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嚎叫
盧米安想了下，特意提醒道：
“不要忘了‘寶劍四’。”
說實在的，他都有點忽略了安東尼的存在，只是他時刻會盤算自己隊友們都在做什麼，該怎麼配合，纔不至於真的遺忘。
在“聖密隆餐廳”邀請兩位“魔女”到恰班街時，盧米安是沒想起安東尼，走到街上後，他才記起有這麼一位隊友，但他實在找不到使用了“心理學隱身”的“催眠師”，只能相信安東尼經驗豐富，看到其餘隊友都會合在一起後，肯定能明白接下來的行動不適合分開，主動跟了上來。
不得不說，安東尼做情報販子時養成的習慣和“心理學隱身”產生了很好的化學反應。
聽到盧米安的提醒，“寶劍騎士”隔了兩秒才道：
“不會忘記的。”
感覺你剛纔已經忘記了……但節制派的半神應該不怎麼會被安東尼的“心理學隱身”影響，不至於在把芙蘭卡和簡娜她們送走時真的遺忘掉安東尼……真要是這樣，“催眠師”的一大死因肯定是“心理學隱身”的效果太好，以至於被隊友們忘記了、忽略了……盧米安腹誹之中，他眼前的特殊“彼岸世界”突然有了異變。
達爾什湖方向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嘩啦聲，灰白色的水流形成了海嘯般的場景，涌到了半空，本就與拉克雷城融合在一起的曠野開始佔據統治地位，瞬間就越過了多處廣場多條街道，將並未真正走進恰班街的盧米安納入內部，卻繞開了芙蘭卡等人。
擁有着“偉大母親”恩賜的奧賽託似乎已經發現自己暴露了。
而她的選擇是利用“彼岸世界”的特質，將褻瀆神子的人類和節制派的半神們暫時分開，然後依靠短暫的時間差，針對盧米安，達成想要的目的。
幾乎是同時，戴着艾格斯家族黃金面具，已然轉變成不死生物的盧米安感覺身體接連變“重”，內部彷彿多了一團又一團冰冷的事物。
下一秒，他看見恰班街上那些模糊的人類身影消失了，他身後的芙蘭卡，簡娜，路德維希，盧加諾，以及可能存在的安東尼，也都不見，像是和他分隔在了兩個世界。
狀態各異的人類顱骨們愈發鮮明，燃燒着或蒼白或暗紅火光的眼窩同時轉向了盧米安。
恰班街的盡頭，與曠野融合得更爲緊密的城市邊緣，一具具搖搖晃晃的身影不知從哪裡爬了出來，走向這邊。
它們有腐爛到只殘餘幾塊流膿血液的長毛牛，有裸露出森森白骨低飛而行的巨鳥，有爛肉間拉出半融化細絲的巨蟒，有多具無頭骸骨組成的小山般怪物。
城內各處的人類頭骨也急速涌向了恰班街，它們漂浮在半空，鋪天蓋地，遮蔽了蒼白黯淡沒有溫度的“陽光”。
盧米安彷彿遭遇了某種震懾，或是作爲不死生物面對了位格更高更爲恐怖的同類，短暫只能僵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從達爾什湖方向傳來了飽含痛苦的淒厲嚎叫。
那恐怖的刺耳聲音如同高速旋轉的鑽頭，直接就刺入了盧米安的靈魂，讓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等到盧米安找回思緒和對身體的感知，他發現自己已走到恰班街的中段，身旁是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穿着黑色馬甲和白色襯衫的“寶劍騎士”馬里奇。
他的周圍，晶瑩的寒冰將那一顆顆狀態各異的人類顱骨凍結在了半空，凍結在了地上，凍結在了那一棟棟灰白色石制建築的表面。
這夢幻的冰凍場景一直延伸到了城市邊緣的曠野上。
搖搖晃晃而來的不死生物大軍裡，還處在腐爛狀態的那些怪物，血肉啪啪掉落於地，只剩下或發黃或棕褐或森白的骨頭，原本只有骨頭的那部分則陷入了泥土中，表面有一滴滴不屬於它們的鮮紅血液溢出，另外的怨魂惡靈們，一個接一個氣球般膨脹，無聲爆炸開來，化作了奇異的灰塵。
盧米安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卻油然產生了兩個念頭：
它們都被詛咒了嗎？
沒有血肉的骸骨竟然被詛咒到流血了？
想到這裡，盧米安忍不住擡起右手，於鼻端抹了一下。
他旋即看見手背上有些許發黑的血跡。
這是來自他身體內部，早已停止流淌的血液。
剛纔那女妖嚎叫裡，他不僅靈魂遭受了創傷，不死生物化的身體也像被物理攻擊到了一樣，部分地方毛細血管開裂，讓發黑的血液滲了出來。
真是恐怖啊……盧米安大概弄清楚了剛纔的情況：
“奧賽託隔着很遠距離喊出但有“彼岸世界”加成的女妖嚎叫下，我一下就昏迷了過去？
