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2

所謂商人?十四(2)

第二天下午,唐表哥纔打來電話,說局長上午開了一上午的會,他剛和局長說了,局長同意見你一面。

陸二祿準備了一萬塊錢裝在包裡。來到公安局門口,心裡止不住有點緊張。努力控制但沒一點效果。這讓他也莫名其妙,只好心裡罵自己笨蛋:見那些比他大的官都沒怕過,他又有什麼可怕。這樣一來,才感覺好了一點。

好在有唐表哥的介紹,局長又很熱情平易,陸二祿緊張的心才平靜下來。

陸二祿清楚,這樣的領導都忙,即使不忙,也不能久談。陸二祿急忙揀要緊的說了,然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局長始終一言不發,待陸二祿說完,才說,這件事我聽說過,但這件事也是上面領導批示過的,究竟怎麼處理,一是上面再沒指示,二是他們具體辦事的也沒請示過我,也沒拿出個具體的處理方案。這樣吧,我和他們商量一下,爭取儘快給你個答覆,你看好不好。

儘管用了商量的語氣,儘管只有幾句話,但陸二祿明白,這就是領導的決定了,事情只能這樣了。陸二祿千恩萬謝一番後,乘沒別人,陸二祿匆忙掏出那一萬塊錢塞到局長手裡。局長問是什麼,陸二祿剛說是一點小意思,局長立即翻了臉。局長厲聲說,拿回去,在我面前不許這樣,如果不聽,後果自負。

陸二祿急忙收起錢告辭出來。

很顯然,局長不是個貪財的人,肯定不可能收十萬塊錢。這筆錢,無疑被她的那個唐表哥詐騙了。

一下被騙去十萬,而且還被騙得如此窩囊,還從來沒有過。陸二祿不知該恨誰。這件事只能恨彩玉沒腦子。騙子的騙術並不高明,可一下就被騙去那麼多,而且那麼多錢送人,也不和他打個招呼,倒好像是他們合起夥來騙他。被她表哥騙了也罷,又被她弟弟再騙一回,而且騙得更狠,好像陸家的錢多得沒處放了,也好像陸家軟弱到她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了。

家裡空蕩蕩的。陳小玉父母回去時,陳小玉也跟着回去了。小玉走時告訴他,她一直要住在父母家,一直到他來正式娶她。他覺得小玉這樣做也是對的,這雖然可能是小玉父母的意思,但一個姑娘嫁人,起碼也要有個出嫁的儀式,有個嫁人的程序。分手時小玉哭了。小玉說她想把肚子裡的孩子做掉,挺個肚子嫁人,她沒那個臉皮。他當時就明白她的意思,也理解她當時的心情。她的意思很明白,是要他快點來娶她,再遲,她的肚子就會讓人看出來,就會讓人笑話。陸二祿再算算,小玉懷孕已經三個多月了,如果拖到四五個月,那她的肚子就很大很大了。陸二祿決定爭取一個月之內把婚事辦了。他想,先把婚姻大事安頓下來再說。

昨天春枝就回來了,回來和母親住在一起。春枝這麼早就回來,一方面是兒子要上學,另一方面是她打心眼兒裡不想離開這個家。春枝雖然答應離婚,但畢竟不是情願,答應人家的那二十萬不一次付給人家,他也張不開先離婚這個口。

得馬上給春枝湊足二十萬,然後儘快把離婚手續辦完。

小玉走時他給小玉拿了六萬,這六萬挖空了他所有的現金。老四辦被服廠也預算出要十多萬。到處都需要錢,而木材仍然壓在那裡,新的貸款到手可能也得一個月左右。再說,即使木材賣掉,貸款到手,也不能這麼大手大腳,到處撒錢到處開窟窿。陸二祿突然感覺自己像個敗家子,這一陣子真的像是在敗家。誰都清楚,生意人要的就是精明,要的就是精打細算。處處精打細算,還有算不到的時候,這一陣子倒好,只出不入。又是被騙,又是送禮,又是離婚再娶。這還像個過日子的人嗎?這還像個正常的生意人嗎?

