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思因當晚就留在了謝家,期間二老先後勸她回去,結果沒勸動。謝明坤說的委婉些:“你也是剛結婚,兩夫妻總是分開也不好。”

謝思因低着頭沒吭聲。

徐豔羣意見剛好相反,“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這裡怎麼都還是她家,偶爾回來住一晚上怎麼了?我這個做媽的都還沒意見,他家那邊還能說什麼?我就不信了。”

謝思因仍是不說話。其實她至今沒有告訴二老,自從她跟丁亦宇結婚之後,她就沒在丁家呆過一晚上,這樣也好,倒是省了麻煩,免卻了尷尬。

謝明坤嘆了口氣,“也是,畢竟沒有感情基礎。”他擡眼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謝思因,意有所指地說,“但也不是不能培養。”

徐豔羣哼了一聲,“要是老大還好,老二嘛也就算了,女兒只好再委屈一兩年,反正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時候離了也就是了。”

謝明坤拼命給她使眼色也沒能阻止她,等她說完他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了,咳嗽了一陣,才低聲喝道:“你也是,老是念叨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我是不服氣。”

“別說了,我困了,不想聽。”眼見爭吵沒完沒了,謝思因再也沒辦法裝鴕鳥。二老見她臉色陰鬱也就不再繼續,也就沒再深究她留下來的問題。

她嫁出去之前的房子每日有人收拾,儘管隔三差五的回來,每每躺在這張熟悉的大牀上都忍不住感慨,怎麼都是自己家裡好些,也溫暖些。

因爲昨天醉了酒,加上沒休息好,一躺下她就有些累了。但又強迫自己撐起精神,她可不是回來享受的。臨睡前又去了一趟隔壁,監督謝明坤吃了點東西又喝了些藥,直到他躺下之後才肯離開。

徐豔羣跟在她後面,隨她進房坐她牀上說:“我知道你肯定會怪我們,當初也是逼不得已,不然也不會答應讓你嫁給丁家老二。”

謝思因沒料到她會說這些,愣了愣,才說:“沒,我沒有怪你們。”

是她自己提出的要嫁給丁亦宇,雖然不是心甘情願,但也不曾後悔。當時公司的確出現了困難,丁家剛好幫了他們家大忙,她嫁過去換回公司的轉危爲安,她並沒有覺得吃虧。

徐豔羣輕嘆:“可我怪我自己,我跟你爸……”

“媽,你別這麼說。”謝思因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徐豔羣看着她,又是嘆了一口氣。

謝思因勉強笑笑:“我現在,挺好的。”

徐豔羣沉默了半天,才問她:“你跟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有沒有讓他佔了便宜?”

謝思因又是一愣,這問題真是突兀,她知道徐豔羣要問什麼,臉居然有些發燙,垂了垂眼,“當然沒有。”

“那就好。”徐豔羣長舒了一口氣。

“你這話本身就有問題,雖然婚禮沒辦成,但怎麼說我都是他的合法妻子了,如果發生那樣的事情,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徐豔羣聞言大駭,狠狠瞪了她一眼,大聲說:“那人就是個臭名昭彰的混蛋!”她毫不留情地說道。

這話謝思因完全贊同,但她卻不能像徐豔羣那樣痛快地表達出來,只能壓住她激動的雙手,“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徐豔羣也自覺失態,等氣順了,眼眶卻紅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謝思因被她帶動得也險些落淚,緊了緊她的手,哽咽着:“媽你這是幹什麼,你別哭,我知道怎麼做。”

事後,徐豔羣感慨:“原先還覺得沒辦婚禮是委屈了你,現在想來也並非全是壞事,反正別人都不知道,到時候離了也乾淨些。”

她的家人也同她一樣,認爲她的婚姻就是個人生污點。她才新婚一個月,她的家人已經在爲她規劃離婚事宜,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謝思因覺得自己最近心態不怎麼好,老是失眠。她躺在自己熟悉的香噴噴的大牀上,滿腦子是那天她找丁亦宇“談判”的場景。

她找上丁家的公司,在丁亦宇的辦公室裡,關上門的時候,她鼓起勇氣對那人說:“我可以嫁給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當時的丁亦宇並沒有過多驚喜的表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可我不想娶你。”

直接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他淡然的一句話,淡漠的一個表情讓謝思因頓時失去了勇氣,她倍感屈辱,當時就想奪門而去。

她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上,卻被人輕輕按住,緊接着身後靠過來一個熱乎乎的身體,她微微掙扎,丁亦宇就退開了些,低着頭看她,臉上沒了笑容,“走那麼急做什麼?我話還沒有說完。”

謝思因猛地轉身,丁亦宇被逼退一步。她靠着門板才能讓自己不腿軟,“你想說什麼?”