“而節制派的半神們搶在“彼岸世界”擴張過來前，以怨魂的形式附到了我的身上，藉此被第一時間拉入了‘彼岸世界’內？然後，他們接管了我的身體，使用自身能力將洶涌而來的人類顱骨羣和不死生物大軍解決了？
“‘寶劍騎士’也附到了我的身上，所以現在出現在了‘彼岸世界’？”
初步想明白剛纔的遭遇後，盧米安對半神的恐怖有了更爲清晰更爲準確的認知：
“不清楚被恩賜到序列幾但肯定沒有天使位格的奧賽託只是一個女妖嚎叫，我就昏迷過去，失去了戰鬥能力，並且花費了十秒以上的時間才醒過來……如果不是有節制派半神存在，這十秒鐘的時間足夠奧賽託將我殺死十次以上……
“這不是畫出來的半神可以比擬的，面對真正的半神，我要是沒搶佔到先手，連拔出‘勇氣之劍’、使用‘慾望化身’的機會都沒有！
“活化影子代替我承受傷害也來不及，除非提前就預料到……”
思緒紛呈間，盧米安重新找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然後，他聽見“寶劍騎士”馬里奇低聲說道：
“奧賽託縮回去了，她應該在達爾什湖那裡。
“還不清楚她有請求什麼援助。”
“達爾什湖？”盧米安略感愕然地問道。
那片平靜美麗聖潔的湖泊？
不過，這想想也正常，對拉克雷地區各種礦藏的開採竟然都繞開了達爾什湖，沒有讓它遭受一絲一毫的污染……
“寶劍騎士”觀察着四周的情況，沒立刻向着曠野的深處、達爾什湖方向狂奔而去。
他微微點頭道：
“達爾什湖本身就有一定的特殊，和隕落的那位‘死神’存在某種聯繫，拉克雷地區當初能建立起這個小型的亡靈國度，也是因爲有達爾什湖存在。
“當初那位原拜朗帝國的官員還動用了‘死神’教堂內存放的‘不死者’頭骨，然後藉助自己‘看門人’的能力，打開了通往冥界的大門，並讓它固定在了‘不死者’頭骨上，不至於很快就徹底關閉，始終會有一點冥界氣息外溢。”
“‘不死者’的頭骨？‘不死者’也會死？”盧米安本能反問道。
“寶劍騎士”開始往寒冰世界的邊緣邁步。
他看了盧米安一眼道：
“‘不死者’只是‘死神’途徑的序列4，被殺也會死。”
這樣啊……盧米安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寶劍騎士”繼續說道：
“外溢的冥界氣息、‘不死者’頭骨的特質和達爾什湖的特殊共同支撐起了這個亡靈的國度，讓這片地區死去生物的魂靈能受到吸引，自行進入，逐漸凋亡……”
聽完，盧米安愣了一下：
“你們對本地亡靈國度很清楚啊……”
“寶劍騎士”回答道：
“‘玫瑰學派’統治這裡上千年，除了達爾什湖的特殊，其他早就弄清楚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盧米安脫口而出。
早點說，我應該可以早點猜出奧賽託的部分目的！
“最開始我們沒有把奧賽託和亡靈國度聯繫在一起，相應情報也就未體現在資料上。”“寶劍騎士”解釋道，“之後，你只要問了，我都做了回答，只是沒有進行延伸，講述也是一種慾望，需要節制。”
“……”盧米安忽然能體會到芙蘭卡每次聽見自己說“這事要從我和‘海拉’女士去‘撒瑪利亞婦人泉’講起”時的感受。
說話間，他和馬里奇已來到了城市的邊緣，冰凍世界和荒涼曠野的分割處。
盧米安下意識看了眼將灰白建築包裹住的厚厚寒冰，藉助鏡面效應愕然發現自己的兩隻眼睛內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一道戴着黑色小巧軟帽、穿着同色宮廷長裙，一道沒有腦袋，套着花紋繁複陰邪的深色長裙。
緊接着，盧米安又發現自己的嘴巴邊緣有幾條長着半透明圓環的蟲豸爬進爬出，而自己毫無所覺。
…………
恰班街入口處，芙蘭卡和簡娜等人感覺到一陣陰冷霍然來襲的同時，看見盧米安消失在了眼前。
他們還沒來得及交流情況，做出應對，就聽見耳畔響起了一道帶着點磁性又略顯虛渺彷彿幻夢的聲音：
“我先送你們回特里爾。”
芙蘭卡、簡娜和盧加諾等人下意識側過身體，發現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外貌年輕的男子。
那男子穿着白色襯衫，披着黑色薄風衣，黑髮綠眸，有種來自暗夜般的俊朗，雙掌戴着一雙紅色的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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