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岫，其實你大舅也蠻可憐的。”
目送段家家主離開，莫千蕊用一種格外哀慟的語氣陳述着這個事實。
不過，回答她的卻是唐晏岫若干枚白眼。
“他可憐？到底是他可憐還是我可憐呢？叫我娶我的表妹，簡直就是不可理喻！話說，這事兒不是那什麼汪家八太太折騰出來的嗎？憑啥叫我來給那貨善後？怎的不把她給休棄了？”
段家家主一離開，唐晏岫倒是活過來了。
憤怒的斥責着那從未謀面的汪家八太太，儘管，唐晏岫也明白，即便沒有汪家八太太這事兒，他想要推卻這門親事，估計也會遇到很多的麻煩。
可以說，汪家八太太是將原本就有的矛盾直接提前激發了，而並非是她引起了這些矛盾。
不過，有一點卻也是真的。
若非汪家八太太將事兒給做的太絕了，估計等段家那邊回過味兒來，知曉唐晏岫的決心後，這門親事也應該會不了了之了。只是，這麼一來，時間上頭卻是難以估計了。指不定，段家家主還真的會讓唐晏岫遵守所謂的十年之約。
“嘖，休棄？別做夢了，雖說我也不太清楚汪家的情況，可聽着應該也是高門大戶吧？休棄是不可能的，弄死她還比較容易一些。”
挑了挑眉，莫千蕊冷哼一聲，她想起了王翠娥。
王翠娥和莫家小叔叔那事兒還真難說清楚對與錯，當然，王翠娥隱瞞了自己早就不是清白身子的事兒肯定是她的錯，可莫家小叔叔動輒暴力相向也是不對的。
客觀的說，他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惜，莫千蕊是必須站在莫家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的。
這麼一來，所有的錯誤也只能由王翠娥來承擔的。哪怕後來王翠娥心生退意，想要跟莫家小叔叔和離，卻也不被莫家人乃至王翠娥的孃家人認可。
在莫家看來，休書倒是可以給，和離卻是萬萬不能的。
而在王翠娥的孃家人看來，無論是休書還是和離，都是辱沒門風的，哪怕要王翠娥死，也好過於她和離回家。
所以，那事兒只能以王翠娥“意外”身亡爲結局。
“……我估計汪家八太太這事兒根本就不能善了的。甭管晏岫你同意或者不同意這門親事，汪家那頭肯定饒不了她。休棄的話，牽連太大了，既然對方能嫁到汪家，肯定也不是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那麼，將她一生囚禁或者乾脆來個‘病逝’就是最妥當的法子了。”
先提了一下王翠娥的事兒，莫千蕊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唐晏岫聽到之後倒很是愣神，而背景板牌的李大掌櫃很是贊同的點頭，並終於開口道：“那什麼汪家八太太肯定不會被休棄的，不是說她有七個嫡女嗎？單單是爲了她的嫡女，汪家也不會將她休棄的，那太丟人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將她送到別院或者鄉下的莊子上讓她自生自滅，或者乾脆一點兒，讓她去死。”
“沒錯，尤其是如今晏岫拒絕迎娶段寄秋，在這種情況下，段家和汪家肯定都恨死了汪家八太太，她被弄死的可能性太高了。”
莫千蕊頓了頓，開始思索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既然這些事兒連她都能想得通，那麼爲什麼汪家八太太還會這麼做呢？
賠上自己的性命，丟下成羣的兒女，也一定要報仇，這是不是太傻了一點兒？
再說了，這事兒嚴格來說也不屬於報仇，畢竟，段寄秋的母親跟汪家八太太之間談不上有血海深仇。
算了，蠢貨的世界她不理解，也沒必要費這個腦子。
甩了甩腦袋，莫千蕊將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問題都甩掉，轉而問起了正事兒：“大伯，晏岫，你們覺得段家會放棄嗎？”
李大掌櫃果斷的搖頭：“肯定不會。”
而唐晏岫原本是想要點頭的，結果看到李大掌櫃搖頭立刻崩潰了：“還有完沒完了？我不想娶！”
“知道你不想娶，可段寄秋必須要有人來娶。對了，你們有沒有什麼身份高貴的仇家？說出來商量商量，我估計只要給段寄秋找好了下家，那這事兒纔算是告一段落了。”
莫千蕊這話得到了倆人的一致贊同。
沒錯，這事兒的癥結就在於段寄秋身上。
但凡段寄秋嫁不出去，段家就一定不會放過唐晏岫。真要是逼急了，指不定段家會幹出什麼事兒來。再說了，撇開段家外，不是還有一個汪家嗎？
儘管萬花郡離魯陽郡遠得很，可既然段家家主都來了，誰又能保證汪家就不會來呢？
