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屋裡還有人等着,謝思因不敢多呆。她一進去就被圍攻,全都圍繞她受傷的事情問個不停,謝思因原本想隨便找個藉口糊弄過去,可是徐豔羣精明的很,愣是逼她。

最後謝思因只好說實話,說完之後大家也覺得這事不能全怪丁亦宇,都一陣沉默。

徐豔羣說:“你以後離他遠點。”轉身又進了廚房繼續忙活。

謝思因心裡還在想着徐豔羣那句話,突然才注意到劉誠,她問:“你怎麼也過來了?”

劉誠說:“你手機打不通,舒小姐又說你出事了,我就想來你家看看,結果你卻不在。”

“謝謝關心,其實只是小傷。”謝思因沒想到自己受傷的事情牽動這麼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沒事就好。”他看了看時間,說:“我還有事要忙,既然你沒事,那我先走了。”

謝思因沒挽留,親自送他出門,原本還想送他下去,劉誠不讓。倆人站在門口,劉誠看着她的臉,突然問道:“他就是你前夫?”

這問題真是夠突兀的,謝思因愣了愣,才點頭。

劉誠卻沒再繼續追問,讓她止步,自己走了。

因爲手受傷,當晚只能由舒文麗爲她洗澡,一洗就是一個多小時。這邊忙完了舒文麗才精疲力盡去洗自己的,謝思因無聊的躺在牀上,舉着厚重臃腫的右手看了又看。

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因爲一隻手受傷了她起牀的時候特別小心,所以等她爬起來要去拿手機的時候鈴聲已經斷了。

她看到上面未接來電顯示的名字,愣了愣。緊接着又響,她糊里糊塗就按了接聽。

“手還痛嗎?”丁亦宇問她。

“嗯。”謝思因淡淡應着。今晚她都沒心情吃飯,就只喝了兩碗湯。

他那邊好長時間沒聲音,就在謝思因因爲他那邊斷線的時候,他才說:“晚上睡覺的時候要小心,別壓到傷口。”

“知道。”她又不是小孩。不過說實話,被人關心心裡挺暖的。這麼一想謝思因就愣住了,家裡這麼多人誰不關心她,怎麼偏偏丁亦宇一兩句話她就有感覺了?

她搖了搖頭,將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拋之腦後。

丁亦宇倒沒發現她這邊的異樣,似乎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最後又叮囑她注意傷口,就這麼草草收了線。

顧忌到謝思因的傷勢,當晚舒文麗搬到客廳去睡了,謝思因一個人躺在牀上卻很無聊。半夜的時候傷口處灼熱感越來越強烈,一陣一陣的痛感刺激得她根本睡不着,她躺在牀上無意識地輕哼,卻不敢亂動。

迷迷糊糊間聽到牀頭手機震動的聲音,不依不饒地像是不肯放過她。她憑着意識去摸到了手機,放在耳邊,細細的“喂”了一聲。

“睡不着?”

謝思因一聽這聲音意識就清醒了些,有些懷疑,她禁不住去看來電顯示,確認是丁亦宇打來的,她更是驚訝:“你怎麼知道。”

“猜的。”他說。

猜的可真是準,謝思因已經被折磨了很久,她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才十一點多,這漫漫長夜什麼時候纔是盡頭。

“傷口很痛是不是?”

謝思因含淚點頭,意識到他看不到,她又說:“嗯,怎麼會這麼疼?”她說完就後悔了,這話聽着跟撒嬌其實沒啥區別。

丁亦宇一陣沉默,緩緩的,低低地說:“對不起。”

謝思因愣了愣,“不怪你。”

“你過來,我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撲哧——”謝思因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又擔心吵到外面的人,她壓低聲音說:“你怎麼這麼幼稚。”

“還不是爲了哄你開心。”丁亦宇鎮定地說。

謝思因卻因爲他這句話陷入了沉思,他居然說是在哄她,也是難得,好像從小到大,他們不是互不相干就是吵吵鬧鬧,何曾想過會有他來哄她開心的一天?但又想到他可能是因爲內疚,她又覺得說得通了。只是心裡有些失落又是爲了什麼?

丁亦宇見她不吭聲,以爲是她太難受,“謝思因。”

“我在聽。”

他清了清嗓,說:“要不這樣吧,我們聊聊天,這樣你就不會太痛了。”

“聊天就不痛啊?你這是什麼邏輯。”知道他是爲了讓她轉移注意力,她抿着嘴笑道。

“你要是不想跟我聊就直說。”他佯怒。

謝思因也橫起來,說:“你想吵架我今天可沒力氣。”

丁亦宇卻低笑起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她問他,“怎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還沒到十二點,早得很。”他平淡地說。

“……你也真是夠拼的。晚睡容易老。”

“說誰老呢?男人三十而立,我身強力壯,樣樣都行。”

“吹吧你,還樣樣都行。”

“真沒吹,你是沒試過,試過你就知道我有多厲害了。”

謝思因已經可以想象他在那頭得意洋洋的樣子了,她臉上一陣熱,低聲罵了一句“流氓”。丁亦宇驚叫:“我說什麼我就流氓了?謝思因你這小腦袋瓜都裝的什麼,平時看着挺純的,我現在都有些懷疑你了。”

謝思因緊張起來,“懷疑什麼?”

