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越在困境中,會把手中的銀兩拽得越緊,這樣才能給自己帶來足夠的安全感。顯然,劉嬤嬤就是這樣的人。她把這塊溫泉菜地當作了容淑藍日後生活的保障,纔會如此患得患失。
“嬤嬤,還沒發生的事情現在去操心,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嘛!”
“不是,小姐,當初跟王家人說好了這塊菜地是小姐的,那菜地上的所有出息自然全歸小姐纔對!”
“嬤嬤,你這是擔心他們反悔?”
“王老莊頭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但是其他人……”
“嬤嬤,這事是你多想了。”容淑藍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聊下去,“如果王老莊頭不上心,你會怎麼想?”
劉嬤嬤理所當然地說道:“他做人奴才的,做事豈能不上心……”說到這裡,劉嬤嬤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姐說得對,我就是愛瞎操心。”
拋開瑣事,容淑藍苦修之餘,也會到秘密花園裡種種菜、摘摘核桃。
小院裡那棵枯死的葡萄藤依然沒有復甦。容淑藍卻毫不吝嗇,不忘每天給它澆上半桶靈水。而三間空着的茅草屋,卻被容淑藍用來當了儲物室,書房和臥室堆滿了紫核桃,煉丹房則放了幾大籮筐收集到的各色菜種子。
秘密花園是最好的天然冰箱,放在茅屋中存儲的核桃放多久都跟新摘下來的一樣,菜種子也沒有發現發黴發芽等情況。
唯一的遺憾,就是容淑藍沒機會弄到穀物的種子。買回來的大米都是脫粒好的,秘密花園再逆天,灑一把白花花的大米下去,也沒辦法種出稻子來。
大年三十這天,劉嬤嬤忙着在廚房殺雞準備年夜飯,容淑藍則興致勃勃地跑到後院,割了一大把鮮嫩水靈的菠菜,準備一會煮碗雞蛋菠菜湯解解饞。
菠菜地裡有一小片菠菜長勢非常好,已經能割着吃了。這小片菠菜自然是秘密花園改良過的種子長出來的,至於之前播種的菠菜,還是短短一截,長勢非常緩慢。
劉嬤嬤發現之後,曾嘖嘖稱奇,蹲在菜地旁研究了兩天,想破頭也想不出原因來,恰好溫泉菜地那邊第一批種子開始發芽,轉移了劉嬤嬤的注意力,就把小院中這一小從菠菜拋到了腦後。
容淑藍爲乳母的粗線條撫掌大笑,開始光明正大把菠菜搬到了飯桌上。
爲了能多吃幾頓,容淑藍都是從菜地上割一小把菠菜,再從秘密花園裡順一小把菠菜添補上。所以,每隔三四天,她總能吃上一頓雞蛋菠菜湯,而劉嬤嬤愣是沒發現異常。
年夜飯,劉嬤嬤下足了功夫,整治了一大桌菜,雞鴨魚肉應有盡有。可是,吃到最後,主僕倆都覺得這些精心準備的菜餚都沒有一碗雞蛋菠菜湯好吃。
劉嬤嬤把碗裡最後一口菠菜湯喝完,意猶未盡道:“小姐,真奇怪啊,這菠菜湯怎麼這麼好喝?我怎麼感覺比雞湯還好喝?”
容淑藍聽了哈哈笑了起來,邊笑邊揶揄道:“那是!我們在老王莊住了不過兩個月,古嬤嬤都賣給你四五十隻雞了,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膩味。”
劉嬤嬤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容淑藍白裡透紅的臉蛋,笑道道:“雖然被那老虔婆貪去了不少銀子,但是您的身子終於大好了,這比什麼都強!您瞧瞧您的皮膚,白裡透着粉紅,細嫩得完全看不見毛孔,比那小娃娃的皮膚還要好!”
