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皇看着小白,道:“本霸皇此番前來冥府,並不是爲了動武,而是有求於冥皇,雖然十殿閻羅此刻無一在此,但我們之間的對話,想必祂們也都聽得見的。”
溫去病聽了雖然大爲意外,卻對這些話毫不懷疑就信了。霸皇是個高傲到根本不屑說謊的人,更不會輕易把“求”字掛在嘴上,會讓他低頭求人,肯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而他既然一來就擺出這副姿態,看來果然不是想要搶刀。
龍仙兒也做出相同判斷,目光更望向那輛馬車,充滿了好奇和疑惑,感覺此番霸皇若有事相求,所求之事必然與這輛馬車有關,就不曉得究竟是何等大事,能讓霸皇也要低頭?連風雨戰刀之事都先放在一邊不提,要先低頭求人,究竟是什麼事,又或者是什麼人?
“……有點意思。”小白摸摸下巴,“這麼說,你這次其實不是來這裡搶刀的?我說呢,不然你來得也太快了。”
溫去病、龍仙兒聞言都腦後一涼,看白癡似的轉頭看向小白,這傢伙真是決心要把挑釁貫徹到底,跟霸皇不死不休了?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帶這麼玩的啊!
“刀?”
霸皇聞言卻是一奇,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哈哈大笑,“妙,妙,妙,果然是禍水旁引的妙着,不在仙界,不在鬼市,合該就在冥府,哈哈哈哈,妙!實在是妙啊!”
豪邁大笑,不光是震動聚賢莊,更遠遠傳出,震動整座冥府,甚至就連外圍的都市也被這陣大笑聲所籠罩。
前因後果,一旦知道結果,反推回去並不爲難,以霸皇的才智,小白的一句話,就足夠他想通這些,問題是……他曉得了風雨戰刀下落後,又會如何了?他此番上門,本是不知戰刀就落在冥府,只爲其他,這才以禮求人,如今知曉真相,和冥府根本已經勢不兩立,接下來就該翻臉一戰?
“好!承蒙冥府替本霸皇保管了這許多年,這份人情姑且寄下,日後必報。”霸皇笑道:“還是先來談談正事吧。”
在場衆鬼聞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風雨戰刀對於霸皇的意義,可以說是萬界皆知,可他聽到刀的下落後,卻只是大笑,全然沒有一點急切想要奪回的樣子,彷彿全不重要,還說什麼感謝保管,人情後報的話……人家壓根沒說過要還刀給你好嗎?你這感謝……究竟是故意諷刺?還是真的自我感覺好到破錶?
溫去病同樣也感荒唐至極,但更是好奇,連風雨戰刀都算不上正事,那霸皇口中的正事,又到底會是何等驚天大事?總不會……想要拉冥皇爲盟友,聯合攻打諸天吧?不過冥皇和閻羅根本出不了冥府,如何和他聯手,難道他有手段,可以讓冥皇從天道和自身權柄束縛中掙脫出來,纔有底氣上門?否則,還能有什麼大事,可以讓他連風雨戰刀都不顧了?
“本霸皇有一位朋友,日前走火入魔,昏迷不醒,尋諸多方也救治不得,聽聞冥皇手上有一盞神燈,能聚魂魄,喚醒元神,最適合解決這種問題,還請冥皇出手相助,救我這位朋友一救。”
朗聲說話,霸皇拱手爲揖,向小白長長一禮,態度謙和,全不似他平素的高傲驕橫,禮數可以說是極爲到位,可見心意之誠。
小白失笑道:“爲了治療朋友的傷,霸皇不惜親身犯險,獨自來到冥府,好不擔心冥皇鎮壓,還能放下傲氣,低頭求人,嘖嘖,真是不容易,想必這位朋友與霸皇之間的交情,非同凡響,不是普通人了。”
霸皇卻搖頭道:“我與這位朋友,並未有過什麼往來,只是神交。”
全場鬼差,聞言都是目瞪口呆,若不是霸皇就在這裡,剛剛把話說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爲了一個只是神交,沒有半點真實交情的朋友,居然孤身來闖冥府,這到底是腦子壞了?還是太不把冥府放眼裡?不過若是不把冥府放在眼裡,按照他一貫作風打上門來讓冥皇出手纔是正經,所以其實霸皇腦子已經壞了?
