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早朝。
年輕的皇太子坐在金殿之上,在皇帝的龍椅旁邊擺了一張稍小點的蟠龍椅。
身穿玄色袞龍袍的皇太子坐在那裡,一臉嚴肅,十分正經。
百官上殿,對着太子朝拜。
太子也很得體的虛擡手,“衆愛卿平身。”
常參官於是各自跪坐於蒲團之上,而對於政事堂宰相和翰林院的大學士們,對這些府院的紫袍玉帶大佬們,太子更是賜他們交椅,以示尊榮。
早朝,尤其是平時的常朝,其實不過是例行其事,重要的事務也不會拿到這裡來討論,頂多就是當衆宣佈一些詔令而已。
而這些詔令,也都是經過了府院一衆宰相、學士們,並且得到了甘露殿休養的那位皇帝的同意的。
太子的身後不遠,還有一道屏風,屏風後皇后單氏坐在裡面聽政。
當然,皇后聽政也並不掌有決策大權,她不過是照顧年幼皇太子的,同時她坐在那,也代表着皇帝。
“詔令,冊封阿史那莫賀咄爲突厥侯屈利俟毗可汗,賜封吐火羅國王爵,授輔國大將軍階。”
“詔令,授左神威虎賁將軍阿史那大奈爲伊吾郡太守。”
旨意當殿宣下,無人反對。
這兩條旨意,由皇帝親自提出,然後政事堂與翰林院皆通過。
對於大秦君臣們來說,既然西突厥要向大秦亮劍,那麼大秦就必然反擊。不限手段的反擊,持持莫賀咄爲新可汗,那不過是分化西突厥的一個計策而已。
這時,宣旨官宣讀第三道詔令。
“冊封鐵勒真珠可汗乙失鉢爲金山國王,加輔國大將軍階。”
甘露殿。
羽林郎推着皇帝在宮院之中,今天天氣陰暗,但很涼爽。
年幼的太子走在旁邊,正一五一十的向皇帝彙報早朝的情形。
這就跟作業似的,現在皇帝要求太子每天早上臨朝聽政,然後回來向他轉述,並且皇帝會不時的把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拿來詢問太子。
“嗯,說的很清楚,看來上朝的時候沒有打瞌睡。”
聽了父親的誇獎,嘉文很欣喜。
“嘉文,你說爲何朝廷要授那俘虜莫賀咄爲可汗呢?”
“父皇是要讓莫賀咄與射匱伯侄兩個內亂相鬥,咱們大秦就好坐收漁翁之利。”
“哈哈哈,想不到你也這份悟性,不錯。”
太子有些害羞的道,“其實這些不是兒臣想到的,是李詹事教兒臣的。”
“哦,原來是李綱說的,不過你能記住也不錯。”
李綱在北周時曾擔任齊王宇文憲的參軍,入隋後,又擔任了太子楊勇的太子冼馬。後來李淵立唐,又授他爲建成的東宮詹事。
這是一個很有才華,且十分正直之人,崇尚高風亮節。
當年他在北周任齊王參軍,周宣帝要殺宇文憲,讓李綱誣陷編造罪名,但李綱誓死不從。
等宇文憲還是被冤殺後,李綱不懼危險,獨自推車去爲宇文憲收屍,而其它的屬官全都躲的遠遠的,只有李綱爲宇文憲收屍並安葬。
他做楊勇的太子冼馬的時候,也經常規勸太子楊勇,可惜不爲其所聽。成爲李建成的太子詹事,依然是盡職盡責。
羅成正是因爲李綱的這些言行操守,才特意授他爲禮部侍郎兼太子詹事,讓他成爲嘉文的老師,負責教導太子的言行。
現在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起碼如今的太子很讓羅成滿意。
尤其是這段時間,他突然中風,太子表現出來的孝心,還有那份認真都讓人滿意。小小年紀,每天早早起來上朝聽政,雖然基本上聽不懂,但他很努力的去做。
“李綱是一個很好的老師,你要尊重他,也要多聽他的教誨,明白嗎?”
“好的,父皇。”太子看着皇帝,“父皇,你還要多久能夠好起來?”
“怎麼,嫌上朝煩嗎?”
“如果替父皇上朝聽政,父皇就能夠早點好起來,兒臣願意每天早起上朝聽政。”
“哈哈哈,你小子這話說的父親高興。”羅成伸手撫了撫太子的腦袋,“放心吧,父皇的身體恢復的很快,你看現在,父皇的手已經基本上恢復了,可以自己拿東西,甚至都能提筆寫幾個字了。”
“父皇,爲何不讓楚王吳王他們也來長安啊,好久沒有見他們了,十分想念他們呢。”
當初羅成突然中風昏迷,宰相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秘密接太子來長安。
他們沒有接其它皇子來,同時還讓洛陽留守官員,嚴密監視諸皇子們的動向,禁止有人帶他們離開洛陽,目的自然是防止有人擁他們作亂。
但現在局勢漸漸明朗,皇帝每天都會召見幾個臣子。
外面的一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
“一路這麼遠,就讓他們留在洛陽偷偷懶吧。”
羅成躺在輪椅上,靜靜的思考着眼下的局勢。
他生病的這段日子,朝廷最大的危險還不是外敵,而是內患。
宰相們把存孝、士信、羅藝等宗室盡皆趕到封國就藩,直接免去了他們所有的實職,他清楚宰相們這是擔心有人趁機做亂。
雖說羅成是很相信這些兄弟的,但宰相們的做法也沒有錯,實封宗室後,本就不應當再讓宗室擔任重要的官職,尤其是掌握兵權。
歷史上西晉一開始分封宗室,也只是給封地食邑,並不讓宗室離京就藩。到了後來,爲壓制異姓功臣以及門閥貴族,於是讓這些宗室出鎮,各個擔任都督,統一至數州。
等到後來,這些皇帝的叔伯子侄們的權柄極大,於是皇帝又只能大肆分封自己的皇子們,讓他們擁有更大的封國,擔任更重要的官職。
結果,這根本沒有改變什麼,反而讓宗室皇族掌握了嚴重威脅到皇帝的權力,最終有了八王之亂。
對於他病重那段時間,宰相們分封出去的諸王,羅成無意更改,不論是他們的封地還是封號。
對其它諸王他現在都不擔心,分封出去也就分封出去了,唯有嗣業是他現在心裡始終牽掛的。
嗣業的那九萬人馬,已經困在大非嶺足有兩個多月了。
三十萬的敵軍,現在依然還四成圍困着。
如今朝中已經有大臣上奏,請求與吐蕃、西突厥和談,甚至是乾脆放棄掉吐谷渾,以換取戰爭的結束。
戰爭全面升級,久久不得結束,反而遙遙無期,朝廷現在的軍費開支極其巨大,徵召了太多士兵和民夫,動用了太多的錢糧,這樣打下去,極其危險,江南三藩已經在蠢蠢欲動。
嗣業必須守住。
一旦嗣業失守,大非嶺上的九萬軍民將萬劫不復。而一旦嗣業軍團兵敗,朝廷只怕會有更多的人反對繼續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