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義和柴紹年齡差不多,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將軍,年輕人火氣都大,加上肚裡都憋着一股火,因此見面並不答話,刀槍並舉就殺在一塊。
二人這一交手,柴紹大吃一驚,眼前這個黑小子武藝不次於自己,力猛刀沉,呼呼生風,招數精奇,神出鬼沒,一看就受過高人的點傳,並非憑仗力氣瞎掄,我可得小點心,不然非裁跟頭不可。
幾個回合過後,杜義也服氣了。心說這個小白臉兒真厲害呀,想贏他不容易。就這樣二人殺了十幾個回合後,杜義也真有點撐不住了,撥馬便敗。
這可不是杜義裝相,杜義出身窮苦,屬半路出家,他仗憑着力大,膽大敢幹,才脫穎而出,加上這段時間公冶長教過他一些本領,才迅速成長爲一員大將。而柴紹則不同,出身將門,父親柴慎是大隋朝一等的公爵,官拜鉅鹿郡公,受家庭的薰陶,柴紹從小就習文練武,因此論文論武杜義都不是對手。
因爲事先有交代,杜義的三百義軍毫不抵抗,見杜義一敗撥馬就先跑了,跟放羊差不多,一個比一個跑得快。有的還是剛學會騎馬,可能跑得太急了,差點從馬上掉下來,有的因爲忙於逃跑手中的棒棍武器都扔了,那個狼狽勁兒就別提了。
柴紹一看哈哈大笑,把槍在空中一舉帶着騎兵就追下來了。
結果杜義的人馬沒有進城,而繞城奔西邊下去了,柴紹追了一會兒命令隊伍停下,手下兵將不解地問:“將軍,爲什麼不追了,再有一陣就能追上將他們斬殺殆盡。”
“不,這是他們的詭計,我們不能上當。不必追趕,就地休息,等太守大人的大隊人馬趕到後,全力攻城搜捕,一舉可全擒賊人。”柴紹應付着手下兵將,看着杜義等的人背影,心中暗笑,小子,今天便宜你們了!
“諾。”手下人答應一聲,就地歇兵了。
杜義帶着人馬跑着跑着,回頭一看,柴紹的人馬不追了。“籲——”杜義也勒住了絲繮,手下的義軍兄弟們一看主將不跑了,也都陸續停了下來。
“將軍,敵人挺鬼,不上當,怎麼辦?”手下兵將問。
杜義一皺眉:“回去,繼續逗他們玩兒!”
這些當兵的一聽,都不敢樂,心說這仗打得有意思,跟玩兒似的。
杜義帶着人馬一撥馬又殺回來了,三百人在後面高聲吶喊着一齊衝殺過來,鬧得動靜挺大,杜義衝過去跟柴紹又殺了幾個回合,撥馬又敗,但這次柴紹連追都沒追。
杜義帶着人馬跑出幾裡地後,也泄氣了,心說,媽的,這小白臉太狡猾了,不上鉤,這怎麼辦?
他就想帶着人馬回去,但一想到李靖和楊勇的叮囑,他又猶豫了。最後,杜義的壞注意也冒上來了,乾脆讓弟兄們下馬休息,既然你們不追,我們也不跑,你們休息,我們也休息,咱就這麼耗着,看誰耗得過誰,這就叫鬥氣!
結果,杜義帶着三百人馬離柴紹的五千騎兵二百米左右下馬了,都找涼快地方,有的躺下了,有和靠着樹子打磕睡,有的把甲衣都脫了,談天論地,又說又笑,吵哄哄的。
這一下把柴紹軍兵的鼻子都氣歪了,心說我們將軍今天是怎麼了?我們五千兵馬,他們才二三百人,就瞪眼不去抓,讓他們在那囂張,太可惡了,將軍就咽得下這口氣?
柴紹表面鎮靜,心裡也氣鼓鼓的,真想追過去把杜義這幾百人給宰了,但一想到李秀寧,他又忍住了。後來又一想不對,我們和杜義折騰這麼半天了,城中愣是沒有動靜。杜義這幾個傢伙,跑又不真跑,打又不真打,這分明是個誘餌。呵,這年頭磚頭瓦塊也成精了,就他們這些人,滿腦袋高粱花,一肚子大糞,還會用計?
他剛想笑,瞬間想到了楊勇,心裡一頓,這些人是烏合之衆,但楊勇可不是善碴。數年前,他是北周的柱國大將軍,平南陳,滅北齊,縱橫沙場,很會用兵,這肯定是他的計策,多虧我沒上當。
爲了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柴紹不管杜義等人,而是帶兵攻打三原縣城,結果攻了半天城內仍沒動靜,衝進去一看空城一坐,不說沒有一兵一卒,連老百姓也都走光了。
柴紹讓人馬退出,心中暗笑,楊勇,李靖,你們想給我柴紹布口袋,本將軍不上當,看你們有什麼招兒!
這時,太守王匡的二萬兵馬殺到。柴紹來給王匡見禮,王匡斥道:“賊人就在眼前,爲何不抓?”