他卻故作停頓,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正在納悶,卻聽到他說:“謝思因,你還是不是處?”

謝思因臉騰地就熱起來,哪裡料到他會問這種問題,她心狂跳不止,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兩個字:“流氓!”

“說嘛,到底還是不是?”他沒臉沒皮又問了一遍。

謝思因覺得這人絕對是故意的,而且她覺得自己瘋了,怎麼大半夜的跟他聊這麼露骨的話題?她慌忙說道:“不聊了。”

“噯你先別掛。”丁亦宇忙阻止她,知道她生氣了,他憋住笑,說:“現在是不是不疼了?”

哪能不疼,只是暫時忘了而已。謝思因不吭聲,生怕又中計。

丁亦宇又說:“你看有效果吧,而且就得說這些話題效果才更明顯。”

或許他說得對,但她是不想理他。

“真生氣了?”

還是不吭聲。

“睡着了?”

“沒有,還是疼。”謝思因沒好氣地說。

“來繼續聊天。”

“不聊天,你這流氓。越聊越疼,沒意思。”她簡直睜眼說瞎話。

丁亦宇皺眉:“那怎麼辦?能睡着不?”

她今晚已經不打算睡了,睜着眼睛看黑漆漆的天花板,她換了個姿勢,手機被壓在耳朵下面,她小心的,試探着說:“要不你給我唱歌?”

“……不會。”

“那不聊了。”

“你存心的吧?”丁亦宇板着臉,說着說着自己笑了起來,低低的說:“我是真不會,這樣吧,我隨便哼哼行吧?”

“你行不行啊,別把我嚇得睡不着了。”謝思因故意氣他。

丁亦宇不樂意了,強硬地說:“那你必須聽!”

他說完,清了清嗓,醞釀了一會,真的開始輕輕哼唱,沒有歌詞,謝思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調子。坦白說很舒緩,聽得她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眼睛慢慢的也有些撐不住了,也不知道他哼了多久,她意識模糊的時候,好像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跟她道晚安。

謝思因居然睡了個好覺,心裡還是很感謝他的,卻又不知道如何表示。回想起來臉還是有些熱,原本想打電話給他,最後卻不了了之。

莫磊被判三年,他入獄的那天舒文麗在家打扮了很久,她給自己化了一個極美的妝容,穿着她最喜歡的那身衣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像是要去見他最後一面,她問謝思因:“好看嗎?”

“好看。”

她人本來就長得美,不知道爲什麼,謝思因突然覺得有些傷感。

舒文麗淡然一笑,說:“我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他,然後再離開。”

舒文麗說這裡成了她的傷心地,她要回到她爸媽所在的城市,也許不會再回來了。謝思因鼻子一酸,說:“你走了我怎麼辦?”

舒文麗捏了捏她的臉,故作輕鬆,“傻妞,又不是不再聯繫了,你哭什麼。”

“我沒哭。”謝思因哽咽着。

舒文麗抱了抱她,突然間嘆氣:“我也捨不得你。”

但她還是要走。

謝思因知道這事不能強求,舒文麗跟莫磊也算是分分合合,她嘴上說不在乎,但是到了關鍵時候還是會心軟,還是會痛心。

比如上次舒文麗就要放他走;比如這一次,隔着鐵欄,舒文麗踮起腳來想去親吻莫磊的額頭,卻因爲被擋住沒有吻到。她無所謂,撤離之後,笑着說:“我會盡快忘了你的。莫磊,再見。”

窗口裡的莫磊早就泣不成聲,謝思因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哭成這樣,她不禁動容,突然覺得莫磊很可憐。但是更令她心疼的還是舒文麗,作爲她唯一的好友,她卻只能看到她強忍着淚水,卻無能爲力。

謝思因不抱一絲希望地挽留:“不要走,好不好?”

舒文麗搖頭,說:“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決定了就不會再改變。”她用力擁抱她,貼着耳朵說,“這次真的要再見了,阿因。”

舒文麗這次沒有讓她送,說是怕場面太傷感她受不了。謝思因更是難受,想到以前種種,倆人這麼多年的交情,她千萬個捨不得。

她電話響了半天才想起來去接,淚眼模糊了一切,她害怕那邊的人聽出異樣,接通之後一時沒吭聲。

丁亦宇卻像是感知到了一樣,問她:“你在哭?”

謝思因哽咽着,沒出聲。剛剛沒看清是誰打來的,現在知道是他她更是不願意說話了。

“你現在在哪兒?”

丁亦宇趕來的時候謝思因已經平復了心情,在此之前她還去洗了一把臉,而丁亦宇來了之後卻一直盯着她的臉研究了半天,令她很是難堪。

他也沒再糾結之前的問題,在她對面坐下,說:“舒文麗又走了?”

“你怎麼知道?”

丁亦宇頓了頓,探子回報的消息,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甚至知道舒文麗是什麼時候登機。但這不能告訴他,他說:“有個傻小子身體剛好就跑去機場攔人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什麼意思?”

丁亦宇卻沒打算跟她解釋太多,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被紗布包裹的手,皺眉道:“現在還痛不痛?”

謝思因搖頭,只是不能屈伸,一不小心動一下還是痛的要命。

“今天該去換藥了吧?我送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