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李建成上前一步,先伸手將她衣服整好,然後眸光落在她臉上,“明天回太原去!”不是商量,是命令的語氣。

蘇玳見他說話還是這麼生硬,頭一偏,“不回去,我要上戰場!”

“胡鬧!!”他聲音驟然加了幾個分貝,見眼前女子被驚了一下,又緩了語氣說道,“戰場不是兒戲,明日一早我會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去,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那請問這位將軍,哪裡纔是我該呆的地方呢?我和你非親非故的,總呆在你家好像不太好吧?!”

青年眸光動了一下,嘴脣翕合,忽然轉過頭,竟是不願再看那張面孔,“不要讓我再說第四遍,明日一早你回太原去……”說完,便轉身離開。

見李建成出來後,一直站在帳外的李秀寧叫住了他,“大哥……”李建成停住腳步,李秀寧上前一步,“大哥今晚就睡我那裡吧,我陪玳兒在這裡睡!”青年只是點點頭,然後邁步離開!

李秀寧撩簾,見蘇玳一人坐在牀榻上,好似有些失落,她笑着走過去說,“我跟大哥說過了,今晚我們倆睡在這裡!”

蘇玳擡眸望着李秀寧,說得堅決,“秀寧姐,我決定了,我要和你一起上戰場!”

“可是,剛纔大哥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大哥讓你明天回太原呢!”

“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什麼關係,憑什麼要聽他的?!他讓我回去,我偏不回去!”

李秀寧聞到了濃烈的火藥味,只訕訕地點頭,然後轉移話題道,“也還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停呢!”

說來也奇怪,前一晚糧草剛送到,第二日便是晴空萬里。於是李淵立即重新誓師,鼓舞軍心,然後商量着如何攻下霍邑!李建成忙着去攻霍邑了,所有人都很忙,剛好沒人管她是否回太原了!

三日之後,五更剛過,李家軍便出發前去攻打霍邑。霍邑守將宋老生生性狂躁,且又是對隋忠心耿耿,見李淵明明是想要稱帝,卻是打着“尊隋”的旗號,收買民心,氣是不打一出來。他也早就希望雨快點停,快點開戰,將李家軍打得滾回太原去!!

李家軍個個奮勇爭先,驍勇善戰,但隋軍更是勇猛無敵,別說是攻城,就連眼前這幾萬士兵都很難攻下。

這場硬戰一直從清晨打到晌午,竟然也分不出一個勝負,兩方將士都是在血戰。血流成河,卻都是越戰越勇。

李家軍知道,不能退縮,只有勇往直前,只有向前衝纔有活路。而隋軍知道,不能退縮,一定要將敵軍打回去,纔有活路。

蘇玳在軍帳中踱來踱去,該死的李建成,竟然派人看着她,不許她踏出帳外半步。剛腹誹完,便立即捂住嘴,“呸呸呸,不能說死,不能說死!!”

她靈機一動,抓起佩劍便撩簾而出,立即有士兵將她攔住。她先是笑眯眯望着他們,然後趁其不備,立即將兩個士兵敲暈。敲完後,心裡涼了一把,嘴上碎碎道,“士兵大哥,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們的左少將吧!!”

捏住嘴,吹了個呼哨,棗兒馬應聲疾馳而來。蘇玳一個翻身,立即躍跳在馬上,向着霍邑方向而去!

兩方都殺紅了眼,她放眼望去,仔細觀察了一翻,倒是分出了哪方是敵軍,哪方是我軍。但是,卻沒有看到李家軍的首將,估計主將都殺到了中間去了。

蘇玳是第一次上戰場,有點怯場,不過想想,怕什麼?三年前的宇文智及可還是自己殺的呢!而且身在亂世,如果不殺別人的話,就會被別人殺,遲早是要適應這種生活的!

這樣想着,她閉上了眼睛,一路驅着棗兒衝到了兩軍交戰的中心!!見她如此聲勢,便有敵軍向她殺來。蘇玳一睜眼,立即劍拔出鞘,兩邊揮殺,越戰越順手。

但終究是女子,又是初次上戰場,沒打一會兒就摔下馬,開始體力不支,應付不過來。猝不及防,一士兵揮刀向她砍過來,她心裡一慌,竟用左手去擋,心裡也下意識地往後退。

沒想到那士兵緊緊相逼,就是不放過她。蘇玳心裡開始想着,完了,這次要死了。剛好也沒了力氣,開始向後倒去,卻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掙扎着擡眼看去,卻是滿臉是血的李建成。

李建成望了她一眼,然後右手劍一提,白虹一閃,便將那士兵砍死。再迅速一轉身,劍一橫揮,後面準備偷襲的敵軍也一一倒下。他左手摟着蘇玳的腰,提氣一躍,跳坐在棗兒馬上。

棗兒馬是千里良駒,汗血寶馬,見主人已上了馬便又開始一路狂奔。李建成左手將蘇玳護在胸前,右手依舊揮劍殺敵。蘇玳任他將自己護在懷中,模糊看見他黑色的披風在身側烈烈飛揚,而他一劍一個,那飛濺的鮮血噴在他的臉上,也噴在自己的臉上,蘇玳只感覺那溫熱粘稠的液體粘在臉上讓她一陣作惡!!

這仗打殺了近一天,竟然也沒個勝負。大家都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可是宋老生並不是那麼好殺的!

