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聽了妙慧的話一愣,心想,這位姐姐怎麼這麼古怪,處處都要跟自己作對,自己說東,她偏要說西,自己說要幫那兩個龍虎山的道士,她偏偏要幫另外那三個人。如果她真的要傷害那兩個道士,自己只得出手,得罪了她也顧不得了。想到這裡,他趕緊從樹林裡出來,跟着跑了過去。
妙慧飛身到了近前,冷冷道:“出家人應當慈悲爲懷,既然已經佔了上風,幹嗎不依不饒,非得要這樣折辱人家不行?”
雲明和雲清聽了都是一愣,知道對方來了幫手,不過兩個人藝高人膽大,並不在意,聽那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個小女孩,說不定跟對方是一丘之貉,來得正好,這等卑劣之徒,害羣之馬,正要斬草除根,倒免了自己去找,可以一網打盡。
雲清也冷笑一聲,道:“對你們這些卑鄙無恥之徒,還說什麼慈悲爲懷,斬除邪惡,就是對天下蒼生的最大慈悲。來吧,只三個不禁打,再來兩個才過癮。”
王重陽見他誤以爲妙慧和自己是跟那三個人一夥兒的,便道:“你說錯了,我們跟他們不是一會兒的。我們誰也不幫,只想勸你們不要再打了。”
雲明聽了王重陽的話覺得有些耳熟,回頭瞟了一眼,見是王重陽,心裡吃了一驚,剛想跟他打招呼,心裡轉念一想,便沒有開口,假裝不知道對方是誰,高聲道:“這賤女人是臭名昭著的粉姑娘柳燕娘,那兩個是川西大盜,都不是什麼好貨色,我們師兄弟遇上了,當然是要替天行道,爲民除害,所以放他們不得。”
說着話,手上突然加力,兩隻手掌簡直就是兩把大刀,虎虎生風,對面的莽頭陀游塵立刻被逼得手忙腳亂,身上接連中了好幾掌,幸好他生得皮糙肉厚,甚是健壯,纔沒有傷到筋骨,但是雲明內力渾厚,雖是被掌尖掃到,也是承受不起,情形十分狼狽。
妙慧冷笑一聲,道:“替天行道,嘿嘿,說得好聽,我倒想看看誰是天?誰是道?看你這樣蠻不講理,一意孤行,不聽良言相勸,就可以想見平時在江湖上不知道傷害了多少無辜,不給你點報應,只怕你也不知道悔改兩個字怎麼寫。”
王重陽一聽妙慧的話風不對,妙慧的功夫他是剛剛領教過,差一點就栽在她的手裡,這兩個道士絕對不是對手,如果只是輕輕懲罰一番,倒也不可,不過妙慧的性情捉摸不定,很難說會有什麼結果,自己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於是搶在妙慧身前,低聲道:“姐姐,他們不是壞人,只是做事魯莽,真的要……”
妙慧伸手把王重陽拉到近前,道:“你要想讓這兩個人做血食,我也沒意見,那就儘管來阻止我好了。”
王重陽聽了一愣,這才明白,妙慧並不是真的要幫助那三個人打兩個道士,而是要出手將兩個道士趕走,然後帶着這三個壞人進宮,把他們當作血食,這才放心。
妙慧道:“怎麼?你還要攔着我嗎?”
王重陽趕緊後退一步,讓開路。妙慧走過王重陽身邊,冷笑一聲,道:“又要殺人,又要作菩薩,嘿嘿,好事都歸你,我來做惡魔。”
妙慧慢慢走進圈內,雲清早就在留心他們二人,一聽那個女子從後面走過來,當即揮劍將對面的柳燕娘和喬春逼開,突然翻身一劍,徑刺妙慧的小腹,出劍又快又狠,又突然。只一眨眼間,劍尖已經快要刺到妙慧。雲清並不想真的刺傷那個小姑娘,只是想嚇唬她一下,讓她知難而退,在劍尖即將刺到對手時,她的手腕輕輕一歪,結果發現劍身並沒有跟着偏向一邊,而是釘在了那裡。
妙慧一伸手,便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劍尖,那把劍就像是鑄在了她的兩根手指間。雲清一抖之下沒能移動寶劍,心下大驚,急忙用力向回拔,這一下用上了七八成真力,結果還是一樣,寶劍紋絲不動。
妙慧笑眯眯地看着雲清道:“你不喜歡慈悲爲懷,那我就跟你來個兇殘狠毒怎麼樣?”說着話,忽然做出一個向外甩的動作。
雲清一看不妙,她明知道自己內力比不上對方,但是實在不想丟掉這把寶劍,尤其是在師兄丟掉寶劍之後,這把劍再丟掉,自己兩個人幾乎可以說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切割。他大叫一聲,雙腳蹬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回一奪,就在這時,那把劍上的力量突然全都消失,雲清沒有想到對方會出這一招,一個倒栽蔥,倒出去有一丈多遠。
喀喀兩聲,手腕和胳膊上的骨頭全都斷裂。胸口也被奪回來的劍柄重重撞了一下,一時間緩不過氣來,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有站起來,最後噗通坐到地上,張着大嘴使勁吸氣。
