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富推着滿滿一個推車的東西,跟在劉嬤嬤身後走進小院。
劉嬤嬤四處張望了一眼,沒有看見容淑藍,讓王大富在院子裡略等片刻,快步往東屋走去。
東屋的門敞開着,劉嬤嬤信步走進去,就看見容淑藍正對着鏡子發呆。
劉嬤嬤笑了起來,語氣歡快道:“小姐,您才醒?肚子餓嗎?今兒晚飯要晚些才能吃,我先把買回來的東西歸置好,一會再回來幫您梳頭。”
可能光線略黯,劉嬤嬤並沒有發現容淑藍的頭髮有些潮溼。
容淑藍沒有回頭,拿起桃木梳,一邊梳頭一邊背對着劉嬤嬤道:“嬤嬤回來了?你去忙吧,我自己能梳頭。”
劉嬤嬤答應了一聲,回到院子裡指揮大富把採買回來的東西搬進了堂屋裡。
容淑藍把長髮編成一條長辮子,頭上再繫上一塊帕子,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頭髮還溼着。
等外面的聲音平息了,院門重新關上時,她才起身走出房間。
劉嬤嬤正在堂屋裡低着頭整理買回來的東西,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了看容淑藍,笑道:“小姐,我把油鹽醬醋都採買回來了,明兒我們就自己開伙!”
容淑藍的目光落在堆成小山高的物品上,隨口問道:“嬤嬤,買了這麼多東西,花了多少銀子?”
劉嬤嬤笑道:“也沒花多少。小地方物價比京城便宜,我都挑便宜的買,沒花多少錢。”
提起銀子的事情,容淑藍再次想起自己現在是三無人士。
雖然不報多大希望,還是忍不住問道:“嬤嬤,從沈家出來,我們帶了多少銀子?”
劉嬤嬤剛拿起油罐,聞言手一抖,手裡的油罐差點掉下來,嚇得她忙雙手抱住,聲音緊巴巴地說道:“帶,帶了不少。小姐,您只管好好養身子,銀子的事情您別操心,嬤嬤心中有數。”
說着站起身,把油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轉身看着容淑藍笑得有點心虛:“小姐,您餓了吧?嬤嬤買了點桂花糕,您先填填肚子。今天王家人都趕集去了,晚飯還要等一等。”
劉嬤嬤邊說邊從懷裡掏出油紙包着的點心,塞到容淑藍的手中。
容淑藍看了劉嬤嬤一眼,沒再追問銀子的事情,低頭打開帕子,看着兩塊有點變形的桂花糕,捻起一塊放進嘴裡咬了一小口。
桂花糕很甜,口感有點粗糙,比她前世吃過的頂級糕點口感差得遠了,但是這會吃在嘴裡,卻感覺是無上美味。
容淑藍感覺眼睛有點潮溼,輕輕眨了眨眼睛,把手中的桂花糕塞進嘴巴里,鼓着嘴巴一邊吃一邊笑道:“好吃!嬤嬤,你也吃一塊吧。”說着,拿起另一塊桂花糕遞到劉嬤嬤的嘴邊。
劉嬤嬤偏過頭,笑道:“我已經吃過了,您吃吧。”
容淑藍對上劉嬤嬤含笑的眼睛,看見她眼中溫柔而寵溺的神色,心中那絲隔閡悄然散去,從心底裡真正接納了劉嬤嬤。
天黑透時,大富媳婦才把晚飯送了過來。
劉嬤嬤逛了一天,來回走了一二十里路,早就累壞了。吃過晚飯,簡單洗漱後,倒頭就睡着了。
容淑藍關上房門,把油燈捻亮,轉身打開衣櫃,把包袱取了出來。打開一看,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衣裳鞋襪六套、狐裘披風一件,梳妝盒一個。此外再無他物。
容淑藍有點傻眼,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如今的全副身家。
她知道當日走得倉促,自己又在昏迷之中,細軟可能不會帶太多出來,但沒想到行李寒酸成這樣。
這幾套衣裳是她在侯府時居家長穿戴的,就掛在內室的衣櫥裡,看樣子是劉嬤嬤隨手取下來塞進包袱裡帶出來的,根本就沒有時間收拾行李。
容淑藍打開了紫檀木梳妝盒。
這個梳妝盒是原身平日梳妝時慣用的。
一共五層。第一層是她頻繁使用的一套牛角梳,第二層放着一套象牙梳,第三層放着一套翡翠玉梳和一個翡翠竹節掛件,第四層則是一套小巧地赤金五件套頭面,第五層只放着幾張薄薄的紙片。
容淑藍徹底無語了,原來那丫頭愛收藏梳子!如果她愛的是黃金珠寶,這會多方便呀!
