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等不到容淑藍的迴應,劉嬤嬤心情不免失落。
一難過,就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小姐,您,您心裡,該不會還想着世子爺……”
容淑藍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來,劉嬤嬤的聲音戛然而止,紅着臉低下了頭。
“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怕找不到?不是沈九就是沈十三,難道我只能吊死在他們沈家這棵樹上?”
容淑藍的聲音帶着不屑和鄙薄。
劉嬤嬤喃喃無語,心底當然不認同容淑藍的說法。她思想保守,秉承一女不嫁二夫的美德,自然不會明白容淑藍對愛情和自由的執念。
不過,小姐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什麼三條腿的蛤蟆兩條腿的男人?這麼粗俗的話都是從市井裡學到的?劉嬤嬤暗暗皺起眉頭,卻不敢對容淑藍說教。轉念又想到了沈泓,心裡更不是滋味。想當年,多登對的一雙璧人啊,哪料到世子爺忽然悔婚?雖然小姐最後還是嫁進了永康侯府,但已是物是人非……
劉嬤嬤又是一陣嘆息。
容淑藍不用想,就知道乳母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乾脆在牀上躺下,閉上眼睛道:“嬤嬤,我好睏。”
劉嬤嬤連忙回過神來,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問道:“小姐,國公爺既然安然無恙,爲何一年來都不曾聯繫我們?”
這個問題太複雜,且容淑藍自己也不敢說她猜測的就是真相。
於是,閉着眼睛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那容家的冤屈能洗脫嗎?國公府的爵位還能重新拿回來嗎?國公爺正當壯年,他,他是單身還是已經續絃?”
容淑藍頓時哭笑不得。這些事情哪裡是她能管的?不管是容家的事情,還是父親的婚事,都不是她這個已嫁的女人能管的。
“嬤嬤,你也說了,父親還健壯,這些事情他自由想法和打算。如果他需要我這個女兒幫忙,自然會跟我開口。嬤嬤,你有時間,還不如多想想反季菜蔬種什麼品種好。”
見容淑藍一問三不知,劉嬤嬤又氣又無奈。
容家能否東山再起以及國公爺是否續絃,都關係到日後小姐在夫家的地位,她怎麼能毫不關心呢?
“小姐,您再跟我說說,姑爺和世子爺還有國公爺,他們來烏山幹什麼?是不是來接小姐回京的?”
容淑藍不睬她,翻過身假裝熟睡。
劉嬤嬤盯着她的後腦勺一陣無語。這一年來小姐過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一定是性子玩兒野了,壓根就不想再回到京城去吧?但是這樣的日子,好雖好,但是總感覺缺少了點什麼,心底到底不踏實。
劉嬤嬤扭頭看向窗外。視線似乎透過高高的院牆,看見了遠處廣闊而肥沃的稻田。這裡,真是一片人間仙境啊!在這兒住了幾天,心都靜了不少。可是,小姐總不能真的像男兒一樣獨自撐起諾達一片家業,就這樣奔波勞累到老吧?如果,如果小姐膝下有個一兒半女的,她也就遂了小姐的心願,讓她做一輩子富貴閒人,瀟灑快活到老。
容淑藍哪裡知道乳母已經替她操心起日後老無所依的問題,正閉着眼睛想着自己的事情。
秘密花園裡,那架葡萄藤明明好好兒的,可是小東一直不迴應呢?以前,每次她遇到危險小東總是會出聲示警,但是這一回她受了這麼重的傷小東卻悄無聲息的,難道是上回在海底小東幫了自己,受了傷?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修復崩塌的丹田……難道這輩子她就只能這樣混吃等死了?之前小東就老笑話她的修爲低,這回連修爲都沒了,如果小東醒來,還不知道怎麼笑話她呢……
劉嬤嬤坐了一會,以爲容淑藍睡着了,輕手輕腳走出房間,掩上了房門。
容淑藍翻身平躺,睜開了眼睛,盯着頭頂的蒙塵出神。不知怎麼的,她忽然就想起了明道。
明道的修爲深不可測,說不定他知道怎樣修復丹田呢?
容淑藍的眼睛越來越亮,索性從牀上爬了起來,興奮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可是,她要怎樣才能找到明道呢?
容淑藍站在窗邊,眺望高牆之上的藍天。
窗外是一片竹林,蔥蔥郁郁的,景緻不說多好,看起來卻令人爽心悅目。容淑藍的目光從澄藍的天幕滑落,盯着竹子發了一會兒呆,猛然一拍巴掌,就笑了起來。
她找不到明道,但是那傢伙能找到自己啊!
