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洛帶着嚴浩、孫貴、管勇等四十五名他的手下找到了李府。他先去宇文成都的備身府大堂,可是宇文成都被楊廣叫去了,只留下一個郎將告訴張方洛李府的方向便走了,弄的張方洛滿肚子氣。他出來和自己的部下循着路才找到李府,因此見門開後說話的語氣就有些衝,所以李福稟報的時候有些害怕,以爲又有什麼事情發生。
李向看看李耀祖,發現老爺子根本沒有管的意思,只好自己去看看了。李向最近發現李耀祖開始還有的沒的問問自己的事情,現在是事情找他他都不管了,弄的李向覺得老爺子開始學會偷懶了。無奈的搖搖頭,隨着李福奔着府門而去。
府門外大兵們吵吵嚷嚷的一會兒就把四周的鄰居,過路的行人們都聚到了門前。他們哪有什麼耐心,當慣兵的人身上都有一種殺氣,周圍的人也只敢遠遠的看着,根本不敢靠近。張方洛本來是要阻止的,可是一想讓他們鬧鬧也好,說不定這個侍中自己就知難而退了。正想着呢,府門再次打開,李向從門裡走了出來。
看到外面吵成了一團,再看看周圍那麼多人看着,李向就有點兒生氣了。不管你是來幹嘛的,首先要懂得尊重人。於是李向看都沒看張方洛,直接走到那羣當兵的中間大喝一聲:“都給我住嘴!”
當兵的沒想到出來的是一個孩子,更沒想到這個孩子還來到他們中間,讓他們閉嘴。一羣人一下子呆住了,瞬間就沒有了聲音。周圍的看客們也是一陣竊竊私語,都說李家出了一個神童,果然名不虛傳啊,看看人家一嗓子,連當兵的都怕。
不管周圍人說什麼,李向又走回門前的臺階上,立在那裡,看着這些人,瞬間讓人覺得這個孩子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質。張方洛也楞了,他也沒看清楚出來的是誰,被李向這麼一叫,才發現這個孩子就是公主帶回來的那個。
於是張方洛直直的看着李向,心裡想不會這麼巧吧,他是侍中家的公子啊,倒是當時和他還挺談得來,那以後的日子就要好過些了。
李向站在臺階上看了會兒才瞅見張方洛,也是一愣,然後才走下臺階朝着張方洛抱拳說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張大哥嗎,怎麼今日有空來小弟家裡做客啊。”李向知道張方洛來一定有事,但他手下這些兵他卻很不待見。
張方洛笑笑說:“李公子還記得在下啊,在下是奉了陛下之命帶着我的兄弟們來李侍中家中聽候差遣的。”
“陛下之命?”李向有些納悶兒,他不知道楊廣這是要幹什麼,但還是先讓這些人進來爲好,畢竟人家身上有皇命。於是李向便把張方洛和那些兵丁都帶進了府。這些人中像嚴浩、管勇、孫貴等人都是認識李向的,只是剛纔一下子被李向怔住了,現在纔過來說話。
“呀,這不是李公子嗎?這是你家啊,好氣派啊!”孫貴又是第一個上來說話。
“退下!”張方洛用眼睛一瞪孫貴喝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帶着弟兄們就在這裡站着,不要再叫喚了!”張方洛怕李向生氣,剛纔在府外確實做的有些過了,所以還是要忍耐些吧,還好李向和自己是熟識的。
孫貴訕訕的走回去和大家站到了一起。
李向看見孫貴這些人後氣就消了不少,他忽然理解這些當兵的爲什麼會那樣做了,於是便對張方洛說:“張大哥無需如此,既然來了李府,就當是到自己家裡了,來的都是李向的大哥,大家隨意就好,我先和張大哥進去說話吧。”說着前邊引路。張方洛又回頭瞪了一眼孫貴,當做警告。
那些當兵的起初還不服氣,被一個小孩子就嚇住了,後來李向這麼一說,心裡漸漸的就平靜下來了。特別是孫貴和管勇這幾個人好像都是認識李向的,那就更不能說別的了,也就安靜的站在那裡等着張方洛出來。
李向和張方洛進了大廳,李耀祖和李義便站起身說道:“這位將軍來李府,不知有何貴幹?”
李向對李耀祖做了解釋,李耀祖便不說話了。
張方洛對着李耀祖說:“陛下安排我等來李侍中府中聽命的,不知哪位是李侍中,末將也好拜見。”
李向和李耀祖對視一眼,然後不好意思的說:“張大哥太客氣了,小弟便是陛下口中的李侍中。”李向自己確實不好意思,弄的好像自己騙人一樣。
“什麼?”張方洛更是吃驚,這個李向什麼時候成了李侍中了?然而這種事情是不會開玩笑的,況且還有李耀祖在呢。震驚之餘,張方洛便要下跪見禮。他這個副都統不同於崔彭的那個副都統,人家是正四品的官銜兒,他這個只是個官兒,沒有正經的銜兒,非要說品的話也就相當於從五品,因此第一次見到李向這個正五品的官就得下跪見禮。
李向怎麼會受他的禮,於是慌忙把張方洛攔住道:“張大哥,你是不拿小弟當自己人啊,這都到了家裡了,你還是這樣見外啊,這以後都住在一起了,你就不要這樣了吧。”
張方洛其實很喜歡和李向待在一起,這個孩子有着別人沒有的聰明和氣質,總能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所以也就不拿捏了,索性大方的拍拍李向的胳膊說道:“行,李公子說話了,俺老張聽你的。這日後還要你多多照顧才行的。”
大家又是一陣寒暄,然後李向安頓李福去收拾地方晚上這些人要住在這裡的,然後對張方洛說:“張大哥來的正是時候,現在正有件急事需要你們幫忙啊!”
