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盛堂正中坐着幾位老先生,四周或坐或立,圍着一圈樞雲社的學子們。
“這是公孫止公孫先生。”姬老先生含笑介紹坐在左手第一位的人道。
“公孫先生。”徐素瑤等人躬身行禮。
公孫止銳利的眼神打量了徐素瑤一番,見她面帶微笑,沒有絲毫閨閣女子的瑟縮,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這是肖一眉肖先生。”姬老先生又介紹坐爲左手第二位的人道。
徐素瑤又躬身行禮:“肖先生,素瑤有幸曾經與您有過一面之緣。”
肖一眉挑眉:“我們見過?”
“半年前,端王爺作爲大齊皇長孫殿下來大元時,曾經舉辦過一次宮宴,素瑤就是在那裡,見過肖先生一面。”徐素瑤含笑答道。
“記性不錯。”肖一眉端着茶抿了一口,不再吭聲。
公孫止是姬老先生的知交,肖一眉是姬老先生第一大弟子,兩個人做銘文館寒門專室的先生,分量足夠了。
想到這裡,徐素瑤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先生已經找到了,寒門專室的事情就完成了一大半。
那邊姬老先生卻是開口道:“老朽將兩位好先生都帶過來了,只是這兩位先生同意不同意教你們,就看你們的能耐了!”
徐素瑤擡眸,恍然大悟!原來是還沒有說妥當啊!
她又擡頭四下看了看,發覺大多數人都穿了新衣服在,心中思量開來,一般只有在行拜師禮時,才需要置辦一身新衣服,莫非這是在暗示他們,要行拜師禮?
“公孫先生與肖先生同意做寒門專室的先生,是我們的榮幸,若他們不同意,也只能說是我們沒有那個緣分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徐素瑤一面在心裡思量着怎麼打動兩個人,一面拍着馬屁。
肖一眉聽了,哼了一聲,公孫先生卻自始至終只眯着眼笑看着她。
“兩位先生都是遊歷百姓之間,尋找有大才者,想必都是極其愛才之人。素瑤斗膽,請兩位先生留在京城,爲素瑤坐鎮銘文館的寒門專室,以便吸引更多的寒門學子來京城。”徐素瑤試探着提了一句。
“有才者未必有財,也未必有來京城的心。”肖一眉不以爲然。
見是肖一眉開口,徐素瑤鬆了一口氣。這一位既然是會去參加宮宴的人,必定不會太過於排斥京城,排斥官府。
她笑道:“肖先生言之有理。可天下之才何其之多,天南地北,更是難以窮盡,若是每個人都要親自去教授他們,未免太難,即便肖先生奔波一生,也未必能親授幾人。更何況,有才者,若是無幫助百姓之心、福利百姓之心,不教也罷!至於有心者,素瑤自有辦法助他們來京城,入銘文館的寒門專室。”
“照你這麼說,只有入了寒門專室,才能真正成爲有才之人?否則,就要放棄他們?”肖一眉又挑了挑眉,話裡全是譏諷。
難道只有順應你們皇族的人,纔算是有心之人?纔可以成爲有才之人?
“肖先生怎能這麼說?”徐素瑤似乎受了委屈一般,看了看肖一眉,又看了看姬老先生,“這裡,鍾紫期、壬銘華拜在姬老先生門下,本宮的弟弟徐思銘更是姬老先生的關門弟子,還有林姑娘,她也是董先生的弟子,唯獨本宮……”
徐素瑤頓了頓,才接着說道:“唯獨本宮,自學成才,無一人教育。若不是周學士見本宮答對了上回端王爺帶來的難題,破格將本宮的名號掛在銘文館下,本宮至今是個無先生的人,肖先生,罵人不揭短,您這麼說,實在是太過分了!”
肖一眉臉色微變,看向姬老先生。姬老先生點了點頭,表示徐素瑤沒有說謊,他這才輕聲咳了咳,道:“肖某人不知,還望貴郡主恕罪。”
這麼一鬧,肖一眉也不好態度過於惡劣了,因此他說話氣勢降低了幾分:“我與公孫先生都是散漫慣了的,乍一入京城,已是不習慣,怎好再進銘文館的?”
徐素瑤見好就收,還指望着人幫忙的,自然不會揪着人的錯話無禮撒潑,便放了剛剛的事情,就着肖一眉提出的新問題再想解決的辦法:“昔日周學士孤身一人來到京城,入了銘文館,做了一個學士,可見京城、銘文館並不是一個吃人的地方。肖先生什麼地方沒去過,難道還擔心這個?素瑤知道,肖先生是擔心那羣從各個地方來的學子們吧?這一點樞雲社就是很好的例子。”
壬茗華應聲站了出來:“肖先生,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在京城,遵守一些規矩,不是限制了我們,而是保護了我們。剛開始來的時候,我們都放蕩不羈,原以爲是顯露了我們的才華,沒想到是暴露了我們的短處,徒惹來一堆事端,好在貴郡主救了我們數回,茗華相信,貴郡主仍舊可以保護好新來的學子們,更會教會我們自我保護的方法,讓我們有能力、有資格,成爲朝堂的新血。”
話都點明瞭,他們這羣人來了京城,就是想當官的,就是想對付已經根深蒂固的士族門弟的,肖一眉不好再假裝不知。
見肖一眉還有些猶豫,徐素瑤再接再厲:“肖先生,不是每一個寒門學子都適合當官,他們更多的人更適合閒雲野鶴,可是當下,目前,首要的事情並不是當官,也不是整治天下,而是統一文字、貨幣、度量衡,先爲整治掃清一切障礙。肖先生,雖說您只是入銘文館,做寒門專室的先生,可這一次,寒門專室的子弟出來,要做什麼,您是知道的。”
“肖先生,這是做天下人的先生!將您想教的,教給天下人學,將您想說的,說給天下人聽!”徐素瑤再添一把火。
果然,這個誘惑是極大的,誰不想名垂青史?誰不想桃李滿天下?肖一眉終於動搖了幾分,要答應了!
然而,正在徐素瑤等着肖一眉說“是”的時候,一旁始終未開口的公孫止輕聲咳了咳:“貴郡主,有一件事情,您恐怕尚且未知吧?”