也許段家會考慮到唐晏岫的身份，並不是來硬的，可汪家呢？
只要一想到某天可能出現強搶民男的事情發生……
好想捶地大笑怎麼破？
“義父！阿爹！親爹啊！你要救救兒子，要不然親爹你娶了段寄秋吧！”如同莫千蕊很瞭解唐晏岫一般，唐晏岫也是極爲了解莫千蕊的。都不用仔細揣測莫千蕊的心思，只要瞄上一眼，唐晏岫就看透了莫千蕊這會兒的心理狀態。
瞬間，唐晏岫就明白自己是指望不上一生酷愛幸災樂禍的莫千蕊的，當下就轉移了目標，將希望落在了李大掌櫃身上。
“你叫我爺都沒用！”
狠狠的剜了唐晏岫一眼，李大掌櫃險些被唐晏岫方纔那話給活生生的噎死。
阿爹或者親爹也就不提了，反正都叫了這麼日子了，他不習慣也得習慣。
可後面那句是什麼意思？
混蛋小子，什麼叫做讓他娶了段寄秋？
“爺！”可惜的是，李大掌櫃再一次錯估了唐晏岫臉皮的厚實程度，因爲唐晏岫毫不猶豫的就開口喚了“爺”。非但如此，唐晏岫又道，“趁着段家那頭還亂着，你可得趕緊幫我尋摸一個冤大頭啊！對了，萬花郡就沒有那些個特別貪財好色的？那個好色暫且不論，錢財呢，段寄秋有錢，這個絕對假不了的，總歸有那等子目光短淺的人願意娶的吧？”
段寄秋這事兒，雖然說出去是難聽了一點兒，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段寄秋絕對還是清白之身。
這還多虧了唐晏岫如今年歲不大的緣故，即便有人會懷疑，也不過是認爲段寄秋的心放在唐晏岫這裡，至於她的人……唐晏岫絕無可能破了她的身子。
加上做生意的人，畢竟不像那等子官宦或者書香世家那般重規矩。
想來，若是透露了段寄秋的嫁妝數目，大概也許可能會有冤大頭上門吧？
雖說被唐晏岫的話差點兒噎死，不過李大掌櫃仍然是真心想要爲唐晏岫處理好這事兒的。即便不考慮唐晏岫那尋死膩活就是不肯娶的態度，單是他跟莫家的關係，也不能對這事兒袖手旁觀。
“這樣吧，我先試試看能不能尋到這樣的人家。萬花郡的富貴人家還是不少的，即便娶這種女人當嫡長媳太掉份了，若是小兒媳的話，應該可以吧。”
李大掌櫃其實也不敢很肯定，主要是他不知曉段家對於段寄秋親事的具體要求。
萬一，人家段家一口咬定非唐晏岫不可，那即便他尋到了合適的人選，也沒轍兒呀。
等等……
“不對呀！”
思索片刻之後，李大掌櫃忽的驚呼一聲，滿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莫千蕊和唐晏岫，倒是將倆人驚得一愣一愣的。
“晏岫，大丫頭，我記得方纔段家家主是說，那段家小姐的外祖汪家有很多的嫡出子嗣，是這樣吧？”看到莫千蕊和唐晏岫秒速狂點頭後，李大掌櫃眉頭緊皺，“既然汪家子嗣多，那何不讓段家小姐嫁給汪家的少爺呢？仲表親是時興，回娘女不是更加好嗎？”
聞言，莫千蕊和唐晏岫均愣住了。
仲表親指的是表兄妹之間的聯姻，以唐晏岫爲例，他母親的姐妹兄弟生下的女兒都算是表姐妹，另外還有他父親的姐妹生養的女兒也算在內。
而回娘女卻是單純的指最後那一類。
也就是說，已經出嫁的姑姑家的女兒，反過來嫁到了孃家，這就是回娘女。
又稱爲血脈迴流，或者是回娘肉。
這種聯姻關係在萬花郡附近是很流行的，莫千蕊當初還被大舅一家要求當回娘女。
有些地方甚至於還有這樣的說法，姑娘家嫁出去以後，是必須在十幾年後還給孃家人一個女兒的。若是沒有生養女兒倒還罷了，若是有女兒卻不願意還給孃家，那麼這個女兒將來出嫁時，夫家下的聘禮則要給孃家人作爲補償的。
只是，風俗這種東西，每個地方都不同。
萬花郡附近是更爲流行回娘女，當然也不介意其他形式的仲表親，可魯陽郡那邊卻並非如此。
“親爹啊，我就記得當時在段家聽過的那句話，姑娶嫂代代好，嫂娶姑苦到眼睛烏。具體的情況我是不知道，反正魯陽郡那邊，覺得回娘女是很不吉利的。”
被唐晏岫的那聲“親爹”再次膈應了一下，李大掌櫃這會兒卻沒空計較這些事兒。
“我管他吉利還是不吉利！段家那邊，有人肯娶，又是家世不錯還是他們最樂意看到的仲表親，就偷着樂吧。汪家那邊，他們幹了這些事兒，還有臉反對？”
莫千蕊和唐晏岫無語的對視了一眼，就算不是攤在自己身上，這表兄妹成親……
“只可惜那汪家八太太沒有長大的嫡子，要不然讓她兒子娶了才叫妙呢！不過也無所謂，都是一個家族的，汪家旁的少爺娶了也無妨。”
“可是……”莫千蕊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掙扎得開了口。
不想，李大掌櫃這次卻沒了好脾氣：“行了，這事兒你們就都甭管了。或者晏岫你去娶了段家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