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過去,劉軍浩院子又迴歸了平靜。他也徹底恢復到往日的慵懶狀態。
上午趙教授把小桌搬到院外的香椿樹旁邊,兩人在陰涼處下起象棋來。水溝中的荷葉雖然只是稀稀疏疏的,可是卻給人一種別樣的暗香。一邊下棋一邊喝着甘甜的蜂蜜水,日子過得不亦快哉。
這幾天洋槐樹開花,他們兩家的房前屋後也變成了一片花海。那些土蜂子蜜蜂自然不會錯過機會,每天在枝頭忙來忙去。兩人近水樓臺先得月,有這便利,自然每天都來一杯蜂蜜水。槐花蜜略顯乳白,聞上去比其他蜂蜜要清香上許多。
去年土蜂子在這裡安家的時候槐花基本上已經開敗了,因此這槐花蜜他們還是第一次品嚐呢。
正下着棋,悟空捧着鳥窩跑回來。這傢伙害怕主人將兩隻小八哥沒收,每天不管到什麼地方都要把鳥窩帶在身邊。讓劉軍浩驚訝的是,猴子很有當“鳥媽媽”的天賦,每天天剛亮就跑出去捉螞蚱青蟲,等天黑了還把鳥窩抱在懷中取暖。
幾天下來,那兩隻小鳥不但沒有養死,而且活的特別歡實,個頭比最初大了兩倍不止。小嘴嫩黃,渾身長滿絨毛,看上去相當可愛。更讓人大跌眼珠子的是,小八哥好像已經把悟空當成是親生父母了。連叫聲中都帶有一股猴子味兒。
他和張倩看到這情況,徹底絕了讓猴子將楝子八哥送回的念頭。不過心中都相當好奇,這兩個小傢伙在猴子照料下長大後會是什麼德行。
“對了,小浩,過來幫我把籬笆牆拆了吧,現在根本用不上。”下了一盤棋,趙教授纔想起還有正事兒沒幹。
“我說老爺子,你也夠折騰的,這籬笆牆剛建一年,現在拆它幹啥。”
去年這個時候陳刺不過膝蓋高,根本阻擋不住動物溜進院子偷菜吃。趙教授最後只能無奈的在陳詞邊紮了一圈蘆葦籬笆,今年陳刺長高,完全可以當圍牆用,因此他就計劃着把籬笆拆掉。
籬笆蓋起來費時,拆着卻異常容易。那連接處的鐵絲經過一年的風吹雨淋早已經鏽跡斑斑,用手鉗輕輕一鉸,立馬崩斷。
他拿着手鉗在前面忙乎,趙教授跟在後邊撿鐵絲。不到十分鐘,籬笆牆全部被拆掉,這院子也多了幾分新氣象。
勞動完,兩人象棋也不下了,直接坐在香椿樹下閉目養神。小風一吹,格外舒暢。
這一坐就到中午十一點,學生馬上該放學。劉軍浩把水杯一端,回屋準備開始做中午飯。
等下做米粥好了,正巧上午採的土蜂蜜有剩餘,再洗一些大棗。滋味應該不錯的說。至於菜,還是涼調香椿。五一期間爲招待客人,一直大魚大肉來着,現在清淡一些,可以刮刮油。
剛把大米下鍋,張倩正巧回到院中,她進院子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捉的螞蚱拿出來喂小燕子。現在這幾隻小鳥也養成習慣,一聽到有動靜,立馬長着小嘴嘰嘰的叫個不停。
喂完燕子,她又用相機拍了幾張照片才了事。
“老公,你說咱們在水溝上修個小橋怎麼樣?”
