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1

所謂商人?二十(1)

在陸家的家庭會議上,明確決定由何影和老四負責經營賓館,而賓館的盈利,也沒說上繳多少,其實也沒地方上繳,上繳給誰都不合適。按陸二祿的意思,這賓館就是何影和老四的自留地,自產自銷,唯一的要求就是掙了錢先把裝修賓館的債務還清。這樣一來,何影覺得既給了她無限的權力,也給了她很大的壓力。賓館開業以來,形勢並不樂觀,入住率一般不到百分之五十。這樣不行,這樣下去,別說盈利,要不虧損都難。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拉會議。本市雖不是旅遊城市,但管轄着八個大縣。八個縣有多少個單位說不清,這些單位要來市裡開多少次會也說不清,但肯定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如果有五分之一的會議在她的賓館開,那肯定是一大筆收入。但要想讓人家來你這裡開會,不想點辦法,不用點非常規手段,恐怕是不大可能。

何影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抱住常秘書長這棵大樹。常秘書長有協調全市各部門的權力,哪個部門開會,常秘書長不可能不知道。當然,他也有權建議干涉一下。如果是行業會議,常秘書長說句話,他們不會不領情。何影咬了牙下決心,一定要攻克常秘書長這個堡壘,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把常秘書長拿下。

經過深思熟慮,何影決定不採取常用的登門送禮的做法。她覺得這些做法作用有限,更何況常秘書長這樣的人,錢對他們已經沒有了太大的吸引力。當然她也心疼那一大筆錢。她是女性,她就用自身的資源。她和常秘書長見過幾次面,應該說算認識。從常秘書長看女人的眼神看,他應該是那種酒色都好的男人。經過一番精心的準備,問清常存銘沒有外出。天黑後,何影打通了常秘書長的手機。

聽到常秘書長說還記得她時,何影嬌了聲說,秘書長,今晚上有沒有空,今晚我請你吃飯。

常秘書長問怎麼突然請吃飯。何影用小女孩撒嬌玩笑的語氣說,就是想請吃飯麼,怎麼連吃飯都忘了。吃飯麼,就是嘴一張,喂一塊肉,嘴再一張,又進去一塊肉。

秘書長愣一下,又笑得喘不上氣來。好不容易止住笑,然後說,你不說,我還真不會吃飯了,好好好,今天我倒想看看肉怎麼吃,看看能不能嘴一張,就有一塊肉進去。

明顯地聽出,老傢伙已經答應吃飯了。何影換成認真的口氣,說,包廂我已經定好了,在四海賓館,想吃什麼,到時由你點。

常秘書長問還有誰。何影說,還有我,除了我,還有你。

常存銘停頓一下,立即用玩笑的口氣說,怎麼聽起來很讓人激動,單獨請我,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何影說,壞事,肯定是壞事,但壞事可以變成好事,對你來說,肯定是好事,好事你不會害怕吧?七點整,我在包廂等你。

常存銘還是不放心。無事不請客,萬一是他不能辦或者辦不了的事呢。他還是猶豫地問究竟是什麼事,然後說,壞事我就不敢去,我這人一輩子不幹壞事,專幹好事,你不說是什麼事,我還真有點不敢去。

何影說,肯定是好事,你堂堂大秘書長,我敢讓你幹壞事嗎?再說,你來了,我一個小女子,還能把你吃到肚子裡嗎?

反正今晚沒事,去了會會這個年輕女老闆也好。這樣一想,常存銘突然有了一種神秘感,同時一種冒險的刺激也涌上心頭。常存銘說,我今晚倒希望你把我吃到肚子裡,我倒想看看你的肚子裡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放了電話,何影再打扮一番,出門時,突然覺得有點悲壯,也有點悲傷。媽媽的,這是什麼事。活人難啊,真**的難,這都活成了什麼人。如果這回把難關渡過,有了錢,別說再低三下四巴結人幹這種下三爛的事,一天沒人巴結我,我就把錢撒在大街上讓人跪下來撿。媽媽的。

包廂很小,又無門無窗,白天也開着燈,幽暗昏黃。這樣的包廂確實難找,也讓何影費了一番心思。可事情卻要比何影想象的簡單。常存銘進來坐定,既不問什麼事,也不嫌包廂狹小幽暗,一副到家等待吃飯的樣子。當何影讓他點菜時,常存銘說,我只想吃一碗麪。

