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妍死死地摟着霍澤楷的腰,霍澤楷竟然沒有推開她。
安妍只覺得有了依靠,連聲音都不再那麼張牙舞爪。她的語氣軟了下來,隱隱還有撒嬌的味道。
“媽,你走了以後,我真的好辛苦啊。”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媽媽,安妍只想把自己的委屈全部傾訴出來。
以前,她所受的委屈,全都是由自己緩緩消化,沒有人願意聽她訴說,沒有人願意幫她解疑答惑,甚至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她。她的委屈醞釀了太久,久到足以醞釀一場風暴,將她所有的情緒都壓垮。現在好容易媽媽回到了她的身邊,她也想像以前那樣從媽媽的懷裡尋求溫暖。
“爸爸還是讓那個女人進門了。”安妍低聲說,“那個女人霸佔了你的丈夫不說,現在還霸佔了你的房子,她住在你原來住的屋子裡,睡着你以前睡的牀,用着你的衣櫃,甚至還搶走了你‘安太太’的身份,媽,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爸爸居然被那樣的女人迷惑住,他看不到她背後的黑暗,看不到她曾經耍過的小動作,他只看得到她假裝爲他做出的犧牲,然後他就那麼輕易地背棄了對你許下的諾言,媽,爸他那樣做真的讓我寒心……”
霍澤楷覺得安妍的下巴擱得他胸口都發疼,他不由得動了動自己的身子,安妍也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只是臉頰還是緊緊地貼在霍澤楷的胸前,“媽,你知道安穎嗎?”
她緩緩地吸了口氣,“就是韓美枝和我爸的私生女,她比我小一歲,我原以爲我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
安妍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艱難,“我從來沒想過能夠跟她姐妹情深到什麼程度,我甚至從來沒想過和她能夠有什麼牽連,我知道在你離開以後爸爸把很多的時間和精力都轉移到了她們兩個人的身上,但是我從來沒有表示過任何的不滿,因爲媽媽你說過,你說我不能苛求爸爸太多,你說我要給爸爸足夠的空間,可是我已經退讓了啊!”
“爸爸出差買的禮物我從來都是挑剩下的一個,每當有節假日的時候爸爸總是說他工作忙要出差,其實是帶韓美枝和安穎去旅遊了,這我也知道。雖然我纔是名義上的安家小姐,可是隻有安穎過得纔是安家小姐的生活,我已經退讓到了這種程度,她到底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我已經把爸爸完完整地讓給她了,我已經把自己本應該享受的所有的權利都讓給她了,她爲什麼她還是死死地盯着我不放,想要將我置於死地呢?”
“媽媽,我好怕……”安妍抱着霍澤楷的手都緊了一些,“我好怕自己會被安穎再次拖入那個深淵裡,她們好可怕……好可怕……”
霍澤楷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彆扭地用手掌拍了拍安妍的後背。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正是因爲瘋了所以他纔會因爲安妍誤打誤撞
地叫了他一聲“媽”所以他纔會如此失態地安慰這麼一個女人。他最討厭女人無理取鬧,其次便是討厭女人總是哭個不停,安妍觸犯了他的大忌他卻沒有放在心上已經稱得上是奇蹟了,而現在他的這種稱得上是“溫情脈脈”的動作更是百年一遇。
感覺到來自“媽媽”的安撫,安妍的情緒又平靜了下來。
“媽媽,你還記得季少銘嗎?”
一聽到安妍醉酒時在說給“媽媽”的話裡都有另外的男人的身影,霍澤楷的臉登時就拉的下來,這個女人居然敢在他的懷裡談起其他的男人,這個女人的膽子真是大得出奇!他之所以發怒,並不是因爲他對安妍的感情已經上升到可以稱得上是“吃醋”的地步,他僅僅是因爲自己的所有物對其他主人心存惦記的不爽。
安妍即使是在迷濛中也能感受到“媽媽”的不滿,她只當媽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媽媽你一定記得吧,當初你生病的時候我剛剛和他在一起,他經常陪我去醫院裡看你。因爲爸爸要陪韓美枝,他連醫院都顧不得送我去。”
“當時你還告訴我說季少銘是個好孩子,你讓我一定不要辜負他,可是你看媽媽,到底是你高看了我,我哪裡有本事能夠辜負他?從頭到尾都是他背叛的我。”
“那次事故之前我就發現了他和安穎有問題,那天我們兩個人吵架,因爲安穎他說我對安穎的誤會太深,可是你知道嗎?就在他去找我之前,安穎已經找過我了她甩給了我一疊她和季少銘的照片……”
“我一直知道安穎喜歡他,從她見到季少銘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可是我沒有挑明,因爲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不會背叛我。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那麼長時間,我以爲我足夠了解他,他也足夠愛我,可是我錯了。”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背叛了我,他早就和安穎在一起了,結果我還沒有找他要個說法,他已經找上了門來,他說是我誤會了安穎,他還讓我給安穎道歉!”