雲明在那邊獨鬥莽和尚游塵,他知道師弟的本領,對付三個同等功夫的人雖說有些吃力,但是自保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就沒有太在意。忽然聽到雲清大叫一聲,這叫聲很是淒厲,似乎充滿了驚懼,知道不妙,兩掌一分一合,噹的一聲大響,將游塵的兩把戒刀撞在一起,火花四濺,游塵只覺得兩掌發麻,差點就把雙刀扔掉,急忙向後躍開,卻見雲明早已離開這裡,向着旁邊的一個姑娘衝去。
雲明擔心師弟安危,這一下使上了十成力,知道游塵一定承受不住,所以一招使出便不再看他,轉頭向師弟那邊看去,正好看到雲清一個仰八叉摔倒在地上,不動了。他心裡大急,竄過去,對着妙慧就是一掌。
這一掌他同樣使出了全力,沒指望能夠傷到妙慧,只想將他逼退,然後轉身去看雲清傷得怎麼樣。那一掌拍出之後,她就不再去看,沒想到那一掌突然打了一個空,身體沒能收住,騰騰騰,跌跌撞撞向前衝了四五步才停住,擡頭一看,那個女子俏生生站在自己身前,兩人相去不到一步遠。
雲明擡手又是一掌,那個女子突然消失,他也不管那女子到了哪裡,轉身就往回跑,到了雲清跟前,伸手將他抱起來,一看,只見雲清的臉色漲得想個紫茄子,知道他一口氣憋着喘不過來,急忙伸指點了雲清胸口的幾個穴道,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正在慌亂無措之際,只聽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錯了,應該點他的腎俞穴。”
雲明聽了,想也不想,伸手點了雲清的腎俞穴,他剛點了穴道,雲清便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雲明這才放心,忽然想起這個指點自己的聲音正是那個打傷雲清的女子。他心裡很是疑惑,這女子既然插手打傷了我的師弟,爲什麼還要開口指點我呢?
這時雲清緩過氣來,一挺身從雲明懷裡掙脫,站了起來,他的右臂已經被廢,軟軟地垂了下來,疼痛難忍,但是他十分的硬朗,咬牙忍着,一聲不吭,怒目瞪着妙慧。妙慧並不爲此感到不快,仍然笑眯眯地看着雲清道:“你不應該這麼快運動,要先調整好呼吸。”
雲清剛纔緩過那口氣,還沒有調理呼吸,便跳了起來,這時心跳的厲害,但是他不願意在妙慧面前示弱,妙慧越是說應該休息,他也越是要站着。心跳加速,加上右臂斷骨出疼痛難忍,他的臉色從紫紅變成了煞白,汗水一滴一滴從臉上滑落到下巴,又從下巴掉落地上。
妙慧見師兄弟兩個人都對自己怒目相視,笑道:“你們倆這是幹什麼?跟好鬥的公雞一樣。”她伸手指了一下雲清,對雲明道:“我並沒有動他一下,不信你問問他。”
雲明聽了覺得很是奇怪,她不動手,雲清的手臂怎麼會斷?他扭頭看着師弟,雲清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但很快就變成了憤怒,嘴脣動了兩下,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瞪着妙慧,眼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雲明心裡約略猜到了原因,看這情形,妙慧說得沒錯,她沒有動手攻擊雲清,但是她一定是用了借力打力之類的法子,讓雲清自己弄傷了自己,所以雲清現在才又羞憤交加,又無話可說。
雲明知道現在雲清不適於說話,便對着妙慧一抱拳,朗聲道:“適才我們兄弟正跟這三名驚呼宵小對陣,姑娘來了不問青紅皁白,橫插一手,救了他們三個,難道姑娘與他們相識?”
妙慧看了那三人一眼,搖搖頭道:“一個都不認識,我只是……”她回頭看着王重陽,“那句話是怎麼說來着?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雲明知道妙慧的這句話只是敷衍了事,便道:“姑娘本領高強,我們師兄弟敗在你的手裡,絕對是心服口服,這個只怪我們自己學藝不精,技不如人。不過回到山上,師父問起敗在誰的手裡,我們師兄弟連姑娘的性命都說不出來,實在是太沒有臉面。所以,我們想要請教姑娘的高姓大名,日後想要姑娘指點也有個找尋處。”
這幾句話問得很是技巧,雖說服輸,但是句句得體,不卑不亢,這本是江湖上常說的切口,並沒有多少稀奇之處,但是妙慧和王重陽沒有一點江湖經驗聽起來覺得很是佩服。
妙慧道:“有話直說,不必繞彎子。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想日後找我報仇,我不怕你,但是名字卻不願意告訴你。”她回頭指着王重陽道:“這是我兄弟,名字叫王重陽,你找到他就會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