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士誠利用沈家的渠道送來急信,催促容淑藍儘快返京。
信件的內容大致有兩點:第一,容家沉冤得雪,聖上賜還府邸,但是舊僕死的死賣的賣,現在的國公府就是一個空殼子。府裡又沒有當家的女主人,事情亂麻麻的,容士誠一個大男人,也管不好後院的事情,希望女兒能上京幫他打理一下家務。
這一點,容淑藍倒是相信的。因爲年關將近,需要打點的事情很多。尤其是京城這樣一個地方,人情往來最是繁瑣,一個不好,送禮送得不對,還容易得罪人。
第二,就是她和沈瀚的事情。
容士誠向女兒解釋了當年的事情。具體的詳情沒說,只說當年事出意外,不要說沈家,就連他自己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沈均善救下他之後,連夜秘密送走,完全來不及通知妻女,這才導致藍氏自盡身亡。
這件事,容士誠認爲是自己的責任,是他沒有保護好妻子,連累了她。
再者,關於容淑藍被放逐到老王莊以及沈瀚娶司徒倩倩一事,容士誠在信中也提到了。
放逐她是爲了更好的保護她,因爲不久的將來京城會大亂,而夷郡府,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因爲這裡,是沈家秘密訓練軍隊的地方。
至於娶司徒倩倩,一是爲了爭取司徒家這個有力的臂助,二則是爲了迷惑先帝,讓先帝相信沈均善與容家徹底劃清了界限,更方便沈家營救容士誠。
最後,容士誠希望誤會解開之後,女兒能識大體,諒解沈瀚,與他重修於好。
容淑藍感覺,她來到老王莊後,沈家人對她不聞不問,且她從老王莊出走大半年,也沒有人發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但是容士誠的解釋,她卻是相信的。
相信沈家放逐她的初衷,是爲了保護她。只不過,後面的事情,不知被誰動了手腳,與本意發生了變化。
容淑藍也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結合容士誠的解釋,猜測出了個大概。但是,她並不能因爲這樣的理由,就回到沈家去。
容淑藍把信反覆看了又看,整整數日,都不知該如何提筆回信。
她總不能對容士誠說,她是靈魂穿越,你的女兒已經死了,我霸佔了她的軀殼,承認你是我父親,卻不願意承認沈瀚是丈夫吧?
容淑藍被這件事困擾着,連容家莊收晚稻都沒有回去。
十一月初二這天,容家莊來信,說打下來的穀子全部曬好準備入倉,明天中午要設宴慶賀大豐收,請容淑藍回去主持大局。
豐收宴是大喜事,容淑藍必須得到場。且,她也想知道,經過秘密花園改良過的稻種,畝產到底有多少。
容淑藍想起馮守信還被她留在北郊督促工程進度。這信,他應該也收到了一封。正想去一趟北郊,約了馮守信明日一早回容家莊,剛出門,容淑藍就被攔住了。
“容哥哥!”
林若曦不知從哪兒忽然跳了出來,差點把容淑藍嚇了一跳。
“曦兒,你又偷溜出來玩?”容淑藍頗爲頭疼地看着她。
這丫頭,自從某一天跟着林老來鋪子裡買酒,看見她之後,就賴上她了。
幾乎天天從家裡溜出來,跑到容記騷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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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容淑藍走到哪裡,林若曦就跟到哪裡,像個小尾巴似得甩都甩不掉。每一次,都必須容淑藍親自把她送回林家,不然就算冷言冷語,也趕不走這丫頭。
林若曦眨巴着丹鳳眼,趁容淑藍不注意,一下子蹦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容哥哥,你什麼時候帶我上山採蜂蜜呀?”
容淑藍抽了抽胳膊,小丫頭卻死死地抱住,又不敢用蠻力,怕弄傷她,只好瞪着眼睛道:“曦兒,鬆手!還有,我什麼時候答應帶你上山採蜂蜜了?”
因爲容淑藍是女兒身,所以她潛意識裡並沒有防備過林若曦,倒是叫林若曦十次有八次都能逮住機會掛到她身上去。這讓容淑藍又好氣又好笑,卻總是無可奈何。
林若曦一聽,小嘴一扁,差點就哭出來,丹鳳眼聚起兩汪清泉,看着容淑藍泫然欲泣道:“容哥哥,你每次都這樣?明明答應我的事情,轉身就不承認了!”
“那你說說,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
“前天呀!”
容淑藍揚起眉毛,“我的原話是怎麼說的?”
林若曦眨巴眨巴着眼睛,“你說店裡的花蜜賣得差不多了,趁着天氣還暖和,準備今年進山再採一次蜂蜜,這次還要多采一點!我在旁邊聽了就說我也要去幫容哥哥的忙,你答應了!”
“我那是答應你了?我只是說考慮一下!”
“但是,容哥哥考慮了兩天,並沒有送信給我說不帶我去呀!”
