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知曉花縣丞父子倆也在明月鎮,唐晏岫的速度愈發快了。
好在,這一行人中,除了他之外都是成人,哪怕貼身小廝也有十六七歲了,即便他趕路的速度再快,其餘幾人都能毫不費力的跟上去。
莫家就在三川道的岔道口上,竈間那道小門離第二川極近。
不過,因爲他們這是要去提親的,自然得走正門。由李大掌櫃帶路,幾人沒費什麼功夫就尋到了莫家的院門。
院子裡,莫千蕊早已起牀洗漱完畢,且還扒着阿奶讓她幫着梳了頭。阿奶梳頭的手藝是肯定比不上阿孃的,不過比莫千蕊那種天天麻花辮的破手藝要好多了。
可她這種一反常態的舉動還是惹得阿奶直瞪眼。
瞪就瞪唄,莫千蕊早被阿奶教導出了超級厚實的臉皮,完全不介意阿奶的眼刀子。且一面催促阿奶動作快些,一面留神聽着院子外頭的動靜。等院門被敲響時,莫千蕊的髮型也折騰好了,只見她一躍而起,直接衝過去將院門給打開了。
身後,阿奶舉着梳子一臉的扭曲,要不是她看到院門口站的是李大掌櫃,說不定就直接將梳子丟出去了。
“兔崽子,你給老孃出來!李家那老小子來找你了!”
可憐的李家大伯李大掌櫃,剛要開口跟莫千蕊打招呼,就聽到了阿奶扯着嗓子嚎了一聲,頓時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而被阿奶稱爲兔崽子的阿爹,也急匆匆的跑了出來,見莫千蕊在院子裡,還特別驚奇的道:“哎喲,大丫頭你今個兒吃錯藥了?居然起得這般早?阿孃你也真是的,說了別叫我兔崽子!你是我娘,我是兔崽子對你有啥好處?李老哥,你咋大清早的就來找我?這個是你哪個侄兒?怎的瞅着有些面生?哎呀!這不是那啥啥媒婆嗎?走走走,咱家不跟花縣丞家結親。”
阿爹是典型的憨人,這番話倒是把所有人都招呼到了,可惜誰也沒記得他的好。
莫千蕊是被氣得直翻白眼,睡懶覺怎麼了?她又不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差不多七八點鐘起牀怎麼就算晚了?誰跟二百五似的每天天不亮就起牀?就算是起晚了,也別當着外人的面嚷嚷出來呢!
阿奶比莫千蕊氣得還厲害,不過她是個喜歡邊動口邊動手的人,直接舉着手裡的梳子就去追殺阿爹了,邊追殺還邊嚷嚷:“兔崽子你皮癢了是吧?看老孃不收拾你!”
李大掌櫃一行人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相當的無奈。
最可憐的卻不是正在被追殺的阿爹,而是俞媒婆。
從客棧出發後,她就覺得這路不對呀!等一口氣走到了莫家院子門口……
她可以轉身逃跑嗎?甭管這門親事成不成,這都是把花縣丞往死裡得罪呀!
“阿奶!你不是趕着去菜市口買菜嗎?趕緊走,快快快!”莫千蕊無奈了,她雖知曉阿爹的確欠收拾,可這當着外人的面吵吵嚷嚷的,實在是讓她頭疼得很。
“別別,先停停,這今個兒是來提親的!”
李大掌櫃終於回過神來,見莫千蕊開口後,阿奶就要轉身離開,他趕緊先說明了來意。
“提親?”阿爹的目光這才落到了李大掌櫃身上,同時也瞄了一眼站在李大掌櫃身邊的唐晏岫,“這娃兒真的是你侄兒?你家老幾的娃兒?長得倒是不錯,白胖白胖的,就是矮了一些。”
莫千蕊:“……”
阿爹啊!你真是一生酷愛說實話,簡直就是不捅人刀子心裡不舒坦!
唐晏岫差點兒被這話給噎死,他白嫩倒是真的很白嫩,畢竟是富家子弟出身,從小就沒有下過地。胖的話,倒真不算旁,只是臉頰兩邊還是有些肉的,加上如今剛開春,他穿的衣裳比較厚。至於矮……
他死也不會承認的!
“咳咳。”被阿爹這話差點兒噎死的還不僅僅是唐晏岫,李大掌櫃也沒有好多少。不過,他跟阿爹比較熟悉,知曉這話並沒有惡意,且又怕唐晏岫多想,就立刻接話道,“別瞎說,這是唐家少爺。就是唐家商行的東家,我如今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兒。”
“這麼小?”阿爹驚訝極了,“他會做生意嗎?別給賠光了。”
“你……”這下子,連李大掌櫃都說不出話來了,而唐晏岫更是偷摸着朝莫千蕊使眼色。
莫千蕊這會兒都快笑抽筋了,哪裡還能注意到唐晏岫給她使眼色?
