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本以爲被拆穿之後,他甚少有些尷尬,沒想李其倒是以一句‘移開換物’輕飄飄的就此揭過,不由讓蘇青更對他更加警惕。
看來,李其所圖非淺啊,既然未能成功奪取自己功法,一定還有後着。
既然這樣,那就讓她陪他玩一遭,看看他到底所謀爲何。
兩人一直論道至天亮方纔起身離開,自從得知蘇青看出靈酒有問題之後,李其對她更是熱情三分。
這倒讓蘇青幾次想告辭有點開不了口。
直到天光微亮,蘇青再次端茶之後,李其方纔痛快的起身,出了仙館之後,乾脆利落的跟蘇青道別。
蘇青撫了撫有些發脹的額角,正準備離開,突見一個年約十四五的少年,從一邊巷子裡衝,跪倒在她面前急呼救命。
蘇青定睛一看:原來,正是她不久前從妖獸手裡救下那少年,不由頓住腳步:“你怎麼弄成這般麼樣?”
只見那少年衣衫上盡是泥水,髮髻散亂,滿臉血污,形容十分狼狽,若不是那雙明亮黝黑的星眸,蘇青還不一定認出他來。
“仙道,求您救救我吧!”那少年聲音哀哀的跪地泣道。
蘇青看了眼身才的仙館,嘆了口氣道:“你我既然再見,便是有緣,你且起來說話。”
聞言,那少年十分感激的扣了頭方纔起身,蘇青扔給他一套衣服道:“你先披上,莫涼了!”
待那少年誠惶誠恐的穿上那件有些肥大的道袍之後,只覺得周身一陣溫融融的,接着,便是一陣舒服乾爽之意。
他悄然伸手一摸,渾身溼透的衣服竟然幹了!
真是仙法無量啊!他心裡更加激動,緊跟着蘇青朝巷外行去。
蘇青帶着那少年穿過幾條小巷,很快來到洛陽東大街上,尋了家臨街的茶樓進去,直接要一間上房。
“說吧,你到底是誰,來洛陽城的目的,又爲何幾次三番被妖獸劫殺?”蘇青淡淡的看一眼那少年問道。
不怎麼回事,她總覺得這少年生得有些面熟,特別那雙晶亮的雙眸,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聞言,那少年並未言語,而是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符恭謹的放在她面前:“仙道請看,這是家父傳於我的仙家寶物——”
不等他說完,蘇青伸手拿過那枚玉符笑着問:“你是韓羽的——後人?”
“正是家父!”那少年神色凝重的說。
聽他這麼說,蘇青有些疑惑的擡起頭:“若我沒記錯,你父本是韓氏嫡系子孫,當年也算是內定儲君,你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蘇青明明記得當年她在齊國之時,韓進意屬於年僅十九歲的長孫韓羽爲下一代君王,沒樣到再次入世,便碰到韓羽的兒子們相爭。
不過,這少年生跟韓進倒是十分相像,特別是那雙透着堅毅的眼睛,簡直如出一撤,韓羽雖能文善武,但情格卻不夠果剛。
果然,如今竟是連幼子都護不住。
“您既然識的這塊玉佩,那一定就是父親所說過蘇道長了?!”那少年驚喜不已的說。
蘇青點點頭:“你父親現在——”
“家父剛剛故去,我來洛陽就是爲父親報仇的!”那少年聲音悲戕的說。
蘇青訝然擡起頭:“報仇?”
那少年突然撲通一聲跪下:“救蘇道長還父親一個公道!”
“你且起來坐下說話,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蘇青擡手喚那少起身道。
那少年依言在下首坐下,神色憤恨的說:“我的殺父仇人就是如宮中的齊王,韓燕!”