容淑藍張了張嘴又閉上,她算是怕了這丫頭了,跟她解釋絕對是越解釋越說不清楚。
偏偏林老還不管這個孫女兒,好像巴不得她跟自己越親近越好。搞得容淑藍好幾次都忍不住脫口而出:林老,其實我是假小子……
看着容淑藍一臉的無奈,林若曦笑彎了一雙丹鳳眼。那小模樣,像極了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她把小臉在容淑藍的手臂上輕輕蹭了蹭,嬌笑道:“容哥哥,那我們現在就去採蜂蜜吧!我還沒見過蜜蜂長什麼樣兒呢!”
容淑藍翻了個白眼,指了指天色道:“太陽都快落山了,這個時辰進山,萬一趕不會來,城門關閉了,你想露宿郊野啊!”
這小丫頭雖然調皮搞怪,卻天性善良,又天真活潑。容淑藍的心底,其實是有些喜愛她的。
林若曦聞言,立刻站直身子,雙眼閃閃發亮道:“露宿郊野就露宿郊野,我纔不怕呢!聽說夜晚的田野好多螢火蟲!容哥哥,我們先去採蜂蜜,再去捉螢火蟲,玩兒到天亮再回城不就得了!”
“小丫頭,螢火蟲夏天才有!”容淑藍都懶得跟她掰扯下去了,趁她放鬆之際,連忙將自己的胳膊從她的懷裡抽出來,快步朝馬棚走去。
林若曦擡腳就追上去,容淑藍連忙說道:“曦兒,鋪子裡的玫瑰花糖剛補了貨,你不趕緊去拿兩斤,小心又被人搶光了。”
和所有的女孩兒一樣,林若曦喜歡吃甜食,尤其是嘗過容記的玫瑰花糖後,就癡愛上了。
林若曦的腳步就頓了下來,她的確有好幾天沒吃着玫瑰花糖了,鼻子裡忽然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玫瑰花香從鋪子裡飄了出來,林若曦肚子裡的饞蟲都給勾得蠢蠢欲動了。
她看了右邊的鋪子一眼,再看看牽了小黑驢準備離開的容淑藍,心裡天人交戰起來,小臉皺成了一團。
容淑藍跨上小黑驢的背,對呆在那裡沒糾結出結果的林若曦道:“曦兒,我還有點事,一會叫管琴送你回去啊!”
容淑藍話音一落,小黑就揚起四蹄,轉瞬間就跑沒了影兒。
林若曦感覺失落極了。皺了皺小鼻子,嘟起小嘴道:“算了,等我買了玫瑰花糖,明兒再叫容哥哥帶我上山玩兒去!”這麼一想,小丫頭又高興起來,小嘴哼着歌兒,蹦蹦跳跳走進了鋪子。
容淑藍騎着小黑來到北郊。
兩個月時間,北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官府不但在這裡增開了一側城門,還修了一條容六輛馬車並行的大道,把九曲河一帶與黑山山脈直線貫通起來。
這條新開的大路,從柳家的商業街起始,把容家的石頭地從中分成了兩半,一條大路修到了黑山軍營的山腳下。
大路一修通,柳家的商業街恰恰蓋好了。很快就選擇了吉日開張。這幾條街,一多半是賭坊妓院,另外一半全部是吃飯的地方。
商業街營業沒多久,人氣就漸漸高漲起來。
來這裡消費的,除了黑山山脈的礦工,還有軍營的士兵。
不得不說,柳安敏還是挺有腦子的。
容淑藍見此情況,立即撥款,廣招工匠,啓動北郊工程。並把馮守信調回來,讓他全權負責北郊商業街的建設。
容淑藍打算先沿着路兩旁,把兩排店鋪先給蓋起來,然後一邊做着生意一邊建設其他地方做。不然等柳家那邊的人氣徹底旺起來,她這邊想搶生意,就沒那麼容易了。
因爲這塊地被填得很高,且大部分是硬度很高的石頭,木樁直接打在石頭上,地基異常堅固,所以容淑藍決定大路兩旁的店鋪,全部修建成兩層或者三層小樓的臨街商鋪。
容淑藍的口袋裡有大把大把的銀子,但是蓋房子是大事,尤其是房樑和地基的用料,都需要謹慎挑選,不能直接從山中砍了樹現用。所以一個月下來,也不過是把石料和木料準備好,正在開始打地基。
這石料是從周圍的大山中採的。但是這木材,卻是孫大海用孫家的人脈從淮洲、青州等地收購上來,並用孫家的貨船加急給運送過來的。
工地上數百工匠在忙碌着,場面熱火朝天。
馮守信正牽了騾子準備進程,就在路口碰上了容淑藍。
“東家,您怎麼過來了?我正要進城找您呢!”
“萬良來信,說明日要設宴慶豐收。馮叔也收到信了吧?”
“東家,我正要找您說這事呢!您看,今天時辰已經不早,工地也快收工了,不如我們這就回去吧?我心裡着急着知道一共打了多少斤糧食!”
馮守信想起稻田裡那一串串長長的、沉甸甸的稻穗,把禾苗都給壓彎了!
一想起那千畝金燦燦的稻田,馮守信的心頓時像貓爪似地,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