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司禮太監一聲“跪——”,四人襝衽跪倒在地,行三跪九叩大禮。太后笑容滿面,不知是否看到了未來的開枝散葉,連說了三個“好”字,便命她們起來了。
司禮太監又唱道:“新晉小主參見皇貴妃娘娘——!”
皇貴妃位同副後,是爲超品,是要行跪禮的。四人再度跪倒在地,口中祝道:“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皇貴妃笑容溫婉,語調溫和,提點了她們幾句,便命起身了。
接着,又將殿中的主位娘娘一一見過,方得了太后恩旨:“賜座——!”
四人謝了恩,方按照位分高低在末排坐了。
四人之間,華婕妤位分最高,一身石榴紅宮裝更是惹人眼球,實是四人中最出挑之人,難免引人側目。
然皇貴妃老練,晴嵐夫人低調,儀靈夫人圓滑,璃雪漠不關心,寧姬更是老實敦厚,唯有惜姬心裡不舒服起來:“華婕妤的這身衣服真真是好看,本宮瞧着,這上面的鳳羽花紋應該是蜀繡罷?”
華婕妤聲音清脆,如空谷黃鸝:“不過是蜀繡而已,惜姬娘娘緣何如此大驚小怪?”
華婕妤是慶仁大長公主的嫡孫女,出身高貴,自然瞧不上庶女出身的謝琳。
此言一出,惜貴嬪的麪皮頓時漲紅,上上下下將她又打量一番,華婕妤雖衣飾張揚,卻無逾制之處,惜姬挑不出錯,更是氣苦。
華婕妤又掩嘴一笑:“惜姬這身打扮瞧着甚是清麗,但未免流於小氣。”
謝琳今日身着一襲天青色廣袖流雲裙,上以水墨繪以青山綠水,意境悠遠,與之相配的不過是墮馬髻上的一支羊脂白玉雕成的木蘭花簪,雖然襯得她眉目如畫,楚楚動人,但在這場合中確實稍顯寡淡了。
惜姬怒火中燒,正欲開口反駁,忽聽內侍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衆人吃了一驚,自皇貴妃以下全部起身接駕。
軒轅無色一身明黃色九龍朝服並雙龍搶珠朝冠,顯是剛下了早朝直接過來的。他走至殿中,躬身行禮:“兒子恭請母后金安!”
太后笑容滿面:“皇帝快快免禮。”
軒轅無色直起身子,一屋子鶯鶯燕燕連忙跪下請安:“臣妾恭請皇上聖安!”
“免禮。”軒轅無色
上前一步,親扶了皇貴妃起身,轉頭目光落在一旁的晴嵐夫人身上,忽然道,“朕似乎有很久沒見到晴卿了。”
晴嵐夫人雖位分僅在皇貴妃之下,但一直低調無比,她平素身子不好,一般只出席大小宮宴,一向是宮中最透明的所在。
此時,眼見軒轅無色看過來,笑容也不過淡淡,然皇帝的話不可不回:“陛下國事繁忙。”
軒轅無色微微一笑:“晴卿這幾月襄助皇貴妃協理六宮着實不錯。”
皇貴妃也順着軒轅無色的話道:“本宮這段時間躲懶,多虧了晴姐姐。”
晴嵐夫人資歷最久,是以連皇貴妃亦稱她一聲“姐姐”。
璃雪在旁看了半天,忽然覺得晴嵐夫人與軒轅無色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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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新進宮的美人乍見了軒轅無色,都是興奮激動,正伸長了脖子期盼皇帝注意自己,卻見皇帝的目光轉了一圈,突然牢牢地鎖在了惜姬的身上。
惜姬一改方纔的咄咄逼人,淺笑而立,盈盈的美目中似有無限的光波流轉。
軒轅無色微微一怔,神色間慢慢地透出一些感慨來。
璃雪心裡一沉,她突然明白,惜姬爲何要穿這樣一身衣服了。
慈安殿中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還是太后低低咳嗽了一聲:“皇帝。”
軒轅無色回過神來:“母后。”
太后微笑:“皇貴妃有孕辛苦,皇帝若是無事不妨多陪陪她。”
軒轅無色應了是,扶了皇貴妃起身:“母后,兒子和洛凌先告退了。”
太后也有些疲乏:“都散了罷。阿琳,來爲哀家抄些佛經罷。”
惜姬原本有些失望的神色,頓時又變得精神起來,甜甜地應了是,扶着太后轉去了內殿。
璃雪恭敬地起身,候兩位夫人先行。儀靈夫人走過她身畔,忽然一頓,衝璃雪嫣然一笑:“儷姬若是有空,不妨來朝露殿坐坐。”
璃雪有些驚訝,但還是依禮答道:“娘娘相邀,嬪妾不甚榮幸。”
儀靈夫人也不多說什麼,轉頭走了。
璃雪掃一圈下首站的四人,微微有些沉思。
新晉宮妃的居所是皇貴妃安排的,華婕妤出身高貴,離主位只有半步之遙,便安排在了景福宮的主殿
漪蘭堂。貞嬪則安排在靳瑟的祈川宮的凝香閣,安嬪安排在晴嵐夫人寧華宮的秋思居。而敏貴人與定國公府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則直接安排進了璃雪的關雎宮的晚晴閣。
皇貴妃的這番安排,璃雪倒是越發看不懂了。
她微微挑眉,敏貴人和蘇家的聯繫,早就爲人所知,而定國公府的消息也傳了進來,不過“安心”二字。
想到這,璃雪微微一笑,上前執了敏貴人的手:“本宮與敏妹妹一見如故,又有緣同居一宮,不知妹妹可願意與本宮一起走走?”
敏貴人笑容明媚:“是,妹妹……不,嬪妾不甚榮幸。”
璃雪瞧她面上的一派天真不似作假,倒真是爛漫的情懷,與自己初入宮時有幾分相似。璃雪不免對她生出了幾分好感,遂吩咐不乘軟轎,二人挽着手慢慢向關雎宮而去。
石家乃是將門,敏貴人是家中幼女,自幼得盡寵愛。她不愛琴棋書畫,不愛女紅刺繡,只對舞刀弄槍興趣極大,也只有武將人家縱得她胡鬧,由着她練出了一身武藝。
璃雪聽了有些羨慕:“自從我幼時偷玩哥哥的弓箭,被弓弦割傷了手,我娘就再也不准我碰這些了。哎,否則,我現在已是一代女將軍了。”
“女將軍!”石寶賢眼睛一亮,燃起了憧憬的神色,“我小時候最崇拜的便是天策上將木贇將軍!可是,唉……”她微微嘟起嘴,“爹爹和哥哥總是嘲笑我是三腳貓的功夫,孃親也不許我真的跟哥哥去軍營。”
大齊自開國以來,也就只有一位天策上將軍,便是輔佐太祖打下錦繡江山、立下不世功勳的木贇。
更令人驚訝的,木贇乃是一位女將。
大齊民風開放,女子地位頗高,也多有女子爲官爲將,進入廟堂。雖然身爲嬪妃之身,不該再提這些,但璃雪聽她如此說來,只覺很是親切。
進宮日久,雖然初心未失,但終究壓抑住了真性情。
二人一路相談甚歡,快走至關雎宮時,忽見一個小內監跌跌撞撞地奔過來,口中直呼:“娘娘!娘娘!”
玉清趕緊將人攔住,喝道:“大膽的奴才!仔細衝撞了主子!”
那小內監被玉清一喝,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鄭小主剛剛摔了一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