容淑藍這麼一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目前唯一值錢的首飾,就只有這套赤金頭面了。
不過,因這套首飾是日常佩戴的,所以主要以款式新穎華麗、輕便爲主。整套頭面不過用了十兩金子的料,再值錢也有限。
容淑藍將目光投向那幾張紙片,拿起來展開一看,原來是十張面額十兩的小額銀票。
容淑藍記起來了,這幾張銀票是原身特意兌換了準備在新年時給府裡的子侄們打賞壓歲錢所用。加起來雖然有一百兩銀子。
可惜,大趙銀票並非全國通兌。
她手上的銀票爲京城大興錢莊的銀票,這大興錢莊的銀票只在京畿地區才能通兌,其他州郡均無分號。
也就是說,這一百兩銀票對目前的容淑藍來說,不過是幾張白紙。
沒錢就沒錢吧,她還有秘密花園!
容淑藍本不是一個喜歡糾纏過往的人。她相信憑着自己的本事,能把日子過得火紅起來!
容淑藍把東西收拾好原樣塞回櫃子裡,照例是修煉到黎明才躺回牀上睡一會。
劉嬤嬤惦記着給容淑藍做一頓豐盛的早餐,雞鳴就起了身,去廚房忙活開了。
廚房有三個竈臺:兩個大竈,分別是炒菜和燒水用的,另外一個則是煮飯用的小竈。
劉嬤嬤仔細算過,如果重新訂製鐵鍋,得花一大筆銀子。
她磨着古嬤嬤從倉庫裡找了兩口鐵鍋和一個小銅鍋,打算將就着用用再說。
這兩口大鐵鍋都是陳年的老物件了,除了煮飯的小銅鍋外,炒菜和燒水的鐵鍋裡外都佈滿了鐵鏽。
要把鐵鍋的鐵鏽都擦掉,沒三五日壓根弄不好。所以,劉嬤嬤打算上前院借一口鍋先用幾天。
恰好今天輪到大貴媳婦煮早飯。
她正在淘米,聽到劉嬤嬤說要借鍋,忙把竈臺上一口空閒的大鐵鍋端了起來遞給劉嬤嬤,笑道:“嬤嬤,這口鍋鍋底雖然用得薄了些,卻還是完好的,您先用着。”
來了幾日,劉嬤嬤接觸的都是大富媳婦,這個有點內向靦腆的大貴媳婦劉嬤嬤還是第一次打交道,卻令她很滿意。
謝過大貴媳婦,劉嬤嬤抗着鐵鍋回了小院。
昨日趕集劉嬤嬤買了一條板油,還有一些高粱面。
先把大鐵鍋洗淨,把板油慢慢熬成豬油,豬油用一個瓦罐裝起來留着炒菜的時候用。
再把冷卻的油渣剁碎,摻入切碎的大白菜里加調料拌勻做餡料,拿出昨夜就發上的高粱面,開始包包子。
烏山縣少有種麥子的,所以小集市很難買到白麪,只能買到一些粗糙的高粱面。
容淑藍前世是南方人,一直以米飯炒菜爲主食,對面食雖然不排斥,但是並無大愛。
不過,劉嬤嬤做的油渣白菜餡包子,味道又香又鮮,吃起來非常可口,容淑藍一口氣吃了五個。
劉嬤嬤看容淑藍吃得香甜,笑眯了眼道:“小姐愛吃就好,嬤嬤天天給您做!”
容淑藍端起米粥喝了一口,笑道:“好。嬤嬤,你也吃吧,吃完早飯我們去後院把菜地開荒出來。”
劉嬤嬤速度很快,容淑藍喝完粥,她就着白粥吃了三個包子。
等劉嬤嬤把吃剩的包子收好走出房門,擡頭就看見容淑藍已經抗了把鋤頭在肩膀上,頓時嚇了一大跳。
劉嬤嬤小跑過去,伸手去拿鋤頭,“小姐,這種粗活您怎麼做得了?您歇着,嬤嬤來。”
容淑藍躲開劉嬤嬤的手,一邊往後院走一邊道:“我先試試手,如果做不來,只好辛苦嬤嬤了。”
開玩笑,抗把鋤頭鋤鋤地算什麼呀?前世她十八般武藝無所不通,雖然沒有殺過人放過火,但是尋常猛獸,也是三兩招就放倒的。
看容淑藍很堅持,劉嬤嬤也只好由着她去,不過一直緊緊跟着她,生怕她一個抗不穩,被鋤頭給砸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