常存銘點了面,何影點了幾個家常便菜,服務員就拿着菜單走了出去。

幹坐一陣,還是何影撐不住氣了。她說,你怎麼不問問我究竟有什麼事。

常存銘說,你不是說過是吃肉嗎,嘴一張,就一塊肉。

這傢伙還真有點幽默水平。何影笑得渾身亂顫。笑過,說,但你也得張嘴呀,要不然我這肉怎麼喂。

常存銘正經地說,掛了電話,我就心跳到現在。我這人從來都是無功不受祿,你不說清有什麼事,我真的心跳得沒法吃飯。

還是開門見山說了的好。何影說,其實事情也不大,舉手之勞,張嘴立功,我想借用一下你的金口和麪子,市裡開各局各處領導幹部會議時,你想辦法讓我認識一下他們,然後讓他們關照一下我賓館的生意,把會議放到我這裡來開,事情就圓滿地解決了。

讓他辦這樣的事在情理之中,可他猜了一路,也沒往這方面猜。事情很正常。答應幫她辦,也可以靈活掌握。方便了可以提提,關係好的也可以說說。常存銘說,你誠心請我幫忙,我也不對你說假話。我這份差事,也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麼容易,我也有我的難處,我不能明確要求人家來你這裡開會住宿,但個別關係很熟的人我可以打個招呼。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開有關領導會議時,我給你打個招呼,你呢,可以贊助點水杯啦筆記本啦,然後我介紹你和他們認識,然後你散發你的資料,公開拉客也行。

這辦法她倒沒有想到。她只想到了送金卡給回扣,倒沒想到通過贊助公開拉生意。何影高興地說,只要你肯幫忙,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我也請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爲難。我還計劃好了做一些金卡,拿了卡,不僅他們可以隨時來免費住宿,他們的親戚朋友來,都可以免費,而且如果把會議安排到我這裡,會後,我會按比例分成,我會把現金按他們的意思送到手裡。

常存銘不斷地點頭,然後說,好聰明的女子啊,你這麼聰明的小女子,老天爺也逃不出你的手心,更別說我了。我知道我逃不出你的手心,那我就盡力爲你服務吧。

常存銘出去上衛生間時,一開門,發現兩個小服務員在門外探頭探腦。很顯然,她們把他和何影當成了偷懶鬼混的流氓。說不定她們已經報告了老闆,也說不定老闆會報告公安。不行,得趕快離開這裡。常存銘回來說了外面有服務員偷聽,然後說,這地方太幽暗了,也太敏感了,咱們還是快點吃完走吧。

何影說,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一個老闆不能請一位領導吃頓飯談談工作。再說,你一個堂堂大秘書長,你又怕什麼。

常存銘說,你不知道,越是官大,越怕閒話,越要注意影響。

不行,不能讓他就這麼走。如果沒有特殊關係,他即使幫你,那也是應付差事。如果有了特殊關係,他就不僅會死心塌地,而且會創造性地爲你賣命。不行,一定得把他拴到石榴裙下。能拴住這麼大的領導,不是件小事。何影說,我還有一肚子話沒向你訴說呢。這裡你嫌人少,咱們到人多的地方跳舞去,咱們邊鍛鍊身體邊說話,同時我也要讓你見識見識我舞跳得有多好。

常存銘說,傻丫頭,人多的地方更不能去,如果讓人認出來,那就是一大桃色新聞。

何影嘆一聲,說,我原以爲你們當大官的活得最自由自在,沒想到這也怕那也怕,人多了怕人少了也怕,真的是好好可憐。這麼可憐我不知活着還有什麼意思,當官還有什麼意思。也好,既然你怕人少也怕人多,那麼咱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要不我到賓館登記一個房間,咱們今晚好好說說話。

登記房間,這話讓常存銘心裡直跳。他知道她什麼意思。看來這姑娘真的要和他上牀。上牀這事雖然常常在想,但突然到來,還是讓他慌亂緊張。何影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想吃怕腥是他們的本質。不能讓他猶豫。何影掏出手娟爲他擦擦汗,然後幾乎貼到他的臉上說,我去結賬登記房間,你跟在後面。

上了牀,何影才知道事情有多麼屈辱。原以爲和老常上牀和老四上牀沒什麼不同。她早就設計好了速戰速決。沒想到老常的牀上功夫和官場功夫一樣老到。老常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口手並用,就是不動真的。這不行,忍受這樣的屈辱她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她還得忍受,還得讓他滿意。強忍一個多小時後,何影還是哭了。何影掩飾說,看到你,我想起了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命很苦,他幹什麼都幹不成。不像你,幹什麼都能幹好。你的命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