張方洛也是想既然來了就要先乾點什麼事,也好在這裡立住腳,不要讓人家覺得是來吃白飯的,便痛快的答應。
李向說道:“其實這件事也和你們原來的差事一樣的。”
李向正要說下去,張方洛便道:“不會是公主又跑了吧?”
原來錦雲公主逃跑已經成爲了一種現象了,衆人皆知。於是李向又把公主怎麼出來,怎麼走散,怎麼通知自己的事說了一遍。張方洛二話不說便帶着手下出去找公主去了。
楊月萍和錦雲公主被兩個人帶到了城東一座宅邸門前,翻身下馬。一個人去叫門,另一個扶着楊月萍,錦雲跟在後面好奇的看着這座院子。宅子不大,但很氣派,門前有兩顆兩人環抱粗的大樹,枝葉掩映着門頭上有些發舊的牌匾,上面寫的什麼字,錦雲不認識,但右下角的那個章她還是認識的,那是楊廣的私章。
城東是晉陽城貴人們聚居的地方,當時人們有種說法叫“東貴西富,北貧南賤”(注1),意思就是東城住的多數都是在朝爲官的貴人們,西城住的都是有錢的人,北城是貧民窟,南城多是商人。李家的宅子就在南城,因爲他們家是商人之家。
宅子的門開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探出頭,一看兩個人便把門打開了,一邊開門還一邊說:“老夫人問了小少爺哪裡去了,我說和你們兩個搗蛋鬼出去了,老夫人還說了你們幾句呢,進去了小心回話,不然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多謝吳伯了。”兩個人都趕緊緻謝。別看這兩人一身功夫,但在這個吳伯面前,還真是那種搗蛋鬼見了爹的樣子,低眉順眼。
吳伯沒有理他們,又看看背上的楊月萍和錦雲說道:“這又是小少爺路上撿到的吧,哎,也就咱們小少爺心好啊。”搖搖頭用手指指裡面,便回身關門去了。
兩人也沒有再說話,直接揹着楊月萍,帶着錦雲朝着後院走去。
府外看着不大,府裡卻別有洞天。錦雲就像到了大觀園,到處看着,有時還跑到前面去摸摸這個,敲敲那個,怎麼看都不像是因爲沒找到親戚而流落街頭的孩子。弄的這兩個人又想說,又不能說。
繞過了前院的照壁,穿過一段長廊,便到了後院的門前,穿過小門,就看到一條小路蜿蜒的把一座假山,一座涼亭,兩間竹屋隔離開來,假山後面還有潺潺的溪水流動聲。這時便聽到一陣悅耳的琴音悠揚而來,時而婉轉,時而幽怨,空靈,開闊,讓人心裡突然就寧靜下來。
順着琴聲,幾人走到了涼亭下。其中一人對着廳內說道:“小姐,公子帶回了一名受傷的女子,”轉頭又看看錦雲道“和一個孩子,請小姐示下,該送去哪裡?”
琴音一停,只聽一陣窸窣之聲後便見到一個女子走到了廳邊。此時如果李向在這裡的話,他會用標準的英文說出“My God!”
這個女子的美貌可能只能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了。因爲實在找不出什麼詞可以淋漓盡致的說明這一切。女子不大,十五六歲,身上也沒有什麼高貴的綾羅綢緞,只是普通的白色織錦長裙,裙裾上繡着兩朵紫色的小花,腰間一襲淡藍的裹腰,自下而上沿着身體向兩肩纏繞,及至前胸處便收攏起來挽一朵菊花,顯得淡雅,落落大方。再看頭上也只是簡單的梳了一個雙分辮,長長的黑髮在前胸左右散開。面目清秀,目如明珠,面若夾桃,口含朱丹,瓊鼻微翹,活脫脫仙女入凡塵。
女子看了一眼面前的幾人,淡淡的說:“還是和從前一樣先安排在客房吧,順便去找郎中來看看吧。”聲音有種魔力,似是遙遠卻又很近。
兩人領命帶着發呆的錦雲朝另一邊的客房走去。
“東貴西富,北貧南賤”(注1):此語應流傳於明清時期北京、南京等大城市的貴族圈中,意指貴族們在這個城市裡的地位高貴,看不起其他的人。作者借用此處,多多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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