蘇青眉頭一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叫韓陸,當今宮中那位按序應是我的族兄,當年,父親親政之後,見他有帝王之才,但禪位於他。”韓陸條理分明的說道。
只是蘇青對他所言的禪讓一事,心裡有所不明,追問之下,原來是韓羽當年對離國的鳴鳳將軍陸玉一見傾心。
但已身居大將一職,手握離國重兵的陸玉以家國爲重,數次拒絕其求親。
爲了能於心上人雙宿雙飛,當時的齊王韓羽決定禪讓王位於其侄韓燕,而後,他前往離國追隨鳴鳳將軍。
見韓羽舍一國之君而來,陸玉感動非常,兩年內將手上兵權尋了合適之人交出,解甲歸子隱,與韓羽成就一雙神仙眷侶。
蘇青不由暗歎,這世間還真的有,愛江山更愛美人之士啊。
若這個美麗動人的故事就此了結,那將成一段千古佳話,但是,事情往往不盡人意。
卻說韓燕得了個大餡餅,成爲齊王之後,先不說廣選美人充實後宮,而且,還處處排除異已,卻是觸動衆怒,導致一些大臣起了迎回先王的心思。
當此事傳入韓燕耳之後,他先是血洗一幫前朝重臣,又數次派人潛入離國暗殺韓羽。
“母親被殺之後,父親爲保護我離開,跟那暗殺者同歸於盡,臨終前將這個玉符交於我言說:若是要替他報仇,一定要先尋到蘇道長。”
蘇青摩挲着手裡的玉符暗道:若是這少年所言據實,這韓燕確實有點過份呢,不過,這本是韓氏王族之事,她卻也不好插手吧。
正當蘇青準備回絕之時,韓陸突然開口道:“蘇道長,您可知,韓燕如今勾結妖獸,暗自慘害百姓,以活人煉魂以求長生!”
聞言,蘇青神色一凝:“當真有此事?”
韓陸慘然一笑:“我手下之人就是因爲探知此事,才被他們全部滅口,而我,若不是仙道留下的神符擋了一擊,然後潛入護城河中逃走,估計也葬身於那些妖人之手。”
“好,如若此言當真,那麼,韓燕的齊王也得易主了!”蘇青輕描淡寫的說。
她本不想管這世俗恩怨,但是,既然得見,不替天行道,都有點對不住自已的一身修爲了。
更何況她真的對現在齊王很有意見啊。
不尊祖制,任意妄爲,當年她之所以傾心幫韓進,不過是看中他能爲民謀福祉,給齊國女子一條自尊生息之路。
沒想到這王位到了韓燕手裡,竟然用來跟妖獸勾結,禍害百姓,真是不能忍啊。
“蘇道長,您真的答應助我一臂之力嗎?”得了她的話後,韓陸激動不已的問。
蘇青看着這位故人之子,微笑着點點頭:“我跟你父母都有過一善緣,既然如今你有難,我自不會袖手旁觀。”
韓陸立刻跪下起誓:“他日韓陸若大仇得報,入齊王宮,定以高祖爲鑑……”
這小子倒是機敏,蘇青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如今就是想脫身也走不掉了。
罷了,既然如今,她倒要看看那韓燕到底是個什麼貨色,未及弱冠的韓陸到底有沒能力料理一國之事。
想到這裡,蘇青神色鄭重的對他說:“除非韓燕真的靈妖獸出來爲禍人間,否則,我不會動用法力幫你奪嫡。”
韓陸興奮不已的說:“只求蘇青道長能除去韓燕身邊的妖怪,就是大幸!”
蘇青點點頭:“好,至於謀反起兵之事,你自去郭家莊吧!”
說完,見手上玉符的三次護體之力只留一次,隨手收回,又給他一枚更高階的防身玉符。
“這靈符你貼身收好,當你有性命之危之時,就掐這個裡,可護你五次性命,只要不是結丹真人出手。”蘇青細細叮囑道。
之後,她拿出兩套女裝,跟那少年兩人換上,三兩下幫他梳了個丫髻。
不一會兒,一位婦人帶着女兒自茶樓出來,兩人一起往城裡行去。
走出東大街之後,蘇青停住腳步對扮成少女的韓陸說:“我們就此別過吧。”
韓陸鄭重的點點頭:“多謝仙長相求,陸,先行一步!”說完,步履堅定的往城中行去。
看着韓陸消失在人羣之中,蘇青輕笑一聲,隨意步入一家成衣鋪,出來時但成了一位年過四旬,面黃肌瘦的漢子。
他側頭往東大街方向看了一眼,脣邊擒了絲笑意飄然離開。
再說扮成少女的韓陸跟蘇青分別之後,直奔齊王宮附近學士街而去。能在次開府立戶的全部都是齊國權貴。
韓陸手裡捧着蘇青隨手給他的竹籃,快步來到一座極氣派的宅院外,擡頭看着門上的匾額——定國公府。
若說大齊最顯赫的世家,當屬傳承百年的定國公府,當年的第一代定國公齊原乃是跟隨先齊王韓進一起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與郭虎並稱爲南郭北齊兩元帥,兩人不但威名相當,助韓進得天下之後,同時交出兵權。
於郭虎解甲歸田不同,齊原留在洛陽城做起城防提督,從此之後,城防之職但落在定國公府之中。
因爲,他們從不參於任黨派之爭,只一心做好城防,忠於君主。
所以,這也是定國公府如今仍然十分顯赫的原因,不過,聽說,近些年來,韓燕一手培養的勢力漸長,有意換掉齊家城防之職。
只是,礙於宮中寵妃齊貴妃的面子方纔沒有動手。
是的,爲保家族安定,齊家送了嫡長女入宮爲妃,以齊家之勢本可以爲後,只是,韓燕爲籠絡新貴娶了大司馬之女爲妻。
韓陸行至定國府門前,立刻有機靈的門子上前詢問:“小姐,可是要到公府傳話?”
