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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皇后姓郭。

早在興平帝韓宗平以薊州總兵的身份揚名天下時,他的一些戰績與私事便也跟着傳開了。

韓宗平原是薊州衛指揮使的兒子,十二歲便以武藝揚名薊州,十四歲開始跟着父親上戰場,父子倆都在當時的薊州總兵郭總兵麾下效力。

韓宗平十八歲時,其父戰死,在郭總兵的保舉下,韓宗平繼承了薊州衛指揮使的官職。

郭總兵十分欣賞韓宗平,韓宗平一出孝,郭總兵便將他唯一的女兒嫁給了韓宗平。可以說,韓宗平能夠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就接管薊州軍,五成歸功於他本身的才幹,一成歸功於老皇帝昔日的信任,剩下四成便是郭總兵的全力栽培之功。

作爲將門虎女,郭皇后曾在邊關遇險時輔佐韓宗平帶兵,不顧身懷六甲而操勞,最後仗是打贏了,她卻沒能保住腹中的第二個孩子,而夫妻倆的長子也在一場時疫中夭折了。

調理身子需要時間,再加上韓宗平經常出征在外,直到韓宗平三十一歲那年,二十九歲的郭皇后才終於又生下一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韓保。

夫妻情深,薊州總兵韓宗平不曾納妾,興平帝在洛城登基後,也不曾接受世家舊臣的討好採選貴女充盈後宮。

佟穗敬佩興平帝,也敬佩這樣的郭皇后,從接到進宮口諭的那天起,佟穗就暗暗設想過郭皇后的鳳姿。又是貴女又是將門虎女,郭皇后大概既有蕭姑母身上的颯爽英氣且更勝之,又有林凝芳那般端莊得體的言行舉止

可無論多好奇,佟穗都恪守着規矩,跟隨前面兩家女眷跪下行禮“臣婦拜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前面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免禮。”

佟穗正要站起來,瞥見賀氏起身的瞬間左手居然按在了裙襬上,便搶在賀氏踉蹌之前攙住她的胳膊。

賀氏在抖。

佟穗與扶着賀氏另一邊胳膊的林凝芳對視一眼,都頗爲無奈。

幸好郭皇后賜座了,各家當家夫人都有一張椅子,帶兒媳孫媳的後面再擺上對應數量的繡凳。

賀氏是長輩,可她直接坐到後面去了,把大椅子留給了佟穗。

別家那邊都在安靜地落座,佟穗就沒再謙讓,轉身坐了下來。

這時,佟穗纔有機會朝北面的主位看去。

與她們這一行盛裝打扮的誥命夫人不同,郭皇后居然只穿了一套略顯貴氣的綢緞常服,摻着銀絲的頭髮梳着簡單舒適的髮髻,除了一支金簪一對兒耳環,竟再無其他首飾。

郭皇后的容貌也與英氣無關,竟是非常柔婉的眉眼,膚色白皙卻清瘦,再加上上了年紀,皺紋明顯。

佟穗正打量着,忽然對上郭皇后含笑投過來的視線,佟穗心裡一緊張,下意識地就垂了眼。

郭皇后笑道“那就是安國夫人吧,怎麼坐得那麼遠”

魯太夫人笑着解釋道“在宮外我們就叫安國夫人排在前頭,她非說自己年紀太輕了,要讓着我們

這些年長的。”

郭皇后是很年輕啊,雖然皇上早跟我說過安國夫人才二十歲,親眼瞧見這水靈靈花骨朵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驚訝。

想看笑佳人寫的歲歲平安第 194 章 194嗎請記住域名

佟穗起身謙道“承蒙皇上隆恩封了臣婦安國夫人的頭銜,在娘娘面前卻不敢以夫人自居,還請娘娘與諸位長輩直接喚臣婦的名字吧。”

郭皇后“也好,省着把你叫老了。”

衆人皆笑。

郭皇后“阿滿是吧,來我身邊,讓我好好瞧瞧。”

她與馮籍、魯恭、範釗、羅霄的家眷都見過,今日只有蕭家、齊家兩家女眷是生面孔,其中佟穗的身份最尊貴,先與佟穗說話也符合禮數。

宮女在郭皇后身邊加了張繡凳,佟穗再次行禮才落座。

郭皇后細細端詳這姑娘的眉眼,再拉過佟穗的手瞧瞧手心,輕輕摩挲那一層握弓握出來的繭子,頗爲懷念地道“我年輕的時候喜歡舞刀弄槍,手上也有這樣的繭子,後來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身邊又有人伺候,就再也沒長過繭子。”

魯太夫人“娘娘纔剛剛五十,如何就叫年紀大了,我這快七十的人都沒服老呢。”

馮夫人“是啊,衛國公今年七十二了,還不是在戰場上爲皇上立了一件件大功,娘娘言老只是藉口,其實是人變懶了吧”

賀氏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還可以跟皇后娘娘開玩笑

郭皇后的笑容確實沒斷過,她對佟穗的喜愛也是藏不住的“多好的孩子啊,我若有個女兒,都養不出你這麼好。”

佟穗臉熱“娘娘謬讚了,臣婦只是沾了皇上的光碰巧有機會施展一身打獵練出來的本事,其實臣婦沒讀過幾年書,連字都認不全呢,禮數這些也都是臣婦的三弟妹教的。”