而唐晏岫還惦記着花縣丞父子倆,即便他們是打算吃完早飯再過來的,估計也沒有太多時間了。
當下,一咬牙,唐晏岫直接衝着阿爹作了個揖,朗聲道:“我唐氏晏岫特來莫家向伯父提親,懇求莫家伯父將愛女下嫁。如伯父願意,小子願出一萬兩白銀爲聘禮,且無需伯父陪嫁一文錢。另,我還可以對天發誓,親事若成,我婚後無論有無子嗣,都絕不納妾,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唐晏岫成功的逆襲了,因爲阿爹聽完這話後,整個人都懵了。
“啥?不是,大丫頭!”
“叫啥?我就在你身邊!”
其實,聽到唐晏岫說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時,莫千蕊還是很感動的。這話若是擱在上輩子,還不算什麼,可如今卻是男人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唐晏岫做出了這個承諾,聽起來還是很像那麼回事的。
可惜,沒等她感動完,阿爹就在她耳邊大吼了一聲,驚得她啥心思都沒了。
“大、大丫頭!他說他要給一萬兩銀子當聘禮!”
頂着一頭黑線,莫千蕊狠狠地瞪向阿爹:“我聽到了!”
“那你咋說呢?一萬兩銀子呢!”
莫千蕊深深了吸了一口氣,阿爹這話本來是不算什麼的,可因爲他的重點一直在於“一萬兩銀子”上頭,聽得她很是不爽。當然,她其實也明白,阿爹並不是想要賣了她,只是純粹的被這個龐大的數字給驚到了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的腦海裡還是冒出了一個年頭。
脫下鞋拔子拍在阿爹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的臉上!
還沒等莫千蕊將這美好的場景在腦海裡上演完畢,她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阿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一把脫下鞋拔子就這麼拍在了阿爹的……後腦勺。
“小兔崽子你這是打算把我大孫女兒給賣了?不成!”不等莫千蕊感動的看向阿奶,阿奶卻轉身對唐晏岫說,“一萬兩一個?我有倆孫女,你要不都要了吧?”
真是夠了!
要不是因爲自己鐵定打不過阿奶,她真想跟阿奶決鬥!
再看唐晏岫,他已經囧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丟臉丟大發了!
莫千蕊捂着臉徹底沒了言語,她以往真的不知道她的家人都是那麼逗比!
“不行!我不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時間看向出聲的人,卻愕然發現,不知何時花縣丞父子倆已經在莫家院門口了。
“你不同意?你憑啥不同意?”開口質問的正是唐晏岫,他不僅開口問了,且還一個箭步衝到了莫千蕊的身邊,一把摟住了莫千蕊,一般的道,“她是本少爺的人!”
“你你你……你快放開我的兒媳婦!”花縣丞被氣得不輕,他大清早的趕來,卻沒想到會在門口聽到唐晏岫有心迎娶莫千蕊的事情,更別想到,在他開口反對之後,唐晏岫居然做出了這般尤爲禮數的舉動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莫千蕊竟然好不抗拒,她應該立刻推開唐晏岫!
可憐的花縣丞,他完全沒有想到,莫千蕊對於唐晏岫的這種在他眼裡逾越的舉動,根本就沒有任何不適感。
有啥好不適的?
即便她上輩子是個很保守的人,也頂多是將最後一步留到新婚夜而已。這別說摟摟抱抱了,法式熱吻都不算啥。更別說,這會兒唐晏岫語氣說是抱着她,不如說是扒着她的胳膊不放手。
完全沒有一點兒旖旎的氛圍好嗎?
“就不放!你咬我啊!”
唐晏岫本身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對待情敵以及情敵一家,就應該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的無情。且一面用言語刺激對方,一面他又瞅了瞅莫千蕊,確定莫千蕊沒有半分氣惱的意思後,當下湊過去在她臉上吧唧了一下。
莫千蕊很是無語的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你丫的身子縮水了腦子也跟着縮水了嗎?
看懂了莫千蕊的意思後,唐晏岫面上的笑容有些燦燦的。
不過,相對於這兩個淡定的人而言,其他人全都傻眼了。
旁的人倒還罷了,那花縣丞伸出手指顫抖着指着前方,然後兩眼一翻,直接仰面暈了過去。花公子也被氣得不輕,不過他反倒是沒有他父親來得那般激動。一把扶住了父親,他還有精力招呼後頭的人過來幫忙。只是,在手下人將他父親扶過去後,他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莫千蕊。
那眼神裡有着困惑、受傷、屈辱,甚至於還有那種老婆跟人跑了的悲憤。
摔!
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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