“你說可不可笑,一個背叛了自己女朋友的男人氣勢洶洶地來找女朋友,目的僅僅是讓自己的女朋友去和自己的心頭好道歉?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摔門離去以後我就去了酒吧買醉。”
“我喝了太多,第二天一早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警察局了。我被逮捕了。”
“就因爲韓美枝的話,她說是我縱火行兇。”
安妍的聲音頓了頓,“沒有人相信我的話,沒有人願意聽我的辯解,僅僅因爲韓美枝的一句話我就被定了罪。爸爸說讓我在裡面好好改造,季少銘說讓我在裡面好好反省,可是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爲什麼所有人都要這麼對待我?”
安妍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堅決,“媽,你過去說女人應該要適當示弱,我那麼做了,所以我的人生被徹底摧毀我甚至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這
五年我想了很多,我不能再那麼任人宰割下去,自己的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只有你變得強大了,你纔有資格做出選擇,而不是作爲商品被別人選擇。”
“安穎和季少銘,一個毀了我的人生,一個毀了我的愛情,無論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不會讓這兩個人好過。你服了一輩子的軟,到頭來家庭都變得分崩離析,媽,你放心,屬於你的一切,就算是你不想要了,我也不會那麼輕易地交到韓美枝手裡,我寧願把一切都毀了也不會留給她。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爲自己報仇的!”
聽到安妍的這話,霍澤楷不由得低下頭多看了安妍兩眼。車廂內的光線很暗,安妍又低着頭,霍澤楷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可是她身上透出的那種凜冽的氣質卻讓他不禁咋舌,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出獄的時候會當着另一個男人的面吻上毫不相識的自己,怪不得她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從那個男人身邊逃離,怪不得她總是一副冷冷清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他見過了太多的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她們大都依靠自己的父輩而贏得讚譽。因爲生活在豪門,所以從小他們的父輩就已經給她們定好了她們今後要走的道路,所以她們被很好地訓練成了男人的賢內助。
只管生活,不管男人的玩樂。她們知書達禮,永遠站在男人背後的陰影裡,等着男人爲她們披荊斬棘。
安妍則是一個披着女人外衣的勇士,她雖然是個女人,卻比很多的男人還要堅韌,她靠自己的努力拼搏來贏得自己的一席之地,這個女人,真不知道是該說她蠢還是聰明。
可是聽着女人的啜泣,他又沒由來地覺得心酸,她就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幼獸終於在冰天雪地裡找到一個火爐一般粘着自己,就像是一個一直在不停奔波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休憩之所,那種依賴感讓他動容。
“你一定覺得我不可理喻吧?也許你也會覺得我變成這副樣子完全是違背了你當初的心意,可是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安妍停止了哭泣,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這是她最後一次縱容自己,從今以後,她都不再允許自己露出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每當我看到那對狗男女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撲上前去撕掉安穎的那層面具,然後我要把安穎的假面扔在季少銘的臉上,讓他看清楚這五年來他一直寵着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霍澤楷皺眉,安妍還真是對她過去的那個男人愛得深沉,幾乎句句都不離開那個那個男人這一點讓他非常不爽。
“我要讓他一輩子活在對我的愧疚裡無法翻身,然後只能默默地看着我幸福!”安妍的嘴角輕輕勾起,“這就是我對他們最終的懲罰。”
霍澤楷的眼睛眯了眯,原來是這樣。不知爲何,他竟然暗暗地鬆了口氣,彷彿心中的大石頭轟然落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