城樓之上,對方軍鼓陣陣作響,隋軍士氣大震,而李家軍士氣大減,軍旗也倒地,任人踐踏着。

那刻有“李”字的豔紅軍旗被踩得嵌入髒亂的泥土,李家軍節節後退,怎麼擋也擋不住隋軍魄人的氣勢。

軍旗落地,軍鼓不響,都會影響士兵士氣。

眼見大敗在即,李建成眸中攢火,他雙腿一緊馬腹,掉轉馬頭狂奔而去。左腿皮靴微勾馬腹,迅速向右側身,撿起軍旗,高舉起,側馬疾行於李家軍中。

軍旗迎着風烈烈作響,李家軍見如此,便是越殺越勇。

只有前進,沒有後退,因爲後退只有死路一條!!

此時,竟聽到有人在叫他,“建成兄!”

他勒繮調轉馬頭,回頭一看,見一身火紅衣裳的玉陽公子,正舉着那把青鋼刀也殺進了軍陣。玉陽公子一路殺到他的面前,見到蘇玳便挑眉問道,“建成兄,她?”

話還沒完,便被蘇玳瞪了一眼,玉陽公子趕緊將後面的話咽回去,轉移話題道,“我去殺宋老生!殺他個措手不及!”

那個宋老生很狡猾,他知道敵軍當中勇猛無敵的將軍很多,他恐自己敵不過,便在兩軍初戰之際,擊鼓以激軍心。待得晌午之後,敵軍猛將都打得精疲力竭之時,他再殺出來,卻沒想到又來了個玉陽公子。

偏偏這個玉陽公子行事一點章法沒有,他只幾招便開始應付不過來,被玉陽公子砍死。玉陽公子將他的頭顱割下,戳在刀上,開始大喊,“宋老生頭顱在此,隋軍快快放下武器。”根本沒人理他,玉陽公子無奈又加一句,“先放武器者饒恕不死,後放武器者,殺、無、赦!”

後面那句話效果好,隋軍見大勢已去,立即“哐哐”放下武器。李建成見狀,立即驅馬向軍營駛去。

玉陽公子見李建成先跑了,立即甩了頭顱,也驅馬追過去。

李建成下了馬,便抱着蘇玳向軍帳走去,瞄了眼被敲暈的兩個士兵後,腳步頓了下,然後冷冽目光射向蘇玳,蘇玳伸手撓撓頭髮,訕笑着。

進入帳篷後,他好不疼惜地將蘇玳扔在踏上,蘇玳伸手揉着屁股,疼得是齜牙咧嘴的。

“也會疼是不是?我告訴你,剛纔那士兵若是一刀砍下來,比這疼百倍千倍!”

“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早就去見閻羅王了!!”

“現在還想去逞能嗎?”

“你真以爲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能禦敵?”

蘇玳理虧,只任由他說,並不回嘴。

說了這麼多,他唯一想表達的是他的驚恐,若是再遲一步,恐怕他真的是會後悔一生,生不如死!

想到這裡更氣,見她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便驟然欺身靠近,面如寒冰,“蘇玳,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要是不想活,告訴我一聲,你就是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李建成手中!”

蘇玳看着眼前滿臉鮮血的英俊青年,他散落的頭髮混在臉上的血跡中開始凝結。心中竟涌過絲絲暖意,她知道是自己不對,她也知道,他在關心自己。

只是望着他,望進他漆黑的眸中,然後不知哪來的勇氣,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便吻上了他的脣。

李建成先是一驚,而後雙手開始緩緩環住她的腰,反客爲主,像是要懲罰她一樣用力吮吸她口中的芳澤。蘇玳見他吻得如此帶有懲罰性,而且漸漸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便開始用雙手去捶他,也在拼命掙扎!

李建成卻不理她,不讓她長點記性,以後還會逞能!!

用腳踢他,雙腳卻被他的腿箍住,動彈不了。她開始扭腰,腰卻被他健碩的手臂穩住。她彷彿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只能任他宰割!!

好久之後,建成鬆開她,兩人都在拼命喘息,四目相瞪!!

“怎麼?窒息的感覺好不好受?還要不要再試試?”

蘇玳只是低頭沉默,就在李建成以爲她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蘇玳低聲說,“我錯了!”李建成望着她,竟是軟下心來,好笑似的問道,“錯在哪兒了?下次還敢這樣嗎?”

蘇玳搖搖頭,“不敢了……”她擡眸望着李建成,“我下次再也不會親你了!!”

李建成一口氣憋住,根本問的就不是這事!!蘇玳望着他,嘴角翹了一下,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李建成見她如此,開始舊事重提,“回太原去!”

怎麼又提這事?

“霍邑不是已經攻下了嗎?”

“霍邑是攻下了,可前面的戰越來越難打!”

蘇玳垂眸想了想,然後擡眸看着面前的青年,“回去可以,但我再問你一遍,若是你們攻下了京都,你當了太子,那我,我算什麼?”

李建成避開她的目光,嘴脣動了又動,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溫玉郡主!”

蘇玳立即起身向外走去,躲在門外偷聽的玉陽公子和李秀寧沒料到她會不聲不響地就跑出來,爲了掩飾尷尬,兩人假裝聊起來。

玉陽公子擡頭望着天說,“你看,天氣不錯,驕陽當空照!“李秀寧瞄了一眼即將西沉的落日,用手扇了扇風,“是啊是啊,天氣越來越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