容淑藍自認臉皮比一般人要厚一點,被乳母這麼一誇,都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碗裡,笑道:“嬤嬤,快吃,吃完我們還要包餃子呢。”
大年夜,別的人家都是全家人團圓在一起守歲,歡聲笑語不斷。容淑藍則徹夜苦修,一刻都沒有休息。
自從上次發現劉嬤嬤賣繡品來維持日常開支後,容淑藍感觸良多,心境有所變化,再修煉《武神訣》就發現速度快了許多。按這個速度下去,想達到第二層境界,只要堅持一年半載即可。
《武神訣》前面五個境界其實不難達到,只要資質相當,稍微有點悟性,苦練個兩三年就差不多了。前世,容淑藍在五歲的時候就修煉到了《武神訣》第五層。
如今,她雖然換了軀殼,天資變差了,但是悟性是沒問題的。只不過她日日龜縮在一方小院裡,又沒有靈藥靈丹輔助,所以修煉起來特別緩慢。修行需要機緣,閉關苦練只適合突破瓶頸的時候,平時多走多看多些人生感悟,對修行助益更大。
這也是容淑藍近段時間才慢慢領悟到的。隱約的,她似乎明白了前世爲何會在進階先天的時候被心魔困死,或許就是她的天資太好,在修行路上一帆風順、一日千里,從未經歷過曲折和磨難所致。
想明白這點,容淑藍不再抱怨這具身體的天賦差,愈發沉下心神苦修《武神訣》。
初一早上,王老莊頭領着全家人來給容淑藍拜年。
容淑藍受了王家人的跪拜,說了些吉祥話,等劉嬤嬤給王家人一一派了封賞,就端茶送客。
容淑藍守着重孝,沒有在莊上走動,也不接受別人的拜訪,所以熱鬧的年關只是令她更加思念前世的親人,卻沒有打擾到她的清修。
初五這天,劉嬤嬤從溫泉菜地回來,並帶回來了一小串青色的果子。
容淑藍接過來仔細一看,詫異道:“嬤嬤,這是沒成熟的番茄?”青蘋果她吃過,青番茄還沒嘗過,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劉嬤嬤笑得嘴都合攏不上,一個勁地點着頭,語氣激動道:“小姐,這塊溫泉菜地真是寶地啊!這寒冬臘月的種番茄,不但成活了,還早早就能掛果,真真是奇蹟啊!”
容淑藍呵呵笑了起來,“除了番茄,別的菜蔬長勢如何?”
劉嬤嬤笑道:“番茄因爲種得多,又是稀罕物,所以大家都重點看顧。菠菜長得跟我們後院菜地上的差不多高,再等幾天就能割第一茬。生菜和芥菜移植後,長得也很好,在正月十五前後就能收!”
容淑藍好奇地問道:“嬤嬤,芥菜怎麼吃?”
劉嬤嬤看着她笑了,不答反問:“小姐,您不是愛吃酸菜嘛?您知道酸菜是拿什麼菜醃製的?”
容淑藍一愣,她從來不愛吃酸東西……啊,原身愛吃酸菜!她恍然道:“原來酸菜是用芥菜做成的?”
劉嬤嬤拍手道:“沒錯!我打算把芥菜全部醃製成酸菜,一來好收藏,二來這時候的酸菜也算是稀罕物,能賣上好價錢!”
容淑藍只是笑笑,酸菜再好賣她也等不及了,所以仍舊把注意力放在番茄上面,又問了幾句番茄掛果的情況,就打住了話題。
在等待番茄成熟的時間裡,容淑藍已經吃膩了菠菜和生菜,甚至因爲菠菜和生菜長得太快,兩家人根本吃不完,都割了好幾茬賣給了莊上的富戶。甚至還有鄰村的富戶聞風趕來購買的。
買的人多了,這兩樣青菜一下子變得搶手起來。不過,因是賣給四鄰的,所以也沒賺到多少銀子。生菜和菠菜加起來種了一畝地,差不多割了一半,收入也不過六兩銀子。
容淑藍留下四兩銀子,命劉嬤嬤送二兩銀子去前院。
古嬤嬤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嘴巴都笑到了耳朵根。把因這塊菜地生出來的閒氣怨氣全都一拋而空,轉而暗暗後悔不該由着容淑藍把菜價賣得這麼低,不然今天她分到的紅利就不會只有二兩銀子。
古嬤嬤這人就是得隴望蜀、貪心不足。接下來再有人來買菜,她果然把價錢擡高了好幾倍。不料劉嬤嬤一早就得到了容淑藍的叮囑,每次交易都親自在一旁看着並親自收錢。一來二回,別人就知道了這塊菜地是那位少奶奶說了算,古嬤嬤一個銅板都沒坑到。
在古嬤嬤的怨念、劉嬤嬤的期盼下,溫泉菜地裡的番茄一點點長大並變紅,在正月初十的時候,已經有紅番茄零星地掛在了枝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