陸二祿真的被驚出一身冷汗。他感覺到這一陣子自己真的很背,很被動。這樣絕對不行。必須從現在起猛然驚醒,不僅要精打細算,還要勵精圖治,不該花的錢一分不花,不該損失的錢一分不損失;該掙的錢要盡力掙回來,已經遭受的損失,能挽回的,也要想辦法挽回。要不然,這樣下去,慢慢非把這個家敗掉不可。

目前唯一可能挽回的損失,就是彩玉的弟弟二兵偷賣鋼鐵的那筆錢了。近二十萬全部找不回來,能討回十萬也行。這麼大一筆錢,哪有不聲不響就被別人一口吃掉的?這麼大一個活人,哪有眼睜睜讓人這麼欺負的?自己的東西,隨便就讓人賣掉了,而且幾十萬的貨款,只說一句做生意賠光了就沒事了,不說錢,單說這口氣,也不能就這麼悄悄地嚥下去。

陸二祿還是覺得先通過彩玉來討要爲好。畢竟是親戚,彩玉如果要不回來,那麼也就仁至義盡了,然後即使動用公安機關,彩玉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彩玉不知去了哪裡,到中午過後纔回來。一肚子火的陸二祿還是強壓住惱火,說了老四辦服裝廠需要錢,也說了推銷木材需要一些差旅費,然後又強調說,這麼大一筆錢,誰也不會甘心被人白騙。如果二兵能拿出大部分,他留點零頭花,也就算了。如果一點都不往出拿,咱們就只能報案了。

彩玉哭喪着臉說,那個敗家子我知道,我也多次好話歹話問過他,他說他說的是實話,鋼材總共只賣了二十多萬,給了我十萬後,其餘的十幾萬都輸完了。

鋼材怎麼也值三十幾萬,二十幾萬賤賣掉,陸二祿不能相信,全部輸完,更是騙三歲的小孩子。陸二祿氣得跳了起來,他喊叫着說,輸完了!那是幾十萬塊錢,堆起來都有一大堆,他怎麼一下就輸完了?鬼才相信他的鬼話!難道你相信他的話嗎?

彩玉說,可他咬定了就是那句話,你讓我怎麼辦。

時到今日,彩玉不僅不痛悔自己一連犯下的大錯,而且連一點承認錯誤的態度都沒有,而且竟然還向着弟弟。真有可能是姐弟兩人合夥謀劃了這場騙局。氣急敗壞的陸二祿真不知該怎麼辦,他真想給彩玉一個嘴巴。不行,這絕對不行。陸二祿喊着說,你不要以爲事情就可以完了,你不要以爲他能過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告訴你,那二三十萬一分都不能少,不拿錢,就去坐牢,我花錢找門路,也要判他一個重刑,讓他多蹲幾年監獄,讓他生比死還難受,你信不信我有這個能力。

彩玉哭着說,我也恨不得你把他抓到牢裡,然後把他捏死,把他槍斃了。你把他槍斃了我才痛快,也還我一個清白。那個不爭氣的東西,把他槍斃了,我這輩子也乾淨了。

陸二祿簡直要氣暈了。在地上胡亂轉幾圈,然後摔門走了出來。

陸二祿決定給伍根定打個電話,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小騙子。要不然他還真以爲陸家沒有辦法。

二兵騙賣鋼材的事他曾經和伍根定說過。伍根定還沒聽完,說,我一會兒就下班了,下班後咱們找個飯館坐一坐,今晚我請客,咱們一起喝幾杯。

是該喝點酒了。這一陣心裡感覺就是不痛快。陸二祿決定他請客,便提前出了門。定好餐廳包廂,纔給伍根定打電話,要他快點過來。

餐館是西餐館。陸二祿選擇西餐,就是覺得西餐店人少一些,也安靜一些。他需要這種安靜,也需要安安靜靜地和伍根定說說話,喝喝酒。

伍根定在陸二祿的對面坐下,陸二祿就覺得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他先說了上午去找公安局長的事,把送禮不收的事也說了。伍根定嗨一聲,說,這件事你應該事先問問我。我們的局長是有名的清官,爲人很正派,根本不吃這一套。別說你送禮,下面的科長們送禮,他都不收。如果收,我早就去掉副字轉正成所長了。

見陸二祿低了頭嘆氣,伍根定說,老三的事,你們着急的心情我理解,但依我的看法,還是靜靜地等一等,冷一冷。你們催,我總覺得會催出事情來。

是呀,局長說要過問商量一下,會不會很快商量出個結果。結果又可能是個什麼結果。陸二祿要伍根定分析一下。伍根定說,也難說,但不外乎這麼幾種情況。一種是繼續拖着;一種是請示上級;再一種就是立即移交起訴。

這幾種情況都是陸二祿不願看到的。有沒有放人的可能。伍根定立即肯定地說不可能。他解釋說,誰放人誰就要承擔責任,人家和你無親無故,人家誰願意擔這個責任。再說,看守所有的是地方,人家又不怕沒地方關,人家爲什麼急急忙忙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