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南粗糙的嗓音便響起來:“大人,龍門秦將軍有急事要見大人。”語氣中顯然是有些激動的。
李義將書放下,起身快步將門打開,就看到外面站着五個六個將軍,除了自己的兩個貼身侍衛尉遲南和尉遲北外,還有城防的兩個將軍尚青山和夏玉山,他們四人圍着一個大漢,真的是龍門的秦瓊來了。
李義心中有些緊張,他擔心李向出了什麼事情,因爲自從他到孟津做了縣令後,李向也只是來過一次,後來也是每月都有一封書信來往,說說家事,探討一下孟津如何治理髮展的事情,從來沒有派過身邊的人來自己這裡。
現在忽然大半夜的派了秦瓊來了,這個在李向非常信任的將軍一看就是有什麼急事的樣子,讓李義非常緊張。
“末將秦瓊見過李明府。”秦瓊抱拳給李義施了一個武將的全禮。
“秦將軍快快請起,屋裡來,還沒有用過飯吧,來人快去準備些飯食。”李義穩穩心神,又一副平靜的樣子讓秦瓊進屋中。
秦瓊沒有猶豫,邁步走了進去,身後四個兄弟對着秦瓊點點頭,沒有進屋,但也沒有離去。剛剛來的路上秦瓊大致上和幾人說了事情的梗概,因此四人都等着李義下命令呢。
李義見四人沒有離去的意思,索性也將四人進了屋中,又要叫下人上茶,秦瓊便制止道:“明府,事情緊急,末將失禮了,還是先將末將知道的事情告知大人,請大人趕快下令,捉拿不軌之徒。”
李義點頭等着秦瓊繼續說,秦瓊將洛口倉丟糧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重點將自己抓住賈二和老四,從他們口中得知的那個申頭兒就在孟津城中躲藏,需要馬上抓捕。
李義也是個當機立斷的人,他相信秦瓊說的,因爲這個人是李向信任的人,所以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直接就將尚青山四人派給了秦瓊,安排四人聽從秦瓊的命令,需要調動多少兵士,一切都由秦瓊做主。
秦瓊謝過後,又請李義一定看好賈二和老四兩人,然後便帶着尚青山四人大步流星出了縣衙。
李義見他們出去了,心裡也平靜了好多,剛剛自己因爲害怕聽到李向的不好消息,居然一時間有些失態了,自己不由得搖搖頭,心道自己還是沒有練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境地,又忽然笑了一下,想到李向跟他說過什麼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其中有一條就是率性而爲來評價好人的。
不管李義瞎想,秦瓊已經安排好尚青山四人,各自帶着十幾個城中的衙役,由夏玉山帶着朝着老街的一處酒樓而去。
現在是半夜,街上根本就沒有人,他們五六十人在街上走動的動靜很大,不時的看到街邊有些鋪面和人家隱隱綽綽的出現了燈影和人影,大概是起身要看看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有些房門開了一個小縫兒,百姓探出頭茫然的往往街面上的官差後,立馬就清醒了,然後便是一連串的咣噹咣噹關門聲,隨即燈光就消失了,很快街兩邊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了。
秦瓊沒有時間管這些人,口中只是命令再快些。就差一條街就到那座縣城中最好的酒樓時,突然發現右手邊天空出現了一片紅光,接着便是一股濃濃的黑煙騰空而起。
“不好,敵人發現我們了,快,再快些,一定要拿活的。”秦瓊大叫一聲,身子隨後便快速奔跑而去,尚青山四人也帶着各自的人迅速朝着火光之處包圍過去。
還是遲了一步,酒樓的熊熊大火已經吞沒了半條街,秦瓊還沒有到近前,已經聽到了一大羣人嘶喊嚎哭的聲音,然後就是一大堆身上沒有多少衣服的人四處奔跑,還不斷的有人摔倒。
秦瓊眼睛紅的要滴血了,這些百姓都是糟了池魚之殃啊,那個罪魁禍首申頭兒現在也不知道是燒死了,還是已經逃跑了。
秦瓊已經沒有心思在這個時候再去找那個人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幫着百姓救火。他趕忙大聲吩咐跟來的衙役們去救人救火。
也不知道申頭兒是用什麼點的火,反正目測下火勢要比平時大的多,燃燒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百姓們哭爹喊孃的從火中凌亂的到處亂竄,只有少數的男子在用盡力氣從身邊找到所有能夠滅火的東西,拼命的衝向火力,發瘋般的滅火。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半條街都已經成了火海。秦瓊痛苦的捂着頭,心中難過至極,看着眼前的慘狀,他把牙咬的咯吱吱響。這樣的事情都是因爲自己追查盜糧案造成的,要不是自己逼得急了,那個申頭兒也不會狗急跳牆的放火燒街,就不會有這麼多百姓跟着遭殃了。