溫去病卻益發感覺不妙,霸皇平素獨來獨往,根本是個高傲到沒朋友的人,哪來這樣的人物值得他爲此犯險?這種人數遍萬古,也最多一個當初跟他一起隕落的青女?而妖界重生青女的計劃已經破滅多次,現在哪裡冒出來的這種人?而他現在更是堂堂一方之主,要幹這麼冒險的大事,就算盡起邪魂嶺大軍,千兵萬馬都不爲過,卻獨自前來,這不是狂得過了頭,就是爲了顯示一種非此不可的決心!
……問題是,自己爲何有種感覺,霸皇此舉,卻牽涉到自己,與自己之間有着某種關係?
“……這樣啊!”小白抓抓頭髮,“正常來說,想要見冥皇,得走程序,我們冥府從來不搞特權的,之前赤魃聖子,也是填了表排了隊的……嗯……霸皇兄這樣的大人物,要你也跟着領表排隊,這個是太不客氣了,倒不如……我們先看看你車內的這位朋友,如何?”
“行!”
霸皇一聲允諾,同時伸手一揮,馬車四壁緩緩開啓,陣陣寒氣從車中泄出,周圍頓時結冰,連帶整個莊子都彷彿變成了冰窟,而在開啓的車廂內,赫然只見到一大塊玄冰,靜靜放置,當中有人,長髮披垂,赫然是一名極美的女子。
溫去病見了卻是雙眼一瞪,作夢都想不到會在這裡遇着這一位,竟然是封神臺之戰後就再沒機會遇見的司馬冰心。
登天之後,司馬冰心就神識異常,後頭與其說是投奔鬼界,其實更像是受鬼族擁立,共同行動,按照武蒼霓的說法,封神臺之戰時,自始至終,司馬冰心未發一語,攻擊也不分敵我,很像是隻有本能行動,全然沒有思考。
這些年來,司馬冰心是武蒼霓一個未曾放下的遺憾,但在那之後,司馬冰心就徹底不見蹤影,始界之中沒有一點痕跡,根本無從推測她的去處,哪怕猜說她可能在邪魂嶺上,也沒誰有能耐進入鬼界探查,更不可能衝去霸皇地頭搞事,只能將問題擱置,卻估不到今時今日,竟在會在冥府遇上了司馬冰心。
溫去病難以平靜,險些就要一步踏出去,龍仙兒卻在旁緩緩搖了搖頭,示意稍安勿躁,現在純粹就是霸皇與冥府之間的事,輪不到自己兩人跳出去,那反而會導致失焦,讓事情更不好處理。何況既然確定了司馬冰心下落,後續行動也有了方向,而現在有霸皇出面替冰心出頭求醫,更不適合自己兩人出去打亂局面……
“……哦,原來是這位啊!”小白看了兩眼,聳肩道:“大人物啊,還真不是誰都救得起的,要是在這裡放太久,萬一妖皇忍不了殺上門討人,那就麻煩大了……這麼一個小丫頭,霸皇你居然肯爲她親上冥府,真是豪情鐵骨,好吧,看在你這麼男子漢的份上,你們就請回吧。”
霸皇聞言變色,但面上笑意未失,淡然道:“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真沒有什麼意思。衝着霸皇兄你這麼豪情壯志,鐵骨錚錚,如果你隨便要點藥物,我們也就直接配合了,助人爲快樂之本嘛,哪怕你是想要醒神燈,我也代替冥皇做主,讓你借回去就算了,不過……”
小白聳肩道:“醒神燈是冥府至寶,甚至能作用於永恆,非冥皇親爲而不能用,你拿了燈回去也就算了,還想要我們家冥皇也出力幹活,這個就……”
霸皇傲然道:“什麼事情是都有個代價,就算冥皇出手也是,而普天之下,本霸皇付不出的代價,恐怕還真是不多。”
“哇哇哇,講這樣,你以前到冥府來砍人的時候,怎麼不先問一聲代價?那時候砍得可痛快了吧?現在跑來學人講交易,那時候怎麼不講啊?”
