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曦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木槿,心卻如滴血一樣,他爲之奮鬥殫精竭慮的宗門,他一心爲了提升宗門內弟子的修爲,可是他得到了什麼?
他早該知道提升他自己的修爲的,他早該知道的。
悔恨啃噬着他的內心,聽着這些毫不留情的指責,看着木槿漠視和痛恨的目光,他的視線轉到李飄雪的身上。
“我們就是離開無極宗也不能這麼離開,沒有我們化神期修士支撐,所謂外憂內患,無極宗早晚也是瓦解,這些年來我們爲無極宗奉獻的我們應該拿回來,也不枉我們擔了個背叛宗門的虛名。”羅天一這一句話一下子說到了所有修士的心裡。
離開無極宗似乎已經是確定的事情了,可臨走之時可以帶走宗門一部分財富,足以讓每個修士動心,瞬間靜下來之後,大家的視線全在木槿身上,而不是李飄雪。
“李宗主,你還真貪戀這個無極宗的宗主之位嗎?”李飄雪的耳朵內飄來極細的聲音,這是木槿在傳音給他。
“你堅持着你根本不想堅持的事情,有意義嗎?你還要爲這個宗門殉葬?修仙界裡本來就沒有對錯,只有本心,爲了他們,值得嗎?”
不得不承認,木槿很會把握時機,也很會抓住人心,但最重要的,是他的修爲,他的實力,正因爲他碾壓一切的實力,纔會有今日的從容不迫。
“二位宗主,非我等背叛宗門,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如今,我們也只是取走我們應得的那一份。”
還是羅天一。他的眼神裡帶着陰狠和報復的痛快,他轉頭望向其他修士:“我們不如先離開這裡,大家商議一下怎麼分配該屬於我們的修煉資源,當然,這些資源裡也有木道友的一份。”
他知道,這樣的事情總要有人帶頭的,他囊中羞澀很久了。早就盼望着得到宗門的寶物了。
“羅天一。你這個背棄宗門的叛徒!”蒲雙天再也無法忍耐了,誠然,大家說得都是事實。但是羅天一竟然在叛出宗門前還要席捲宗門的收藏,如此卑劣的事情還要說得冠冕堂皇。
“我先滅了你這個宗門的敗類!”蒲雙天大喝一聲,張口吐出飛劍,飛劍閃着耀眼的白光。帶着強烈的殺意向羅天一斬去。
羅天一臉色一變,張嘴也吐出飛劍。雙手一拍,一面盾牌也驀地豎立在面前,口裡大叫:“各位道友,難道你們要空手離開?還是爲夏晨曦陪葬?”
兩隻飛劍在半空對撞。靈力衝撞之下,羅天一的飛劍倒退着,蒲雙天的飛劍去勢稍緩。斬在羅天一的盾牌之上,羅天一身形後退。險之又險地避開,口中兀自大叫。
金霆海在心裡嘆口氣,吐出飛劍攔住蒲雙天:“蒲道友何必衝動,這一切我們不妨聽聽二位宗主和木道友的意見。”
這句話一說,實際上就已經是站在木槿這一邊,營救羅天一的舉動,也表示贊同羅天一所言分配無極宗寶物的意見。
要知道金霆海在無極宗一直是中流砥柱的修士,也一直是公正正義之人,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出言贊成。
這句話一出,實際上也表示了他也曾吸取了木槿的靈力。
蒲雙天大睜眼睛,不敢相信攔住他的是金霆海,不敢相信金霆海也對木槿做過什麼,突然扭頭向木槿望去:“木槿,你,這些年,究竟將靈力都給了多少人?”
木槿冷然一笑:“蒲道友,你問我不如問問你身邊的夏晨曦,他安排了多少修士來吸取我的靈力。”
蒲雙天低頭看着身邊的夏晨曦,夏晨曦歪倒在靠椅上,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很久了,他的眼神空洞、悲哀,整個人看起來淒涼。
“木槿,你從中就沒有獲益?包括你手裡的香爐,還有你每一次放棄的靈力、修爲,若非如此,能有今日的你?”嘶啞的聲音中全是疲憊,夏晨曦艱難緩緩地說道:
“你告訴我,看在我沒有吸取你修爲的份上告訴我,你等着這一天多久了,爲什麼選擇今天。”
爲什麼?爲了不讓他在乎的人爲難嗎?爲了不讓他在乎的人痛苦嗎?這個世界只有這一個女子真誠地對待他,沒有把他當做一個爐鼎,沒有在他身上算計任何東西。
他知道她的心念,知道她的本心,知道她的大義,甚至知道,如果她今天站在這裡,她的矛盾。
她曾守護着無極宗,用她的生命,他等了這麼久,就是不願意讓他看到這一幕,讓她哪怕有一點點爲難。
可這些他不會說的,對任何人。
“夏宗主,”這是木槿今日第一次稱呼夏晨曦爲宗主:“無極宗是你的,你一手經營,壯大,是你的心血,一旦毀滅,你自然心中滴血,你爲了無極宗殫精竭慮,甚至耽誤了修爲,你以爲你偉大,你無私,但我也想問你一句。”
木槿直視着夏晨曦,眼神裡是坦然,自始至終,對夏晨曦他都是平靜,沒有流露出憎恨:“你自然有辦法改變我的體質,讓我成爲一個爐鼎,你也有辦法和你侍妾生出同樣爐鼎體質的女兒,你爲什麼不把你自己變成一個爐鼎呢?”
“你爲了無極宗,爲了成就你心中的大業,爲了成就自己的**,選擇的是犧牲他人,你到現在還不承認你的自私自利嗎?”
木槿的眼神忽然如利劍一樣:“犧牲別人成就自己,原本就是修士慣常的做法,但如此打着爲了宗門利益的旗號,也只有夏宗主你了,魔修在這一點上也好過夏宗主你,最起碼,他們坦然承認他們的毒辣。”
“所以,我沒有必要解開你心中的謎團,我爲什麼要讓你明明白白地度過餘生呢?夏宗主,我還是很仁慈的,我不會殺了你,甚至希望你會活得時間更久一些,我知道你不會內疚的,你只會痛苦,會憎恨,不僅是恨我,還會憎恨你一心想要提升修爲的修士,會想要向我,向他們復仇,我甚至希望會有這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