不管秦瓊如何憤怒悲傷,孟津最繁華的一條街終究是被大火燒了個七零八落,百姓一個個蓬頭垢面的坐在街邊上,有的暗自垂淚,有的瞪着血紅的雙眼望向依舊冒着黑煙的廢墟。
明火已經被撲滅了,還是李義在接到衙役報信兒後,親自帶着大隊人馬加入了救火的隊伍。李縣令二話不說赤膊上陣,居然從大火中救出了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
百姓們本來對官府姍姍來遲抱有敵意的,可看到李義紅着的雙眼,燒焦的頭髮和他懷中那個咬着手指的女娃娃,再也沒有一絲的怒意,轉而便是嚎啕大哭,聲震長街。
李義顫巍巍的站在人羣中,義憤填膺的告訴百姓,這次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爲的就是逃跑。百姓們徹底出離憤怒了,等弄清楚放火的人居然就是酒樓的掌櫃,這個姓申的傢伙居然還是盜運國家糧倉的主謀時,再也忍不住了,一大羣人衝向了本已成爲廢墟的酒樓,再一次的將廢墟上酒樓還殘存的東西一一搗爲塵土。
李義通過這種方式發泄了百姓們心中的怒氣,但這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起碼孟津用了半年時間打造的這條繁華的街道現在是不能用了,而且那個縱火的兇徒依舊逍遙法外。
李義沒有去管秦瓊等人是如何商量捉拿申頭兒的,他回到縣衙便着手處理災後商業街的重建工作。
最先做的就是那些被殃及的店鋪和民宅,李義貼出文告,火災中遭受到損失的人家可以派人到縣衙來登記,等衙役們覈實完登記的情況後,就會按照損失程度發給每家一筆安家費。
另外店鋪的掌櫃暫時就不要做生意了,這段時間的損失可以摺合成一定數量的銀錢,等縣衙將那條街重新建起來後,折抵新建的大市場中的攤位費用。
李義這完全是按照李向曾經給他提過的集貿市場的概念在規劃孟津日後的商業街。本來李向提出這個觀點的時候,李義已經開始建立商業街了,他只好作罷,誰知道現在卻陰差陽錯的可以重新實施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一點兒額外的驚喜吧。
不管怎麼說,李義在儘量的將這次火災中造成的損失和不良影響降低到最小的程度。相對於秦瓊來說,他還算是幸運的。
秦瓊現在就怒髮衝冠了,本來好端端的抓捕行動,最後以這種局面收場。不但叫自己在李義面前顏面盡失,最重要的還殃及了那麼多無辜的羣衆,他實在是無法接受。
於是秦瓊第一時間來到了關押賈二和老四的牢房中,充滿怒火的眼睛盯着兩人,就像是飢渴的野獸在看着自己的獵物一般。
老四隻是擡頭看了一眼秦瓊,便低下了頭,沒有再去理他,估計他也知道這回自己是難以倖免了。賈二就堅持不住了,還沒等秦瓊問話,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鼻涕眼淚的流了出來,大聲求饒,說他也沒辦法,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在申頭兒手中,要是自己出賣了他,那他家人就會沒命的。
不管他怎麼說,秦瓊現在都不會再相信他們了,也沒有和他們說話,直接朝着牢門外的兩個牢卒擡擡下巴,兩個牢卒便施施然的走了出去,臨走還不忘了將刑房的鑰匙扔給秦瓊。
牢門關上了,兩個牢卒站在大門外,互相看看,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們是認識秦瓊的,也知道秦瓊的武勇。這幾個人是最早在義勇軍中訓練過的士卒,當年就是跟着秦瓊的。這時看到秦瓊的狀態,他們就知道那兩個犯人估計有的受了。
果然他們剛剛出了大門,就聽到裡面的慘叫聲傳了出來,那種撕心裂肺的喊叫,就像無孔不入的冷風一般,從身上每個汗毛孔中鑽進人的心裡,讓人不寒而慄。
兩人同時選擇了遺忘和默然,然後便一本正經的看着前方,雖然面前什麼都沒有。
一炷香的時間後,秦瓊大踏步走了出來,身上濃濃的血腥氣老遠就傳了出來。兩個牢卒看到秦瓊眼中剛剛那種暴戾的神色淡了許多,身上也沒有了那種要殺人的氣息了,心中不由得爲那兩個犯人祈禱。
當然他們祈禱兩人直接死掉就好了,千萬不要半死不活的,那樣他們纔是最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