韓陸點點頭,沉聲道:“在下有要事要見你家大總管,有勞了!”說完,從竹籃裡摸了一角銀子塞到門子手裡。
這本是蘇青特意爲他準備的銀兩,以方便其行事。
門子悄悄捏了下手裡的銀子,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好,您稍等,我這就去稟報。”
看着門子消失在大宅院中,韓陸不由握緊了拳頭:他不知道定國公府到底是不是真心謀反,畢意,宮中還有位貴妃。
很快,一位年約六旬,滿臉笑意的老者從側門出來,那門子指了指門口的韓陸,便躬身退下。
“這位小娘子——”那老者疑惑的看韓陸,還未說完,只見那少女從懷裡掏出一片黑木令。
一看到這令牌,那老者不由大驚失色,他壓低聲激動的問:“少主,他可還安然?”
邊說,邊殷勤請韓陸入府。
門子滿臉疑惑的看着大管家畢恭畢敬跟在這個小姑娘身後,不由悄然舒了口氣,還好自己有眼色,不但嫌了一筆,還在大管家面前出了彩。
韓陸跟着定國公府大管家,直接到中堂書房,直接面見定國公齊爲。
“見過國公爺,這位是——”大管家指了指身後的韓陸,正欲介紹,卻聽那少女聲音清朗的說:“我就是韓陸,先齊王獨子。”
此言一出,正打量他的定國公一臉驚訝的問:“當真?——”不等他說完,韓陸從懷裡拿出一枚玉符。
“這是蘇道長親手賜,國公看好了。”韓陸指着似有云霧流動於其中的玉符道。
見定國公兩人還是一臉驚愕的看着他,突然想起現在自己還是女裝,於是,神色淡定的對身側的大總管說:“勞煩總管打盆清水來。”
定國公齊爲目瞪口呆的着着眼前的清絕倫的少女,從容的往清水中加了一包藥粉,當着他的面開始洗臉。
他難以置信的看着如同換了一張臉般的少年,那雙跟先王如出一撤的眉眼,讓他立刻認定:這位就是先齊王之後。
“這易容之術也是蘇道長所爲?”良久,他方纔擠出一句話來,實在是這相貌改變太大。
韓陸神色鄭重的點點頭:“如今,宮中已經知道我已入洛陽,若不是蘇神仙相求,我早爲其所害。”
“原來如此,少主,快上坐!”回過神來之後,年過六旬的定國公連連請他坐下。
大總管見他們有要事相談,自覺退出門外把風。
兩人坐定之後,國公開門見山的問:“少主見過蘇道長了?可得了她的支持?”
“蘇道長對韓燕也頗有微詞,若我沒有猜錯,仙長她如今正在清查韓燕身邊的妖邪勢力。”韓陸十分巧妙的回答。
聞言,定國公明白,蘇青道長是站在韓陸這邊的,提着的心放下大半,接着問道:“少主可曾拜訪郭將軍?”
韓陸以指扣桌子反問道:“國公可知候府塌陷一事?不知你對此有何看法?”
定國公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的盯着韓陸:“此事,可是蘇道長所爲?那不死之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