“幫你可以,我要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雖然咱們從小就認識,但我這裡也不是慈善機構。你今天是來跟我攤牌的,作爲一個商人我不可能不考慮自身的利益,也許你會覺得我的要求過分,不過沒問題,你可以慢慢考慮,我可以等。”

何止是過分,簡直是趁火打劫,無恥小人行徑。

謝思因實際上也這麼罵了,這樣的條件她當然不會答應。罵完了卻沒能出氣,最後奮力摔門而去。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不會再次找上丁亦宇。這次的條件換了,丁家幫助謝家度過難關,他拿走了謝家百分之十的股份。謝思因卻覺得彷彿割肉一樣疼。

偏偏丁亦宇還要在她傷口上再捅一刀,當時他就坐她對面,上下打量她一番之後,若有所思地說:“我怎麼覺得我這買賣有些虧了?”

謝思因又羞又氣,猛地站起來就將手邊的一杯熱咖啡衝着他那張可惡的臉潑了過去。

丁亦宇看着胸前溼噠噠污漬一片的襯衣,咬着牙關瞪着她,卻在看到她紅紅的一雙眼之後將到了嘴邊的怒氣壓了下去。

謝思因非常清楚這場婚姻只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易,謝家這邊簡直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枕邊溼溼的,伸手摸臉卻摸到了一手的淚水,謝思因吸了吸鼻子,聲音在黑夜裡特別大。眼淚卻是越抹越多,想起剛纔對徐豔羣說的那些保證的話,她強壓下眼底的熱意,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瞪大雙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時電話鈴響了,謝思因的眼淚成功制住,她抹黑從牀頭櫃上拿到了手機,卻在看到來電顯示之後忘了所有動作。

她想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閉着眼睛按下了掛機鍵,她將手機重新放回去。

下一秒電話又響,仍是同一個人打來。

她其實完全可以不用理會,可是想起之前受的那些委屈和侮辱,原本情緒就無處發泄,這電話聲音又實在是惱人,她哪裡還能再忍。

手指一劃,電話接通之後,她衝那頭的人沒頭沒腦地吼了一句:“你給我滾!”

不等那邊迴應她就直接掛了電話。再打,又掛。想關機卻不成功,直接摳出電池。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她覺得解氣,將手機丟回原位,將自己丟回牀上,看着天花板又是重重嘆了一口氣。

不期然的,眼淚又再次流了下來,這次卻怎麼也止不住,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收拾這凌亂的一切。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真希望第二天一切都回到原點。

可是第二天醒來她就看到了最不想見的人。

丁亦宇衣冠楚楚的站在她房門外,一隻手撐在牆上,歪着頭,很是費解地看着她:“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當時謝思因剛睡醒,蓬頭垢面的差點兒被他嚇到。她直覺想關上門,丁亦宇卻眼疾手快地擋住了,“我現在滾過來了,你有什麼話可以一次性說完。”

謝思因一張臉漲紅,她實在不想以這樣的面目示人,但卻被他的無賴模樣給氣到了,“一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神經,我還沒有刷牙洗臉。”

丁亦宇聽她這麼說之後,一臉嫌棄地往後退開。謝思因趁機將門關上。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出來的時候果然見他大喇喇還站在她門前,見了她,稍稍收起臉上的不耐,又晃到她跟前,低頭審視她:“昨晚哭過了?”

“沒有。”刷牙洗臉清爽了,謝思因仍是有氣。

“肯定哭過了。”

丁亦宇這次篤定地說。

他要來看她的眼睛,謝思因推開他,很是不耐:“你煩不煩?”

丁亦宇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了。謝思因像是沒看到,自顧自地說:“你來我家幹什麼?”

她臉上的情緒告訴他這裡不歡迎他,丁亦宇也不在意,只說:“當然是過來看你。昨晚我被人莫名其妙罵了一句之後怎麼也睡不着,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弄明白。”

“你可真是無聊。”謝思因冷笑着看着他,大半夜的給她打騷擾電話,大清早的就來“興師問罪”。

她繞過他打算走人,手臂卻被抓住了。她皺眉:“放開。”

丁亦宇放手,尾隨她,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我說謝思因,你爸爸病了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謝思因一愣,突然轉身,眉頭皺得更深:“誰告訴你我爸病了?”

丁亦宇覺得她說這話的時候,她看他的眼神像是跟他有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