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王爺!”昔日一句話不說的侍女丫鬟們,忙出跪迎。
美豔婦人在少女的攙扶下,從室內走了出來,一雙溢滿淚水的眼,落在楚羿身上,再沒有挪開半分。
“羿兒……”她的脣煽動着,走到楚羿道面前,就有些膽怯又無比期盼的伸出了顫抖的手。
可楚羿卻是一個側身就避開了她。
他的神情是冷漠的,銳利而冰冷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那美豔婦人的臉上頓時就流露出受傷至極的表情。
“羿兒……是娘對不起你,娘在有生之年能再看你一眼就足夠了。”
說完,她拿絹帕拭淚,就吩咐身邊的少女:“絮兒,咱們走。”
少女頓時就急了:“姑姑……姑您當年又不是……”
“柳絮!”少女還沒說完,婦人就厲聲打斷她。
少女被呵斥了,一雙盈盈美眸頓時就溢滿淚水,偏生她又強忍着不讓淚掉下來,楚楚可憐的模樣即便是女人見了也會心生憐惜。
可是楚羿卻一聲不吭,只冷冷的站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那少女豁出去了一般,箭似的衝了出去,跪在楚羿面前磕頭:“王爺,求求您了,姑姑這些年過的並不好。
就是當年,姑姑也是被我爹強行帶走的。
她中了毒,根本就反抗不了我爹!
您要怪……就怪我,我爹已經含恨九泉,他當初做的事,我來承擔責任!
還請您不要牽累姑姑……
姑姑她已經夠苦的了,歷經九死一生,才能找到您……
您現在……就是姑姑的命!
王爺……求您了!”
她不斷的磕頭,把額頭嗑得咚咚作響。
很快,她光潔的額頭就破了皮血,就這麼流了出來,將她一張明豔動人的臉給污了。
“絮兒!”
婦人忙去攙扶她,可是她卻倔強的跪着,倔強的磕着頭,絲毫不關心自己是不是會破相。
楚羿的眼眸深了深,終於,他開口了:“我不知道母親長什麼樣子,所以,抱歉!”
他的聲音落下,柳絮也顧不得自己一臉的血污,她驚喜的仰頭,看着楚羿:“這麼說王爺不是不認姑姑,如果能證明姑姑的身份,您還會認是麼?”
楚羿沒有答話,只是吩咐手下:“去將芸娘請來給這位姑娘治傷!”
說完,他又轉頭對柳君道:“我已經送信給父親,估計他已經在來遼東的路上了。”
說完,他便再沒有二話。
擡腿就走。
柳絮激動地去扯柳君的袖子,一臉喜色的道:“姑姑,您瞧,王爺他沒有說不認您!
姑父要來了,到時候,王爺就知道您是他的母親了!”
柳君也高興的流下了淚,她拿絹帕給柳絮擦血,心疼的道:“絮兒,你這丫頭……若是破相了可怎麼得了!”
柳絮不以爲意的搖頭:“只要王爺能認姑姑,我就是破相了也是值得的。”
“傻丫頭!”柳君嘆息了一聲,轉而又神色黯然的道:“你記住,你沒有姑父!”
柳絮:“姑姑……”
柳君:“那個人,是有妻子的,我已經死過一回,再不是以前的那個柳君了!”
柳絮內疚的道:“對不起了姑姑。是絮兒不好,絮兒讓您傷心了!”
柳君攜着她的手往屋裡走:“傻丫頭,姑姑怎麼會怪你呢,你也是爲姑姑着想。”
……
過了幾日,楚培文風塵僕僕的從京城趕了過來。
他離開京城,是偷偷走的,侯府只留了個替身,稱病躺在牀上。
“羿兒,她……在哪兒?”見到楚羿,楚培文就激動的問道。
楚羿淡淡的看了一眼激動不已的楚培文,道:“父親還是先去洗漱吧,我會吩咐你院子裡的人帶你去見她的。”
兒子冷淡的樣子讓楚培文心裡發酸,可……再多的對不起,也彌補不了曾經的傷害。
楚培文嘆了口氣,就跟着王府的人去客院安頓。
他洗漱了,又換了一身衣裳之後,就有人帶他去了柳君的院子。
近鄉情怯,到了院子門口,他遲遲不敢邁步進去。
最終,還是柳絮聽了侍女的稟報,半天沒瞧見來人,心中疑惑,這纔出門查看,就見一名長得跟楚羿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徘徊在院子門口,遲疑着不敢進來。
“鎮遠候請進,我姑姑在裡面等您!”
楚培文一見來人,心裡就肯定了,這院子裡住着的,定然是他愧對了,又魂牽夢縈了多年的愛妻。
這姑娘不僅面貌與阿君像,就連舉止都是像的。
“她……她在等我?”楚培文激動不已的問道。
柳絮神色複雜的點點頭,然後道:“侯爺請吧!”
楚培文忙道:“不用跟我客氣,你叫我一聲姑父便可。”
柳絮冷笑:“侯爺的妻子姓裴不信柳!”說完,便轉身往屋裡走。
她的話宛如一桶涼水,當頭澆下,澆滅了他所有的希望。
柳絮見他沒有跟來,皺眉轉頭:“還請侯爺移步,我姑姑還等着侯爺驗證真僞呢!”
原來,阿君等着他,只是爲了證明給兒子看,她就是他的母親!
是自己對不起她!
楚培文黯然的想。
有生之年能再看她一眼,便已足夠了!
他還能奢求什麼啊?
楚培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帶着滿腔的內疚,擡腳跟上。
一進屋子,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端坐在那裡,冷眼看他。
楚培文頓時就激動的發抖。
“阿君……”
“阿君……真的是你?”
眼前的人還是那麼明豔動人,雖說頭上已經有了些許白髮,但面容看起來還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不像他,已然是個老頭子了。
他想起當初夫妻兩個相親相愛,舉案齊眉的時光,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有勞侯爺來認一認,妾身是不是柳君,是不是羿兒的母親!”
柳君疏離的開口,神色間的冰冷和掩飾不住的厭惡之色就像是一把剜心的刀,猝不及防的捅進了楚培文的胸口。
鑽心的疼頓時蔓延到楚培文的四肢百骸。
“阿君……”
“還請侯爺慎言!”聞言,柳君就厲聲打斷他:“你我並無半點兒瓜葛,阿君也不是侯爺能叫的!”
楚培文想說,怎麼能沒有瓜葛呢,那麼大個兒子又不是從石頭縫裡頭蹦出來的。
可是他心中有愧,那裡能辯駁半分。
“阿……放心,我這就去跟羿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