“修橋?修橋幹啥,那邊不是有石蹬嗎?”劉軍浩略顯詫異的問道。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過來,老婆的思維方式屬於天馬行空的那種,有時候很不切合實際的說。以前還打算在楊樹上建造一個小屋來着,不過被他極力的勸阻掉。
“咱們在荷花池邊修一座木橋,然後橋頭再連一個木亭子,這樣晚上可以在那裡乘涼。”
“你這純屬勞民傷財之舉,晚上又沒有太陽,要亭子幹啥”雖然家裡有的是木料,真修一座涼亭也花費不了幾個錢。不過他實在懶得動,不想做哪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怎麼是勞民傷財。我這是給遊客提供一個觀鳥的地方,名字我都想好了,叫觀鳥亭。”這個創意,可是張倩上午上課時候靈機一動想到的,現在被老公說的一文不值,她很是不忿。
“那你想過沒有,橋該怎麼修?”看老婆堅持,他只得耐着性子詢問。
“不用那麼麻煩,在水溝上邊橫一塊木板就行。你看,設計圖我都畫出來了。”張倩說着跑回院中把記錄本拿出來。上邊畫的很漂亮,小橋依依,荷花滿池,幾隻大鳥在亭外舒展着翅膀。
“好,夏天只要一場暴雨,這木板準被衝的找不到。”劉軍浩一眼就指出弊端。
“那加高,離水面至少一米高,這樣總沒事吧?”張倩想了想又在圖上做出改動。
“嗯,那你這橋面太窄了點吧,人萬一走在上邊失足,掉進水中怎麼辦?尤其是小孩子,他們最喜歡亂動,咱這水溝裡的水可不淺呀……”
“加寬,上邊再弄些欄杆防護”說道最後,她自己就放棄了。太複雜,真要這麼做,那個工程量絕對不小。
“以前看人家畫上的獨木橋很漂亮的,爲什麼在咱們這裡就不適應。”張倩很是鬱悶的拍了拍圖紙。
“獨木橋看着漂亮,可是走起來卻不那麼輕鬆,不過加上護欄倒不是不可以……”說到這裡。劉軍浩突然靈機一動,另一種設計方式映入腦海。這麼一盤算,老婆的構想簡單起來。
“快說話呀,每次說話都說半截。”張倩正等着他後半句呢,結果等了半分鐘,卻發現老公此刻正一副神遊物外的狀態。
“塑料繩,咱們可以用塑料繩編織成護欄呀,把紙拿來,我給你設計一下。”劉軍浩說着一把奪過記錄本,然後拿起鉛筆在上邊快速的描畫。說起來,他的繪畫水平比張倩差遠了。好歹張倩的理解能力超強,仔細辨別下也認出他畫的是什麼。
“老公,你真是太聰明瞭,怎麼能夠相處用塑料繩這招”張倩肉麻的稱讚了一句,繼而也是才思泉涌,“在中間連接的地方咱們還可以編制兩個網兜,網兜裡邊放上花盆,種上牽牛花。讓牽牛花順着護欄爬,到時候就成花橋了。”
橋上種花兒,老婆這個點子倒是真有創意,有泉水的幫忙,相信那牽牛花肯定能成活。一時之間,他也來了興致。準備下午就動手做。
“在水溝上修橋?你小子是閒着沒事兒了。”吃罷飯,劉軍浩剛把這想法給趙教授一說,他老人家立刻開始痛批。
老爺子痛批一陣子,最後點頭同意……主要是他也閒着沒事兒幹,能找點樂子做自然是好的。
於是乎,兩人冒着烈日開始在水溝邊忙乎起來。
建築材料自家都有,木料的來源是他家的舊大門。當初翻修房子的時候,張倩嫌棄那木頭門過時,就張羅着換上推拉門。這門板沒用,前些日子張倩還想劈了當柴火燒。劉軍浩趕忙阻止,說多好的木頭燒掉實在可惜。不如留着萬一哪天有用。
門板當橋面,也算是物盡其用。至於那中間立的橋墩,完全可以拿石磙代替,恰好院牆外邊還有兩個大石磙。這石磙和一般人家用的不同,尋常地方根本見不到,有一米多長,直徑四五十釐米。需要兩頭大犍牛同時拉才能拉的動,是吃大鍋飯時代特有的產物。分產到戶後,平常人家一般都餵養一頭牛,那東西根本沒用,於是就完全荒廢了下來。劉老頭在糧庫當保管的時候,把那兩個大石磙保護的很好,現在正好可以拿來墊在水中。
不過那石磙中間的木樁子長期風吹雨淋,早已經枯朽不堪,需要另外更換。
這難不倒劉軍浩,在雜木堆上尋找了兩塊木料砍成方形,然後插在石窩中了事。
一個石磙二三百斤重,趙教授害怕劉軍浩一個人往往水裡放太勉強,也挽起褲腿下去搭把手。
兩人小心翼翼的把石磙放在水溝中間,又用橫木釘子將兩個石磙連在一起,最後把門板鋪在上邊,形成一條簡易的八字形木橋。
剩下的工作就簡單了,每個橋頭都栽上兩根木樁用以固定繩子。
當然栽木樁之前還要做一項準備工作,那就是把木樁下端碳化,這樣可以有效防止木頭埋在地裡邊腐朽。
劉軍浩剛在路中間生了一堆火猛烤,不到五分鐘,劉老三急急的趕過來詢問:“小浩,你這是幹啥,離老遠我就看到這裡起煙,還以爲着火了呢。”
等他看到水溝上的木板橋,也痛批這是胡鬧。那樹林中又不通路,用得着專門建座橋嗎。
不過既然來了,劉老三也掄起大錘幫忙打樁。
“小浩,你不是讓趙光明送繩子嘛,他怎麼還沒有來?”