郭皇后聞言,看向林凝芳的方向,面露慈愛“凝芳是吧,你家裡的事我都聽說了,來,你也坐到我身邊來。”

宮女立即在佟穗身邊添了個繡凳。

郭皇后同打量佟穗那般端詳了林凝芳一番,憐愛道“你這孩子命苦,家裡遭了那麼大的難,可大難之後必有後福,遇到蕭家就是你的福氣,現在果然否極泰來了。”

林凝芳“娘娘說的是。”

郭皇后分別握着妯娌倆的一隻小手,對旁邊幾家女眷道“這對兒姐妹花,一個有木蘭之勇一個有文君之才,要我說,最有福氣的還是衛國公他老人家,別人家千挑萬選都遇不到的好孫媳,他一口氣得了倆。”

衆人都附和,範太夫人最是羨慕“衛國公孫媳婦都有了,我的兒媳婦還沒影呢。”

郭皇后笑“不怕,洛城這邊貴女多,相信很快就能喝到武英侯的喜酒了。”

範太夫人“那就借娘娘的吉言了。”

郭皇后很是和藹,與每位女眷都說了話,像賀氏、齊夫人這種說話都結巴的,她也笑如春風地待之。

初次見面,郭皇后還給衆人賜了賞金飾、珍珠、綢緞。

等衆人出了宮,彼此之間

也熟悉了,約好以後常走動。

回到國公府,賀氏還沒進院子就想跟蕭玉蟬、柳初顯擺她在宮裡的所聞所見,林凝芳在旁邊輕咳一聲,賀氏才及時按下那股子興奮,留到屋裡悄悄說。

傍晚,蕭縝回來了,見佟穗穿着常服,吃過飯非要她換上誥命服。

佟穗不肯“十二就要舉辦封后大典了,今晚被你禍害了,那天干不了怎麼辦”

蕭縝“我又不弄在上面,不用洗。”

佟穗捂住耳朵。

她坐在榻上,蕭縝站在地上,俯身親她的手背“等會兒換也行,先聊聊今日進宮,感覺如何”

提起這個,佟穗將他按到旁邊坐下,難掩雀躍道“娘娘瞧着好溫柔,跟我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

蕭縝“有多溫柔”

佟穗想了想,道“可能大嫂老了後的那種溫柔相吧,但比大嫂要從容貴氣。”

蕭縝“五官相貌乃是天生,皮相溫柔不代表真就是溫柔脾性了,面慈心狠的也大有人在。”

佟穗“莫非你聽說什麼了”

蕭縝笑“那倒沒有,只是提醒你不要以貌取人。娘娘待你如何”

佟穗“挺和善的,把我跟三弟妹叫到身邊坐,都誇了一通。”

蕭縝“怎麼誇的”

佟穗“哪有我自己說的,你想知道問二嬸去。”

蕭縝“我更想幫你換衣裳。”

宮裡。

興平帝與郭皇后也在聊今日召見各公侯家女眷的事。

薊州的老人沒什麼可說的,賀氏與齊夫人平平無奇,郭皇后最喜歡的還是佟穗、林凝芳“一個是龍行山嶺蘊養出來的奇女,一個是書香世家栽培出來的才女,隨便哪個給咱們當兒媳都綽綽有餘,偏偏咱們沒那個福分。”

興平帝嘆道“林氏女我沒見過,佟穗確實可惜了,但凡她是蕭穆的孫女,我都要聘回來給咱們做兒媳。”

郭皇后“只能說說罷了,你不肯充盈後宮,太子妃肯定要從洛城世家貴女裡選吧”

興平帝“魏琦宋瀾都這麼建議,說這樣才能安了世家舊臣的心。”

郭皇后“本就如此,天下官員何其多,你剛繼承帝位,要恩威並施才能儘快收攏他們。”

興平帝“嗯,這事就交給你吧,家世雖然重要,最關鍵的還是太子妃的品性,將來能夠輔佐太子做個明君。”

思順坊,潘家。

王氏洗了腳,跟丈夫潘勇一起躺進被窩,聊起明日去蕭家給老爺子請安的事“要不就我們娘幾個去,你找個藉口待家裡反正都要跟蕭家疏遠了。”

剛進城那晚,她問丈夫以後是不是要抱緊蕭家這邊的關係,丈夫卻說蕭家風頭太盛不是好事,與其被別人看成蕭家一黨,不如慢慢地撇清關係。

潘勇“不,這樣老爺子一下就看出來了。”

王氏哼道“看出來又如何,蕭家子孫親戚那麼多,有立功的機會都先分給他們自家人,人手不夠了才輪到你們爺倆,你若不挪個地方,到老也還是個衛指揮使,他既不能給你們爺倆機會,就該痛痛快快放人。”

潘勇“話雖如此,還是不宜撕破臉皮,撇得太快容易被人議論忘恩負義。”

王氏“他對咱家有啥恩是落戶靈水村的時候多給咱家分地了,還是佔領衛縣的時候一開始就給你封大官了從始至終只是把你們爺倆當槍使而已,是你們爺倆有本事才活到今天,沒本事早跟衛縣那些普通小兵一樣死在戰場了,白白拿命給蕭家堆戰功。”

潘勇“不說了,總之明天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