霍天年紀不算笑了,但是成爲了北胡王數年都沒有成親,近兩年才納了姬妾,剛剛得了第一個孩子便立爲世子,事實上此時還有好幾個姬妾還懷着孩子,不到一年,拓拔霍天又能做幾次父親了。
秦灝知道拓拔霍天就是郭恬,即便郭恬對付秦驚雲的手段不光明,但是無疑他是一個可敬可怕的對手,秦灝雖然對郭恬充滿恨意,同時更想在戰場上讓這個男子屈服!親赴宮宴,秦灝身邊跟着的是阿平。
北胡王宮並不奢華,但是沉穩大氣,拓拔霍天坐得也不是龍椅,只是烏木椅子也讓他坐出來沒有人敢忽略的氣勢。
秦灝無需向拓拔霍天行禮,坐在了郭恬的左下首,少年展示出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氣度和沉穩。
“想當初都是我北胡的王上看到秦驚雲雙股打顫,哪裡輪得到武安侯親自赴宴啊,哈哈哈,敬武安侯一杯!”拓拔霍天抱着孩子顯然是心情不錯,語氣裡的輕視顯然是要給秦灝下馬威。秦驚雲在秦灝這個年紀也已經在西北一戰成名了,但是秦驚雲的時間北胡和大夏還戰亂不休,只是到了現在,因爲數年前的戰爭,賀鈺和拓拔霍天簽署了停戰協議,雙方互不侵犯的條約。北胡不捅破窗戶紙,大夏是不會主動出兵的。秦灝名義上是武安侯,但是畢竟身上沒有軍功,並不服衆。和秦驚雲拿來比,表面上是比不上,其實壓根沒有一起比的必要。一個是戰亂時代的,一個是守成時代的。打江山縱然容易,守江山更難。
秦灝也並沒有因爲郭恬的話生氣,而是豪邁得將一大碗烈酒一滴不剩飲下,看一眼拓拔霍天就入座,阿平是身份早就不是賀鈺身邊的侍衛了,自然也可以入座。
“武安侯性情中人,不錯不錯。”郭恬對於秦灝的冷靜刮目相看,秦灝這個年紀的少年其實是最受不了挑撥的,尤其討厭和人比較,尤其和自己永遠不可能超越的人比較。但是秦灝對於拓拔霍天的挑釁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入心,是真的堅守本心,難能可貴。如果不是怕秦灝驕傲,他對秦灝的評價是後生可畏。想到秦羽鳳的性子,拓拔霍天也不得不說,秦家人難得能堅守本心,所以才能讓他們北胡畏懼幾十年吧!
放下酒碗,秦灝倒滿後端起來回敬郭恬,“聽說王上武功很高,但是王上尚未認識三叔和祖父便開始隱藏武功,不惜自損身體,其實王上骨子裡也是畏懼祖父,怕被發現秘密吧。王上能夠做出來自損身體也要隱藏實力的事情,也讓本侯很是敬佩。王上喜得麟兒,看着孩子也算健康,想必沒有受到王上年輕時服毒的貽害,也是慶幸。這一碗王上是不是也應該喝了?”
拓拔霍天想起來前兩日纔剛剛病了一場的孩子,眼裡閃過一絲恍惚,看着秦灝的模樣,倒了一碗酒也是一飲而盡。秦灝見拓拔霍天喝了,同時也一飲而盡。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放下酒碗,拓拔霍天接着便滿上了,秦灝見狀也滿上。
“酒過三巡纔好聊正事。這一碗侯爺要喝,因爲本王覺得侯爺可以成爲本王的對手了。”
秦灝咧嘴一笑,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