“別急,應該快到了。”吃飯那會兒,劉軍浩顯中午太熱。就懶省事打電話讓趙光明買了繩子和花盆給自己送過來。這人當時答應的挺脆,可是眼看着樁已經打好,送繩子的人連個影都沒有看到。
無奈,他只得再次進屋打電話。還沒撥通,趙教授已經扯着嗓子大叫:“小浩,別打電話,人已經過來了。”
“我X,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這地方用得着修橋嘛?”趙光明摩托車剛停下,立刻來了這麼一句。
丫的,這橋我不修了行不行,劉軍浩現在真想放棄。怎麼每過來一個人都反對修橋呢?
橋面和橋身各用兩根一元硬幣那麼粗的繩子拴好,剩下的就是拿細塑料繩編織成網狀的護欄了。
等橋修好,劉軍浩徹底失望,這東西怎麼瞧着都是個四不像。橋太短護欄太高,有一種臃腫的感覺,尤其是橋中間那四根半人高的木樁,顯得異常突兀彆扭。
“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醜的橋”趙光明端詳了一陣子,最後毫不留情的打擊。
“你小子沒有審美眼光,這是古典美懂不”劉軍浩現在也是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
“橋中間加個涼亭會不會好點?”這個時候趙教授提出一種意見。
加木質亭子?這和老婆最初的設計很相似。劉軍浩站在遠處看了一下,覺得加個涼亭的話,視覺效果的確要好上許多。
“我覺得加涼亭可行,你家拆房子剩餘的不是有松木椽子嘛,用那個正好。”劉老三也開口建議到。
加蓋涼亭,那工程量可大了點,劉軍浩本不想再費時。不過大家的意見都是如此,他只能從諫如流。
別看就是在椽子上鑽幾個孔的事兒,對不懂木匠的人來說,那可有的頭疼了。本來想讓劉老三動手,可是那人是螞蟻噙石磙——嘴上勁大。說起製作流程他頭頭是道,真讓做連墨線都吊不好。
最後劉軍浩只得又央求到了二麻子,讓他趁着空閒做一下。
怕人家看不明白,他還特意畫了幾張草圖。結果二麻子來一句:“你畫的算個啥,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弄,”
汗……專業的就是不一樣,話裡邊都透着自信。
要說前些年木匠工和泥瓦匠一樣,都是技術活,相當吃香的。尤其是木匠工,做一套傢俱最少要幾天時間,一般主家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正因爲如此,二麻子年輕的時候特地找人拜師學過幾年的木匠工,可惜他屬於英雄無用武之地那種。剛出師沒兩年,十里八鄉開始流行三合板條几,人家直接從街上買成套的,很少有哪家自己做。於是乎二麻子這個木匠工沒幹幾天就徹底歇菜。
劉軍浩交代完,想要轉身離開。
“別走呀,你給我打下手,幫我把刨子刃兒磨光。”二麻子說着從角落裡拎出一個帆布包。用手在上邊一拍,頓時煙塵四起。再往下一倒,老鼠屎、棉花團等等散落一地。
“我說廣喜叔,這東西你多少年沒用過了?”那股刺激性氣味差點沒把劉軍浩薰暈倒。
“要不怎麼讓你給打下手”二麻子嘿嘿一笑,這堆傢俱他扔在牆角有幾年都沒動過,這下總算抓到免費勞力。
等把刨子刃磨利索,太陽也快落山了。
看今天是沒機會搭涼亭,劉軍浩只能打聲招呼回家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