容淑藍快步跑出房間,在劉嬤嬤等人詫異的目光中翻找出一個不大的花盆,把裡面種的一株蘭草一個倒扣抖掉,抱着花盆就跑回了房間,砰地關上房門並反鎖上,進入秘密花園。
劉嬤嬤與王大嫂對視一眼:小姐該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
兩人悄悄走到窗邊,將耳朵貼上去,裡面靜悄悄的,完全卻聽不到任何聲響。
秘密花園裡,容淑藍首先打了靈水澆灌葡萄藤和參田。才取來小花鏟,把葡萄藤下那株紅色的小草小心翼翼地移栽到花盆裡。
這株紅色小草正是明道留下的種子發芽後長出來的。說來也奇怪,之前那枚種子種了月餘才發芽,發芽後長勢也非常慢。天天跟着葡萄藤喝靈水,被它喝掉的靈水沒有十桶也有七八桶了。如果用這麼多靈水去澆灌參田,收穫的萬年人蔘,秘密花園都要堆不下了!然而這株小紅草,還是三寸餘長,只比一個月前多長出來一片嫩牙,細小得像棵豆芽菜似地,彷彿風一吹就倒。
容淑藍挖了黑泥土把花盆填滿,又澆了點靈水,遂捧着花盆走出秘密花園,把花瓶擺在了窗臺下。
“明師兄,你快點出現喲,不然這豆芽菜離開了秘密花園能不能活,或者不小心被哪隻野貓野狗給叼走了,可不能怪我哦!”容淑藍朝小紅草吹了一口氣,又拋了個媚眼,“小紅草,如果你連明師兄都勾搭不來,以後別想再喝靈水啦!”
話音剛落,容淑藍就聽到一陣輕笑從腦後傳來,緊接着,頭頂就被陰影所籠罩,一雙修長的大手撐在桌上,一個寬闊的胸膛輕輕貼上她的後背。
“師妹,你叫絳珠草把師兄勾搭過來,是想幹嘛呢?”明道那獨特而略帶空靈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容淑藍嚇了一大跳。
這混蛋,怎麼老是神出鬼沒的!如果不是明知人體無法裝置定向傳送陣,容淑藍都懷疑明道在自己身上弄了個傳送陣,不然怎麼她剛把小紅草拿出來,下一秒鐘他就出現了?
看見容淑藍在發呆,明道朝她小巧的耳洞裡輕輕吹了一口氣,“師妹,如果你解釋不清楚,師兄會以爲你愛上我了喲!”
明知道這傢伙在拿自己開涮,容淑藍還是紅了臉,心臟像小兔子一般怦怦亂跳起來。
看見容淑藍雪白的元寶耳迅速泛起紅潮,最後紅得幾乎滴出血來,明道竟然直起腰哈哈大笑起來。
屋裡悄然升起的那一絲曖昧的氣息,因爲明道的忽然發笑,又悄然消散於無形,反而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容淑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氣騰騰地轉身,瞪着正叉腰無良地大笑着的明道,真恨不得給他來上一腳。這混蛋,每次見面,都欺負她!等她修爲……修爲!只顧着生氣了,容淑藍差點忘了大事。
容淑藍不甘地磨了磨牙,誰叫她現在有求於人呢?算了,忍!
她睜大眼睛瞪着明道,正想着怎麼開口詢問修復丹田的事情,看見明道笑得開懷,忽然繃不住也咧嘴笑了起來。
心底那絲異樣的情緒悄然消散,容淑藍再看明道,就感覺倍感親切。
明道終於止住了大笑,伸手拉開容淑藍身旁的椅子坐下,雙手撐着臉頰,好奇地盯着那株小紅草,眼裡露出異樣的神采。
“原來絳珠草長這麼個樣子?說實話,真醜啊……”
容淑藍翻了個白眼,誰會拿美醜去衡量靈植的?人家都是論價值高低好不好?
“明師兄,這靈草師妹我幫你種出來了,你打算怎麼答謝我呢?”
明道就這樣託着腮扭頭看過來,眨眨眼睛,戲謔地笑道:“師妹,師兄以身相許怎麼樣?”
容淑藍立刻鼓起眼睛瞪過去。
正當明道以爲她忍不住會發怒時,卻看見她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忽然踏前一步,擡起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低頭衝自己嫣然一笑:“承蒙師兄厚愛,師妹……”
容淑藍一句話還未說完,就感覺身體一輕,卻是被明道一把抱起,放到了腿上。
明道雙手環住容淑藍的腰,感覺懷裡的人兒身體一陣緊繃,忍着笑,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一側臉,嘴脣就能擦到她的臉頰。
“師妹,折日不如撞日,我們今晚就成親如何?”
容淑藍在短暫錯愕之後,就變得抓狂起來。她忽然有點明悟,明道這是故意激怒她,可是爲什麼呢?
“好呀!師妹傾慕師兄已久,願與師兄結爲道侶。”
看着容淑藍僵硬着笑臉,說出言不由衷的話,明道脣邊的笑容越來越大。
“那,師妹該準備什麼嫁妝好呢?嗯,師兄家裡什麼都不缺,就缺碧靈花呀,靈田呀……對了!還有靈水!”
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容淑藍咬着牙道:“那師兄打算拿什麼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