“回大人,末將懷疑這是賊人詭計,因此纔等大人趕到定奪。”柴紹知道他要這麼問,早就給他準備好了。
“定奪個屁!先鋒先鋒,有事先行,有事不行,何爲先鋒?這乃是一羣烏合之衆,本太守給你五千兵馬,你到達三原後卻按兵不動,一不困城,二不衝鋒,坐等觀望,是何道理?”王匡又火了。
“回大人,末將剛纔已經攻城了,三原乃一座空城,害怕中計,末將才令軍兵撤了出來……”
柴紹沒說完,王匡大怒,用手中的馬鞭指着柴紹的鼻子吼道:“中計中計,這羣烏合之衆刀槍不齊,衣衫不整,能有什麼計?我們乃朝庭精銳之師,還怕他什麼計?你如此延誤戰機,倘若跑了賊人,惟你是問!來呀,給我追,務必將賊人一舉全殲!”
“遵命,衝!”柴紹沒辦法只得下令,此時明知是當也得上,否則這個混蛋太守給自己扣一頂帽子可吃不消。
“衝啊!殺呀!別讓賊人跑了……”王匡和柴紹一聲令下,這兩萬五千人馬叫喊着衝殺過來。騎兵在前,步卒墊後,排山倒海一般向杜義的人馬衝殺過來。
這邊的杜義早就發現敵人的大部隊開到了,排着長隊,一眼望不到邊,心說咸陽的兵馬還真不少,得有好幾萬吧,人可夠多的,遂命令一聲:“弟兄們,做好準備,跑!”
這些義軍也不敢樂,這仗打得太有意思了,一看來了這麼多兵馬衝殺過來,也不敢裝模作樣在樹下懶散休息了,一個個恢復了精神,整理好衣服,各拿刀槍,沒有刀槍的拿着棍棒,還的還拿着自已家裡的鍬鎬鐵叉等農具,飛身上馬跟着柴紹望風而逃。
就這樣,他們一前一後繞城而過來到了城西涇水河灘。柴紹的騎兵動真格的一追,杜義這些人馬可有點吃不消了,因爲這裡有不少是剛剛加入義軍的老百姓,沒怎麼訓練,戰鬥力太差,當然包括撤退的能力,有些義軍刀馬不熟,被隋兵隋將用弓箭射殺者,被追上砍殺者,也有百十號,因此他們被隋兵隋將追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這可不是裝相,等到了涇水河灘,還剩下不足二百人更爲狼狽,潰不成軍。
眼前不寬的涇水河擋住了去路,杜義也累得氣喘吁吁,回頭看看自己的殘兵敗將,心說,柴紹這小白臉真他媽厲害呀,幸虧把他們引到目的地了,要跑慢了就全軍覆沒了,他找到河邊凌亂扔着的幾塊石,杜義心說軍師所說應該就是這兒了,遂一馬當先縱馬就跳進水中,後面的義軍也跟着撲撲通通摧馬下了河。
“籲!”柴紹的人馬追到河邊,柴紹命令停下,看眼前這條河,河水有些渾濁但不寬,不超過五十米的樣子,水也不深,因爲杜義的人馬此時已經下水,水深也就是一米左右。柴紹的人馬在水裡一撲騰,濺起多高的水花,很快衝到了河心。
這五千騎兵都看向柴紹,意思是我們追不追,再不追他們就過河上岸跑了。
“放箭!”柴紹下了這樣的命令,軍兵答應一聲,弓箭手開始拉弓放箭,一時間箭如飛蝗,密佈天空,向杜義他們飛來,但卻沒射中幾個,便超出了弓箭射程,箭雨紛紛落水,激起微小的浪花,噼裡啪啦的煞是好看。這時柴紹提馬上岸,後面的義軍也陸續過了河,繼續逃跑。
正在這時,太守王匡的大隊人馬就趕到河邊,“還射什麼箭,給我過河追!”王太守怒不可遏,對柴紹更加嗤之以鼻,心說眼前這個小河溝就能擋住我們的千軍萬馬嗎?射箭還有鳥用?你這兵是怎麼帶的,將是怎麼當的!
一聲令下如山倒,兩萬五千兵馬像下餃子一樣,撲撲通通往河裡就跳,這動靜可比杜義那二百來人大得多。而且,覆蓋面也大,一時間幾裡地長的涇水河中全是隋兵隋將了。
等跳到河中這些隋兵隋將可傻眼了,水雖然不深,但卻走不動,鬧了半天,除了杜義過河之處的幾十米寬外,其餘的河牀全是淤泥,人跳進去能陷下去半尺深,馬跳進去就撥不出腿來,這下可亂套了,這些兵馬像揣大泥一樣在河水裡就掙扎開了,往前沖沖不動,往後退退不出來,不少人連人帶馬就倒在水裡,就撲騰開了。
柴紹一看不好,趕緊吩咐一聲“撤”!這些兵馬一聽趕緊後撤,可往哪撤呀?往回走同樣舉步維艱。
王太守氣得發瘋,他一看河並不寬,有不少人已經到了河心,還有的些已經對了岸,他命令一聲:“不許撤!衝,衝過去!”這些兵將不知道該聽誰的,有往前衝的,有往回撤的,場面就更亂了。
隋兵隋將正在河中掙扎的時候,就聽得上面一聲巨響,像怪獸怒吼一樣,這些軍兵擡頭一看,我的媽呀,驚得是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