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者一份!”柳安敏竟然與容淑藍開起了玩笑。
容淑藍眸光一轉,掃過在座衆人,最後停在柳安敏的臉上,笑容恰到好處,既不失真誠又沒有過分熱情。
“好呀,後天新貨到櫃,大家都來嚐嚐!”
“我們不但要去吃免費的,吃完還想揣點走!”南宮尚鋒與容淑藍年紀相仿,說起話來顧忌就少了,毫無壓力地開起了玩笑。
聽得衆人都是一笑,桌上的氣氛慢慢熱絡起來。
就連一直微笑旁聽的林老也忍不住笑了。伸手點了點南宮尚鋒,笑罵了一句“南宮家的賊小子”,就轉向容淑藍,笑眯眯地問道:“容小子,你成家沒有呀?老夫替你保一樁媒如何?”
林老一開口,座上衆人皆安靜下來,只不過,看向容淑藍的眼神都充滿了促狹。
除了容淑藍之外,大家都知道林老有一個寶貝孫女,過兩年就及竿了,現在正到處給孫女兒相夫家。
沈瀚往椅背上一倒,饒有興致地斜睨着容淑藍。
容淑藍就坐在沈瀚的身邊,都不用刻意去留意,眼角餘光幾乎時時刻都有那斯的身影。這會看見沈瀚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她忽然就想起了楊舒送貼子時說的“最好帶上家眷”的話。難道這廝一早就知道有人打她的主意?這才讓楊舒給她說上幾句不清不楚的話,就爲了看她笑話?
容淑藍就感覺有點牙癢癢的。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她笑了笑,道:“成家了。”
林老眼裡就露出了遺憾,沈瀚的嘴角卻翹了起來。
容淑藍繼續道:“不過小子福薄,沒能留住她……”
衆人一愣,這時代不流行離婚,沒留住的意思,就是死了……林老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淑藍,這麼年輕就當鰥夫?遲疑道:“容小子,你的意思是……你今年多大?有沒有留下子嗣?”
容淑藍眼裡的笑容黯了黯,“剛滿十九,沒有孩子。”
就有人善意地勸道:“容小兄弟,事情都過去了。這不,林老瞧上你了,要給你保媒呢!”
容淑藍擡眸看了一眼,原來是烏山樑家家主樑不凡,她感激地笑了笑,“小子明白。不過,恐怕要辜負林老厚愛了。小子曾在亡妻靈前起誓,要爲她守三年,三年不娶。”
司徒宇忽然插話道:“容大哥,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着孝衣,該不會是給大嫂戴孝吧?”
司徒宇話音一落,沈瀚的臉色就黑了下來。
衆人的目光卻帶上了敬佩。一個願意給髮妻守孝的男人,一定是重情義的好男人。
容淑藍眼角餘光看見沈瀚的薄脣已經抿成了一條線,心裡嘿嘿冷笑着:叫你看我熱鬧,詛咒你早死早超生!臉上的笑容卻愈發黯淡,嘴邊還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苦笑,卻不再說話。
她的沉默,在衆人眼裡就是默認。
林老眼裡黯淡的光芒閃爍了一下。雖然娶過妻,但是還年輕,且重情義,膝下又沒有嫡子嫡女,三年之後,曦兒年紀正合適。只要家世相當……這麼一想,林老就有點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派人好好摸摸容淑藍的底。
容淑藍這番話,主要是想噁心噁心沈瀚。另外,林老的話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個年輕有錢的未婚男士,即便今天林老不打她的主意,保不準日後沒人打主意,這才說出“三年不娶”的話。三年時間,明道也該回來了,只要修復了丹田,她決定要死皮賴臉跟着明道,去這個世界修士聚居的地方走走,開闊開闊眼界。然後闢地隱居潛修,再也不浪費這大好時光了。
奈何世事無常,不是什麼事情都能按照自己預定的軌道運行的。比如,此刻的容淑藍,完全想象不到三年後的她,已經面目全非,牢牢被捆綁在塵世之中,輕易脫身不得;比如,她這番刻意的說辭本來打算讓林老知難而退的,卻想不到反而讓林老更看重她,給她帶來了一個差點甩不掉的小尾巴。
說到這裡,大家都不好再繼續下去。桌上,就沉默了下來。
幸好只是過了片刻,就有年輕貌美的婢女踩着小碎步送上美味佳餚。
很快,圓桌擺滿香噴噴的菜餚,美酒倒滿。
沈瀚率先端起了酒杯,與衆人幹了第一杯酒,大家就安靜地各自吃喝起來。席間,就算有敬酒碰杯,也很安靜。
他今晚特別安靜,別人給他敬酒,他也是笑笑就幹完,爽快而疏遠。到最後,找他喝酒的人越來越少,生怕這位總兵大人心情不好,自己撞刀口上。
容淑藍打小學的也是食不言寢不語的禮儀,所以並不感覺奇怪。半個時辰左右,桌上的殘羹冷飯撤了下去,擺上香茗和瓜果點心。
大家這纔開始攀談起來。
楊舒忽然走過來,湊到沈瀚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沈瀚的薄脣又抿了起來,還扭頭看了容淑藍一眼。
容淑藍正瞪着又往她身邊湊過來的司徒宇,壓根沒留意沈瀚別有意味的目光。
楊舒低低催促道:“爺,世子爺正等着呢。”
“知道了。你先出去,告訴大哥,我馬上就來。”
沈瀚交代了楊舒一句,對一旁的孫大海道:“後面的事情你來吧,大哥回來了。”
孫大海會意地點點頭,“你去忙吧,有我呢。”
沈瀚微微頷首,站起身朝衆人拱手告了聲罪,轉眼看見司徒宇就差沒掛到容淑藍身上去了,眼裡燃起兩簇小火苗,掃了容淑藍一眼,一把揪住司徒宇的衣領,拽着他就往外提。
“姐,姐夫,咳!咳!姐夫,你放開我,我自己走,姐夫……”
司徒宇鬱悶的聲音隨着沈瀚漸行漸遠。
沈瀚一走,林老立刻起身朝孫大海點了點頭,又對柳安敏等人道:“老夫年紀大了,熬不住了,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好玩兒吧。改日有空再聚。”
林老是在座輩分最高的人,衆人紛紛起身相送。
林老一走,容淑藍也起身告辭。
她被沈瀚臨走前那一眼看得頗爲火大,且家裡的事情確實還多。這場宴會不過是沈家藉着宴請黑山礦脈的合夥人的名頭,來宴請烏山和各地名流,以此表示沈家正式進入烏山上流圈子。
如果事先知道沈家的真正意圖,容淑藍是不會來赴宴的。也對,真要談事情,哪裡會在宴會上碰頭。
然而,容淑藍想走,卻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