小白插着腰,一副趾高氣昂的作態,“醒神燈的點亮,代價極大,弄得不好,諸天萬界都要遭殃,當然我曉得霸皇兄你肯定是不在乎這些小事啦,但我們其實很緊張的,不如……”
話說到半截,發現霸皇臉色不妥,小白連忙改了態度,陪笑道:“不如霸皇兄你先回去,我們再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替代方案?至多不過是叫我們家冥皇起牀給你點燈,屁大點事,何必傷了和氣呢?”
臉上堆滿了笑,就差沒有搖起那條不存在的尾巴,小白一掃前態,想要緩和霸皇的怒氣,然而,霸皇卻並沒有被氣氛感染,只是看着小白,淡淡道:“真的沒有通融餘地?”
“哎呀,霸皇兄你這又是哪的話?別人開口當然不行,但你是別人嗎?我這就讓冥皇來給你……”
話還沒有說完,一記無比沉重的拳頭,怒轟出來,重重打在小白的笑臉上,蘊藏的雄勁爆發,他堆滿笑容的臉,瞬間扭曲痙攣,一個字都沒發出,就橫飛了出去,撞破廳堂,不曉得摔到哪裡去了。
“我一直相信……”
霸皇負手道:“在某些情況下,交涉會比較好進行,就算是想要交易,都可以不用付出代價,比如說……這種情況下!”
冥府的第二號人物,直接被霸皇一拳打扁轟飛,在場衆鬼差皆驚,紛紛出手,圍攻行兇者。
“大膽!居然敢在冥府行兇!”
“束手就擒!”
“將他擒下!”
“莫讓這個狂徒擾了冥府秩序!”
一聲聲呼喝,來自冥府諸將,它們既是鬼物,也堪爲冥府神靈,在近道之所的加持下,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都有大能層次,而負責執掌生死簿的判官更是厲害,天筆點書,神能驟提,瞬間爆發到六重天巔峰的程度。
浩浩蕩蕩,十餘位大能,聯手襲向霸皇,洶涌之勢,比溫去病在鬼市大會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遭遇的對手,也和當時的溫去病根本沒法比,霸皇昂首傲立,連刀氣也不運,面對冥府衆多大能,他豪邁大笑,一拳揮出。
“牛頭笨腦,看着你就討厭!”
猛拳一擊,牛頭穿屋高飛,隨即是黑白無常。
“永遠都是這麼兩個顏色,纏什麼鐵煉製?鎖得了誰?全都給我躺下!”
雙臂橫掃,如大海驚滔,黑白無常胸口凹陷,拘牌、鎖煉脫手,雙雙被打飛出去,消失在天邊。
“生死簿?萬古之前,我就破過不只一次,判官,你這些年來根本毫無長進!”
大笑聲中,霸皇手刀斬下,生死簿攔阻在前,卻被輕易砍破,化點點靈光消失,被破了生死簿的判官,遭霸皇一手抓着頭顱,往地下按砸,轟然巨響聲中,地面開了一個無底深洞,判官被砸入地下千米,六重天的修爲,未能擋得住霸皇一擊。
十餘名大能的聯手,頃刻間便被霸皇肆虐,掃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一旁觀戰的溫去病鎮住心頭駭然,轉頭對龍仙兒道:“幫我!妳我合力一擊,不是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